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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十章 吳營偶遇

進乘境內的形勢之嚴峻危急還在嚴岌和蘇鼎等人想象之上,咄咄逼人的東吳軍隊不僅已經肆無忌憚的開拔到了進乘境內,還囂張跋扈的把營地建立在了進乘西面的道路咽喉牧羊河一帶,掐斷了進乘漢軍與南中月復地的大路聯系,以至于嚴岌和蘇鼎一行人走大路抵達了進乘附近後,還得先通過東吳軍隊的防區,征得與東吳軍隊的同意,然後才能向東進城與劉聚等人見面。

同時東吳軍隊規模也讓嚴岌和蘇鼎頗為心驚,通過觀察東吳軍隊的營地規模判斷,東吳軍隊這次至少出動兩萬五六千人的軍隊前來進乘,對進乘漢軍形成了壓倒性的兵力優勢,也對漢軍的南線形成了不小的威脅。

發現了這一情況後,長跑將軍蘇鼎難免是臉色有些發白,嚴岌雖然也暗暗心慌,但還是強作鎮定的向封路攔截的東吳士兵表明身份和來意,不卑不亢的要求東吳軍隊讓路放行,讓自己一行人先去與進乘漢軍會合,然後再和東吳軍隊展開交涉談判。

東吳軍隊也確實囂張霸道得厲害,被強行解除武裝後在東吳軍隊的哨所前等待了一段時間,一個親兵模樣的東吳軍士大搖大擺的來到了嚴岌和蘇鼎面前,大模大樣的說道︰「我們劉府君說了,既然你們是來談判的,那就別進城了,直接去營地和我們談,從現在開始,跟我走。」

「豈有此理!」嚴岌有些惱怒的說道︰「我們奉張都督之命來和你們談判,怎麼能讓我們不先進城了解情況就直接談?我們不知道這幾天進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東吳的軍隊有沒有和我們大漢軍隊發生沖突,又怎麼談?」

「少羅嗦。」那名親兵模樣的東吳軍士立即變臉,凶神惡煞的嚷嚷道︰「這是我們劉府君的鈞令,誰敢違抗?馬上跟我走,不然把你們拿下捆著去。」

嚴岌忿怒,正要和那名東吳軍士繼續交涉,不曾想蘇鼎蘇郡丞卻搶先開口,點頭哈腰的說道︰「沒問題,請將軍帶路,我們這就跟你走,這就跟你走。」

點頭哈腰的說完,蘇鼎又趕緊轉向嚴岌,一邊殺雞抹脖子一樣的使眼色,一邊低聲說道︰「嚴曹掾,人在屋檐下,我們的安全要緊,就別爭那麼多了。」

低聲勸完了,蘇鼎還上前來硬拉嚴岌,嚴岌無奈,也只好忍氣吞聲的在東吳士兵的押解下,跟著那名東吳軍士前往吳營與吳軍主帥劉俊見面,蘇鼎則在路上不斷吹捧東吳軍隊的雄壯軍威與兵強馬壯,未雨綢繆的拼命討好東吳將士,簡直把貪生怕死四個字直接寫在臉上不提。

被押進了東吳軍隊的龐大營地後,嚴岌和蘇鼎帶來的從人全部都被扣押在了吳軍外營,只有身份是官員的嚴岌和蘇鼎二人得以進入了東吳的中軍營地,也被直接押進了空無一人的東吳中軍大帳中,然後把嚴岌和蘇鼎帶來的那名親兵又語氣不屑的吩咐道︰「在這里等著,等我們劉府君來見你們,不許亂動亂跑,否則後果自負!」

「將軍放心,絕對不會亂跑,絕對不會。」

蘇鼎再次點頭哈腰,那名親兵打扮的東吳軍士滿意的冷哼了一聲,也這才出帳去向劉俊等人復命,嚴岌看得窩火,忍不住向蘇鼎低聲說道︰「蘇郡丞,注意我們的身份,我們是張都督派來的談判使者,是代表我們大漢軍隊來的,對一個小小軍士這麼低聲下氣,會丟了我們都督和大漢軍隊的顏面。」

「嚴曹掾,大丈夫能伸能屈,該低頭時就得低頭。」蘇鼎反過來教訓嚴岌,低聲說道︰「沒看到嗎?東吳的人連城都不讓我們進,直接就把我們給押到了這里,不講理到了這個地步,他們還有什麼事做不出來?」

