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凌陷入了沉思。
……果然,不管怎麼看,讓組織掌控‘議長’這個身份都很不穩定。
‘七’這個身份在地下世界的影響力越來越大,南凌對此樂見其成。但從谷田組陷害自己一事不難看出,這里最近不會太安定。
本就暗流涌動,如果這種時候組織還要入局……實在是太不可控了。
他自己精分得很快樂,暫且還不想放棄‘七’這個身份。所以,在組織目的不明的情況下,最好還是把他們在這邊的影響降到最低。
而且青色原點對自己來說還有別的用處。
那麼……
他環顧了一圈會場,遺憾地發現除了蜘蛛以外,自己一個熟人都沒找到。
——也就是說,沒有可以信任的幫手了。
不會吧……雖然不想讓歌海娜得手,但是這不代表他自己想當這個‘議長’啊。
本來他在青色原點內部的形象已經因為托德而變得相當離譜了,這下又要添個新身份,不知道這群中二病又會怎麼編排他。
南凌在心里嘆了口氣。
既然事已至此——
「三千院小姐。」南凌第一次主動挑起了話頭,這對于主動搭話的三千院青來說是個好兆頭,她不由得有些竊喜——然而下一秒她的臉就開始發綠,「我听說了紅樹的事情。」
南凌的表情冷得像是要掉冰渣,語速緩慢,「久聞三千院姐妹的大名,不知可否引薦?」
蜘蛛挑了挑眉,帶著看戲的神情悄悄退後了幾步。
雖然不知道紅樹是誰,但是看七的樣子……明顯對眼前這個叫三千院青的女孩並無好感。那他還不趕緊退後兩步,省得待會兒打起來血濺到他臉上?
七又不是不敢在這里動手的人。只是可惜這女孩一副好臉蛋。
三千院青表情發僵——她可沒料到七會突然提起這一茬。
那不過只是她為了鞏固自己的‘人設’和地位給出的下馬威罷了。既然組織的情報顯示青色原點和鼠群一直相互敵對,那麼她選擇做掉一個鼠群的干部來示威似乎也是個好選擇——事實證明也是如此,在她隨便找了個借口廢掉紅樹之後,她在青色原點里就莫名變得受歡迎了許多。
……雖然她作為一個假裝神經病的正常人,一點都不想受到來自一群神經病的歡迎。但任務就是任務。
紅樹之後的命運她沒有過多關心。只知道人沒死,但是在鼠群中的地位似乎也大不如前了。
可是,這和七又有什麼關系?
「……赤現在在睡覺,沒辦法出來見人。」三千院青小心翼翼地選擇了一個听上去最有逼格,又不失神棍氣息的答復,「我也不認識紅樹。」
七總不能在這里動手吧?反正‘三千院赤’本來也不存在,自己只要一口咬定這件事和‘自己’沒關系就好了。
「是嗎?」南凌輕描澹寫地反問道。蜘蛛見狀又退後了兩步,「真遺憾。」
三千院青微微松了口氣。這才驟然听到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自己背後已經被冷汗浸濕了。無形的壓力似乎隨著南凌隨口一句話煙消雲散。這種氣勢……自己本該從他主動搭話的時候就意識到,這可真是……
麻煩。七真的只是個醫生而已嗎?這種級別的壓迫感她也只在琴酒身上見過,而她當時也僅僅只是組織無數預備役中的一個,連代號都沒拿到。現在的她歷經層層考驗,卻再次體會到了當時的感受。
說真的,組織的招新部是不是該注意一下這種人了?
……算了,組織有沒有所謂的‘招新部’還兩說呢。這種人看樣子也不會被輕易控制,只要他不干涉組織的行動,她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的flag不該立得這麼早。
「那麼三千院小姐。」南凌向三千院青伸出了一只手,幽深如淵的黑色童孔盯著對方的眼楮,像蛇盯上了自己的獵物,「有興趣和我跳一支舞嗎?」
他話音落地的同時,上一支曲子也剛好結束。兩首曲子之間會有一點間隔,會場里只安靜了一瞬,人們的談話聲便重新響了起來。
三千院青愣了一下,有些模不準南凌的意圖。
雖然對方邀請她跳舞的動作是無可指摘的標準——一手背後一手前伸,上身微彎,禮儀完美——但七的表情是不是也太冷澹了一點?那張臉上的表情從他們見面起就動都沒動,如果不是早就听說過對方的傳言,她都要懷疑七是不是面癱了。
這是邀請女孩跳舞的表情嗎?普通人會頂著一副能直接去參加葬禮的臉做出這種動作嗎?別說參加葬禮了,就算說他就是葬禮的原因也不為過。
三千院青有些猶豫地環顧了一下周圍。
「三千院小姐不會跳舞?」南凌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神情讓人想到草原上的捕獵的雄獅。然而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他的動作卻紋絲未動,「來到舞會卻不跳舞,不覺得有些太遺憾了嗎?」
這是他今晚第二次提到這個詞了。三千院青心頭一跳,果斷地選擇握住了對方的手。
——蜘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周圍五米半徑內也連個人影都沒有。似乎有誰在邊界處拉了一條線,還大張旗鼓地寫上了‘閑人免進’幾個字。這讓身負‘束縛’的她沒有選擇。
三千院青當然不會認為這是偶然。這只能說明其他人察覺到了危險。
她在這幾個月的潛伏中最先弄清楚的就是這件事——青色原點可能是一群神經病組成的,但是這群神經病無一例外都是相當有能力的精英。既然他們選擇悄無聲息的遠離……
三千院青抬頭看向南凌,後者面無表情地輕輕一拉,兩人之間便貼近到了足夠讓她的警惕拉滿的距離。
然而她剛剛什麼都沒能察覺到,周圍人的遠離似乎只是錯覺。
現在也是。
溫柔的華爾茲如同水流一般靜靜地開始流淌。南凌沒有給她反悔的機會,兩人幾乎是一瞬間就融入了舞池中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