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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三一章 感念

大師班期間,賀綠汀音樂廳接連舉辦六場鋼琴音樂會。前五場的形式都差不多,每一場都是一位名家大師搭配一兩個浦音的優秀學生或者年輕老師,音樂會重在交流,台上每演奏一首樂曲前後都會先對樂曲進行簡單的藝術賞析。

楊景行也是作為名家的搭配出現,不過他搭配的是每次開課大師中相對來說名氣和資歷最淺的一位,畢竟人家年齡也才四十不到,明天登台。不過禮儀上來說,楊主任有必要每場音樂會都出席,當初發出的邀請都有他聯名。

禮儀上來說晚上還得換套衣服,楊景行趕回家發現父親正在埋頭搞研究工作。楊程義今天一天收集了不少的汽車產品宣傳冊配置服務說明書之類,還沒買呢,看車禮品就有一大堆,名片一摞。

楊景行現在會討好父親了︰「吃飯沒?」

楊程義都吃撐了,他覺得寶馬4S店的工作餐還算將就,而且有現車,不過是什麼六十周年國慶版……

楊景行的意思是父親看中什麼就買什麼,自己接手A6就好了,他急著沖涼換衣服。

楊程義追著兒子聲明,他可不是想要楊景行開什麼好車,而是不想讓李教授丁老他們受委屈,這些師長經常坐楊景行的車,甚至失去九純那麼遠的路,沒點舒適性沒個空氣懸掛怎麼對得起授業之恩?

楊景行也挺酸楚的︰「丁老這輩子都還沒坐過法拉利。」

楊程義也有脾氣︰「給你輛法拉利,你開回九純!?」

楊景行嘿嘿︰「你看,我相信你的眼光,你看這輛A4我多少年舍不得換。」

楊程義要想兒子自己去看去試駕,人家銷售根本不放假的。可楊景行這幾天實在沒時間,楊程義也不能總在浦海耗著,還是得當老子的做主。

等楊景行洗完澡,楊程義已經幫忙撥通蕭舒夏的電話等著兒子。蕭舒夏雖然沒錢,但是成功讓兒子百分百信服這輛車是母親送給自己的。蕭舒夏雖然很是吃醋兒子帶丈夫去歡飲會,但是又慫恿楊程義繼續去看音樂會。

楊程義情願挨罵也不去受那份罪,而且今天跑了一天也很累了,所以只是送兒子到停車場。干脆,好事做到底,再送楊景行去學校,順便討論一下到底買什麼。

九純已經今非昔比,百萬級的豪車隨處可見,楊程義讓兒子不要有心理壓力。再說了,這香島國際也滿是奔馳寶馬,不會被認為是暴發戶的。

楊程義還自我標榜︰「我跟你呂伯伯,我們是苦過來窮過來的人,干的就是粗活累活跑工地。你搞藝術當門面的人,代表的是學校,是李教授……」

楊景行露出本來面目︰「我其實想要邁巴赫。」

楊程義依然瞧不起兒子,想用保養費用嚇退楊景行,也成功了。

到學校,父子倆也差不多說定了,楊程義明天再去看看到底是寶馬還是奔馳,一定要定下來。寶馬有個大優勢,4S店確保兩周內能提車,這樣的話楊景行到時候就能用新車去迎接母親回國……

晚上的音樂會算是別開生面了,里昂的教授很會發表藝術感慨和見解,翻譯也還比較了解鋼琴藝術。台下坐的是琴童,家長,浦音師生,各路嘉賓,一部分樂迷。

今天配合專家登台的是浦音鋼琴系三年級學生何子昂,宋怡寧當初的考友。何子昂沒得過什麼大獎,包括國內的,他也沒留過學,大學之前沒有正式地跟知名專家教授學習過,跟楊景行也沒啥關系,說他是名不見經傳都算給面子了。

不過何子昂今天的兩首曲子,尤其那套法國代表作曲家的代表作《庫泊蘭之墓》,很好地反映出了浦音的教學水平,讓法國人連連贊嘆,也讓路楷平和指導教授老@胡都非常有面子。

何子昂也簡單講話,充滿活力和干勁的青年沒有很藝術化,顯得挺平實,從自己的經歷和感受去鼓舞學童們,也感謝老師前輩們。還是有那麼點虛假,何子昂還感謝了楊景行的鼓勵。

音樂會結束後依然要社交,楊景行自己雖然拒絕了老相識記者胡莉惠的專訪要求,但是積極為她牽線搭橋,讓她這次一定滿載而歸。不光自己搞好媒體關系,楊主任對同事也提出了同樣的要求。