「那又有什麼?」嚴岌不悅的反駁道︰「我們既然受命擔任談判使者,就得象上戰場殺敵的將士一樣,隨時做好以身殉職的心理準備。」

蘇鼎這才不吭聲,只是在心里冷哼答道︰「你願意死你死去,反正乃翁舍不得死,吳狗如果動手斬使,乃翁就馬上投降東吳,去給東吳當臣子去。」

東吳方面擺明了是想給嚴岌和蘇鼎等人一個下馬威,不僅始終沒有一個人那怕給嚴岌和蘇鼎送來一杯水,親自率軍侵犯南中土地的東吳交州刺史劉俊也遲遲沒有露面,然後到了就連蘇鼎都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一名穿著綢衣、外罩獸皮的中年夷人,還簇擁著六七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夷人美女,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東吳的中軍大帳。

光明正大的摟著女人出現在東吳軍隊的中軍大帳中,嚴岌和蘇鼎難免都無比好奇的留意到了那名中年夷人,那夷人則態度傲慢的看了嚴岌和蘇鼎一眼,然後用還算熟練的漢語向跟隨進來的東吳軍士問道︰「這兩個漢人,就是張志派來的使者?你們劉府君呢?怎麼還沒來?」

「回稟豪帥,他們就是南中派來的談判使者?」被問話的東吳軍士如實回答,又說道︰「府君那邊的情況,小人不知,不過也應該來了。」

「行,那我就等吧。」那中年夷人隨口說了一句,又大模大樣的坐到了嚴岌的對面,大聲喝道︰「來人,上酒上菜,讓本豪帥邊吃邊等劉府君。」

唱諾聲中,一些夷人士卒很快就捧著食盒魚貫而入,把十幾個在這個時代絕對上得了台面的菜肴放到了那中年夷人的面前,又放上似乎是黃金制成的碗筷酒杯,搬來了兩甕沒有開封的老酒打開,倒進金杯中,早就依偎在了那名中年男人懷中的幾名夷女則你爭我奪,爭著搶著給那名中年夷人喂酒喂菜,還不斷獻上香吻,完全無視蘇鼎和嚴岌的存在。

見此情景,注重身份的嚴岌當然是熟視無睹,泰然自若,蘇鼎則滿臉羨慕欣賞這一羨慕,還不斷偷看那幾名長得還算不錯的夷女,恨不得與那名中年夷人互換身份,象他一樣把美女左摟右抱,也忍不住悄悄暗恨張志的吝嗇摳門,舍不得讓自己這個救父恩人過上這樣的好日子。

羨慕也就算了,關鍵還是口渴難忍,舌忝了舌忝早已干裂的嘴唇後,蘇鼎咬了咬牙下定決心,起身走到了那名中年夷人的面前,拱手說道︰「這位豪帥,在下蘇鼎,大漢蜀郡郡丞,也是大漢軍隊派來的談判副使,這會實在是口渴難忍,我能不能用一些好吃的東西,保管你從來沒有吃過的好吃東西,和你換一點酒喝?」

「好吃的東西?還包管我從來沒有吃過?」那中年夷人微微一楞,然後冷笑說道︰「笑話,這天下還能有什麼好吃的東西我梁奇沒有吃過?別說什麼尋常的山珍海味了,就是你們漢人的八珍,我梁奇也早就吃膩了。」

「梁豪帥,那這一種叫做一塊果飲的糖果,你吃過沒有?」

蘇鼎象變戲法一樣的掏出了一小包西瓜味的一塊果飲,舉著向那名自稱叫做梁奇夷人豪帥笑道︰「梁豪帥,這種糖果,你不但肯定沒有吃過,還連見都沒有見過吧?」

一塊果飲除了味道香甜口感好之外,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外觀十分誘人,半透明的糖塊呈鮮紅色,看上去就極有食欲,所以仔細看清了蘇鼎手里的一塊果飲後,那名叫做梁奇的中年夷人難免眼楮一亮,下意識的一努嘴,讓一名夷女上前接過了蘇鼎的一塊果飲,拿在了手里細看,又無比好奇的問道︰「怎麼吃?」

「撕開了就可以吃。」

蘇鼎又掏出了一小包一塊果飲,當做梁奇的面撕開,直接遞到了梁奇的面前,梁奇更加好奇的接過,然後在蘇鼎指點下,拿起了一小塊糖放在了嘴里,然後只是稍微咀嚼品嘗了一下,梁奇的眼楮頓時就亮了,忙推開自己左側的夷女,招呼道︰「蘇郡丞,快過來坐,一起喝酒。」

早就渴得受不了,蘇鼎當然是毫不客氣的坐到了梁奇的身旁,接過夷女遞來的金酒杯就開懷暢飲,梁奇則是再也不踫面前的菜肴,一口接著一口的吃著一塊果飲下酒,把兩小包糖塊吃完後,梁奇還迫不及待的向蘇鼎問道︰「蘇郡丞,還有沒有了?再拿兩包出來,今天我的酒隨便你怎麼喝都行。」

「現在沒了。」蘇鼎隨口回答道︰「不過進乘城里有,等下官進了城,一定派人給豪帥你送一些來。」

「城里有?」梁奇眼楮一亮,忙問道︰「城里有多少?」

蘇郡丞不傻,光是看梁奇的急切表情,蘇鼎就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說道︰「梁豪帥,你該不會是想打進城里去,把這種一塊果飲全部搶光吧?」

梁奇笑笑,笑容還毫不掩飾的告訴蘇鼎說猜對了,蘇鼎則又喝了一杯酒,然後才說道︰「豪帥,听在下一句勸,最後別打這個主意,先不說你們如果動手攻城,我們大漢軍隊肯定會立即出兵救援,你未必有可能搶得到,就算你真把進乘給打了下來,你也搶不到多少糖果,說不定還會得不償失,虧上血本。」

「至于原因嘛,也很簡單。」蘇鼎又接著說道︰「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話,豪帥你在東吳軍營里應該算是客人吧,和東吳聯手打下了進乘城,搶到的東西東吳肯定要佔大頭,你能分得到多少?而且攻城的時候你不出人出兵出力,你還連和東吳分的資格都沒有,死的人多了,豪帥你說你劃算不劃算?」

還是那句話,這個時代最寶貴的財富其實是人口,這個道理即便是夷人酋長的梁奇也懂,所以听了蘇鼎的話後,梁奇難免是大點其頭,發自內心的認可認同,然後梁奇又趕緊問道︰「蘇郡丞,那我如果想弄到多多的這種糖果,應該怎麼辦?」

「這不簡單,和我們做生意不就行了?」蘇鼎很是奇怪的反問道︰「拿你們的東西換成錢,來向我們買不就行了?」

「那你們想要什麼東西?」梁奇有些警惕的問道︰「該不會是象東吳的朝廷一樣,要拿那些冒著死人危險在海里才能撈到的珍珠大貝,還有什麼罕見的翡翠玳瑁才能換吧?」

「梁豪帥放心,這些東西我們大漢軍隊不要,我們大漢的張都督為人簡樸,從來就不喜歡這些奇珍異寶。」

蘇鼎難得說一句張志的好話,又說道︰「我們大漢軍隊需要的,是你們交州出產的葛布、生鐵和馬匹,而且我們還不想要那種做工昂貴的細紋葛布,只需要農戶人家自產的粗紋葛布就行了,有多少我們買多少,價格包管公道。而且在下還可以保證,豪帥你只要和我們大漢軍隊做上了生意,還可以靠著距離方面的優勢,從東吳身上賺到大錢。」

「怎麼賺到大錢?」出了名貪財的梁奇趕緊問道。

蘇鼎掏出了一包干脆面,指著干脆面說道︰「豪帥,在下舉個例子,比方說這種干脆面吧,你只要和我們大漢軍隊做生意,用二十錢從我們手里買到一包干脆面,然後運到遠離南中的郁林或者蒼梧去,就可以輕松賣到五十錢或者六十錢的高價,接著把錢換成郁林盛產的葛布運回南中,五六十錢的葛布,又可以賣出上百錢的高價,再把一百錢換成干脆面運到郁林去,就可以賣出五六百錢,買到五六百錢的葛布,這一來一回,豪帥你說你能賺到多少錢?」

「這種東西,可以賣這麼高的價格?」

梁奇好奇的打量干脆面,蘇鼎則是毫不猶豫的撕開了干脆面袋,取出面餅遞給梁奇說道︰「豪帥,這種干脆面可以直接吃,你吃了就知道能不能賣出這樣的高價了。」

有過品嘗糖果的經驗,接過了面餅只是欣賞了一下,梁奇就毫不猶豫的把面餅放進口中咀嚼,然後又很快就滿臉狂喜的連連點頭,說道︰「賣得了這麼高的價錢,絕對賣得了,郁林蒼梧那一帶的豪帥大姓,絕對舍得花高價買這麼好吃的東西!」