浦音國際鋼琴藝術中心還是有點新氣象的,同事們也跟楊主任表決心,雖然有些不適應還需要學習模索,但是一定會好好干。

楊景行回到家已經近十二點,父親還沒休息,不過操心的不是買車了他接到賀宏垂的電話了,賀宏垂叮囑家長,不管楊景行多晚回家也一定打電話給他。其實賀宏垂下午已經給楊景行發過短信,看樣子是真著急。

楊程義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還安撫兒子,你是乙方,紐約愛樂樂團是甲方,不管是多麼大牌的設計師或者施工單位,還是要按照甲方的要求來,也不算丟臉。

楊景行說出了讓父親不得不贊許的,甲方是用來說服的,沒本事乙方的才唯唯諾諾……

當然了,楊主任不能那麼跟賀副校長吹牛皮,所以還是打電話認真溝通一下。賀宏垂跟龔曉玲的擔心的一樣,主要是不想楊景行被退稿或者要求修改,多沒面子呀,尤其會打擊士氣。

賀宏垂的建議是楊景行飛紐約表示誠意,先嘗試跟耶羅米爾真誠溝通,看看他對中華民樂有沒有那麼一絲興趣,造成是得到首席指揮或者藝術總監的基本同意之後再創作的假象。甚至可以聯絡集合上幾個優秀的民樂演奏家一同前去,或許更有誠意也更有說服力。

楊景行仔細跟賀宏垂分析了一下耶羅米爾,他本身也算少數族裔,有那樣的成長經歷家庭環境文化背景,當然了,更重要的是耶羅米爾也渴望藝術上的突破,渴望更進一步的藝術成就或許地位……

賀宏垂認同︰「如果他有這個眼光和魄力,你們是可以互相成就的……」

耶羅米爾當然是有眼光也有點魄力的,不然當初不會臨場換楊景行去演奏拉三,只是在林肯藝術中心去這麼干,需要更大的魄力。

揚主任也不單純了,他告訴老師︰「……更多的是誘惑,冒險成功的收獲會很大。只要您和龔教授拍板了,我會繼續做工作。」

不行,賀宏垂還是要深思熟慮一下,要盡快回浦音,再听取校長的意見,而且校長是有能力做到林肯中心的公關工作的……

跟賀副校長嗦完已經十二點半,再跟父親匯報溝通一下,楊景行只能給何沛媛發短信了︰剛忙完,晚安好夢。

何沛媛回信了︰晚安。太陽沒從西邊出來吧?

楊景行趕忙打電話︰「還沒睡呀?」

何沛媛說︰「放假,追劇。」

楊景行問︰「看什麼?」

何沛媛說︰「新版紅樓,一直沒看完,沒老版有韻味。」

楊景行遺憾︰「能不能看一個我也看過的,討論一下。」

何沛媛好笑︰「你看過什麼?」

楊景行只能想起︰「老版西游。」

何沛媛切一聲後又嘻一下︰「遇見哪路妖精了?快活到這麼晚。」

楊景行嘆氣︰「三打黑熊精。」

弘揚嘻嘿嘿︰「雲宮迅音,好久沒完了……你總譜我掃了一眼。」

楊景行問︰「還行吧?」

「不會欣賞。」何沛媛問︰「老齊怎麼評價?」

楊景行說︰「還沒來得及回訪,我在看莊子梁的最終策劃案。」

何沛媛哦︰「我問你,他到底收你多少錢?」

「沒多少。」楊景行自信︰「不敢宰我……前期給了十萬,估計還有二十萬。」

何沛媛沉默了一下︰「……難怪。」

楊景行問︰「怎麼了?有什麼不周到的?」

「太周到了!」何沛媛明顯諷刺,「恨不得什麼都塞給我們,還好都不傻。」

楊景行哈︰「比我預計的少得多,好簡樸。」

「人家實況轉播都沒六個機位。」何沛媛好像也懶得管閑事,換個語氣︰「紐愛給你回話了沒?」

楊景行說︰「還沒給他們,等賀教授龔教授審核。」

何沛媛明顯比較歡喜︰「龔教授看了嗎?」

楊景行吹牛︰「都看了,都表揚我了。」

何沛媛似乎不太信︰「……沒說什麼呀?你的配器。」

楊景行問︰「你有什麼看法?」

「我沒看法。」何沛媛謙虛︰「看不懂。」

楊景行氣︰「你再好好看看。」

何沛媛好俗氣︰「這個錢你能掙回來嗎?差不對一半民樂,誰跟你玩?」

楊景行說︰「放心,我能說服耶羅米爾。」

「光說服他有什麼用?」何沛媛問︰「一首交響曲就一個樂團演一場就完了?第二還不如第一了?別人都是往高處走,你走下坡路?」

楊景行嘿黑︰「忠言逆耳,夠朋友。」

何沛媛氣︰「不說了我掛了!」

楊景行給何沛媛的說法又有點不一樣了︰「是給樂團制造了一點難題,但是就算只演一場也不是走下坡路,你想想,如果我能促成紐愛和主團的合作,以後我在國內辦事就會方便得多,這是最大的收獲。」