「所以梁豪帥,最好別幫著東吳打我們大漢軍隊,這樣你只會吃虧,絕對佔不到任何便宜,和我們大漢軍隊交好通商,對你才最有利。」

蘇鼎繼續苦口婆心的指點,又鬼鬼祟祟的說道︰「而且和我們大漢軍隊做生意,豪帥你賺錢的門路還不止這麼一條,直百錢豪帥你應該知道吧?現在我們大漢軍隊正在逐步廢除直百錢,豪帥你在南中只需要用二十五銖錢就能換到一枚直百錢,但是一枚直百錢,又能在東吳郡內換到多少五銖錢,豪帥你還不知道?乘著東吳還在通行直百錢的機會,趕緊把我們南中的直百錢運到交州月復地去換成貨物或者五銖錢,豪帥你自己說,你能賺到多少?」

「還有,我們大漢軍隊不止有干脆面和糖果這兩種東西可以讓豪帥你賺大錢,另外還有比干脆面好吃得多的方便面,雙享桶,速達面館,豆豉鯪魚和午餐肉,對了,還有可樂,這些東西每一樣都比這種干脆面好吃得多,也每一種都絕對能夠賣出好價錢,豪帥你自己說,你靠著扶嚴和我們南中距離不遠的路程優勢,來來回回的販賣這些東西,能夠賺到多少錢?簡直就是想不發財發大財都難啊!」

眨巴著眼楮,梁奇忽然把自己的黃金筷子塞給了蘇鼎,又把兩個夷女推進了蘇鼎懷里,最後還親自給蘇鼎滿了一杯酒,一邊邀請蘇鼎和自己一同用宴,一邊低聲問道︰「蘇郡丞,打听件事,如果我和你們大漢軍隊通好,你們的糖果和干脆面這些好東西,在交州境內能不能只賣給我梁家一家?」

「沒問題。」蘇鼎想都不想就大聲說道︰「豪帥放心,只要你和我們大漢軍隊通好,下官可以保證,一定會求得都督答應在交州境內,把這些好東西只賣給豪帥你梁家一家!」

「真的?」梁奇將信將疑,說道︰「蘇郡丞,這事你真的做得了主?你剛才說,你只是大漢軍隊派來的談判副使啊?這麼大的事情,你也能夠做主?」

這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嚴岌突然開口了,問道︰「梁豪帥,敢問一句,你可是號稱私兵過萬的扶嚴梁家家主?」

「你也听說過本豪帥的名字?」梁奇微笑反問,又不無驕傲的說道︰「不是號稱,是我們梁家的私兵數量早就超過萬人了(史實數據)!」

「果然是扶延梁豪帥,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在下嚴岌三生有幸。」

畢竟是給霍弋當過大管家的人,拱手行禮的同時,霍弋曾經的主薄嚴岌就已經在心里做出了決斷——交州距離味縣太遠,崎嶇狹窄的道路注定了漢軍不可能和交州展開太大規模的貿易,如此與其把注定有限的貿易利潤分給眾人,倒還不如拿來收買交趾的頭號地頭蛇扶余梁家,用豐厚的商業利潤把梁家綁定在漢軍的戰車上,讓交州的東吳軍隊在準備背刺漢軍時,必須得防著被交州的夷人軍隊背刺!

也正因為如此,恭維了梁奇一句後,嚴岌又微笑說道︰「還有,請梁豪帥放心,由你獨佔交州方便面和糖果貿易的事情,蘇郡丞絕對做得了這個主,因為蘇郡丞的身份特殊,他答應了你的事情,看在蘇郡丞的面子上,我們張都督也一定會答應。」

言罷,嚴岌這才把蘇鼎和張志的特殊關系告訴給了梁奇,而當得知蘇鼎竟然是張志父親的救命恩人後,梁奇當然是馬上大喜過望,忙又把兩名美貌夷女推過去侍侯嚴岌喝酒,然後拉著蘇鼎的手說道︰「蘇郡丞,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梁家和你們大漢軍隊做朋友,做好朋友,你們在交州,只把干脆面和糖果這些好東西賣給我們梁家一家。」

「豪帥放心,這事包在本官身上了,等進乘的事情了啦,我和嚴曹掾馬上就讓守城的劉將軍把一些糖果和午餐肉賣給你,還可以帶著你的使者北上味縣,去和我們都督當面商談如何擴大商旅,如何讓你一個人獨佔交州的好東西買賣。」

蘇鼎微笑著一口答應,梁奇激動得連連搓手時,帳外也終于響起了東吳衛士的聲音,道︰「劉府君修將軍到。」

PS︰史書上關于梁奇的記載是這麼一句——(陶璜)以前所得寶船上錦物數千匹遺扶嚴酋帥梁奇,奇將萬余人助璜。另外,交州也產戰馬,史書上有士燮向孫十萬進貢戰馬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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