何沛媛好像稍微想了一下︰「……萬一促不成呢?」

楊景行嘿︰「這事我不說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八十把握,是追求媛媛的好幾十倍。」

「你還幾百倍!」何沛媛沒好氣,又表揚︰「原來如此,這麼遠大的志向呀,小看你了,祝你早點實現理想,一言九鼎。」

楊景行嘿嘿︰「是不是覺得你的動機被利用玷污了?」

何沛媛不承認︰「沒我的動機,和我無關。」

楊景行說︰「你要搞清楚主次,我是首先決定了要這麼創作,然後才去想它會帶來的收益,就算沒有這些收益我也不會放棄想法。」

何沛媛相信︰「當然了,不然怎麼叫念念不忘!」

楊景行嘿嘿︰「看懂了嘛,仔細看了呀。」

「那麼明顯……」何沛媛嚷嚷︰「傻子也看得懂。」

楊景行嗯︰「好,那你分析一下曲子表達了什麼情感,尤其第五樂章結尾。」

何沛媛又︰「看不懂,沒看,懶得看。」

楊景行哈哈︰「我听見你點鼠標了。」

「天吶吶……」何沛媛的語氣極其鄙視︰「我看網頁,別這麼自作多情好不好?受不了你!」

楊景行哼︰「太不夠朋友了。」

何沛媛又表揚︰「哎,你原來寫給老齊的那首歌真的挺好听的,沒想到這麼移植過來也挺美,她肯定感動了。」

楊景行驚喜還是緊張︰「你听過嗎?」

何沛媛呵︰「誰沒听過,不得不承認你還有點才華……哎,為什麼要用二胡?」

「覺得合適……」楊景行嘿︰「覺得諾諾二胡編曲編得最好。」

何沛媛可能是看了一下︰「……揚琴就是《綻放》吧,陶萌的,不,你萌萌的。」

楊景行哈哈︰「……你是我的樂迷嗎?什麼都听過?」

何沛媛切一聲說明︰「沒興趣,就原來編鐘獎的時候和她們一起听過。」

楊景行嘗試自覺︰「那我就坦白了,琵琶改的是《寧靜》的主題,原來給喻昕婷寫的一首小曲。」

何沛媛似乎是要感悟醞釀,然後情緒飽滿地感嘆︰「果然念念不忘呀。」

「紀念一下。」楊景行似乎不以為恥︰「藝術源于生活。」

何沛媛咯咯︰「還紀念誰了?有沒有我沒看出來的?」

楊景行說︰「你呀,不過不是紀念,是感念。」

何沛媛輕輕嘆氣︰「……今天還好吧?」

楊景行嗯︰「一切順利,除了剛剛又落個念念不忘的罪名。」

何沛媛安撫︰「沒有,我開玩笑,別說那麼難听發……理解你,應該的。」好溫柔的,鼓勵的。

楊景行呵︰「真的?」

「除了我!」何沛媛想起來︰「楊景行……如果那首歌你真的是為我寫的,可能那幾天我們之間是有點,曖昧吧,但是我能不能讓你把三弦的部分改了?不改配器,只把旋律改一改,可以嗎?對你來說很簡單吧?只改十幾個小節就可以了。」這姑娘說得好輕柔,簡直請求。

楊景行卻不給面子︰「一點都不簡單,關鍵我也不想改。」

「沒必要。」姑娘的語調又提高了一些︰「因為我們之間……你對我可能也有一點感情,但是比起她們……」

「別說了。」楊景行阻止︰「我說了不是紀念!」

何沛媛沉默了,楊景行也接話了,好幾秒後,還是何沛媛開口︰「龔教授她們可能也沒這麼快,這件事我們先放著,等兩天我們再說。」

楊景行一點面子不給︰「沒什麼好說的,都是心血,更是情感。」

何沛媛還是堅持︰「再說吧……不早到了,你先休息吧。你媽他們到了吧?」

楊景行嗯︰「到了。」

何沛媛又問︰「你爸回九純了?」

楊景行嘿︰「沒,還在這邊,看我表現好,獎勵我,幫我買車。」

何沛媛聲音小不少︰「還在家呀?休息了沒?」

楊景行說︰「應該休息了,我在琴房,他听不見。」

何沛媛急切又神秘︰「不說了不說了,拜拜!」

楊景行嗯︰「晚安。」

「拜拜。」姑娘跟說悄悄話一樣掛了電話,如在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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