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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寶玉夜逐水月寺、來順得趣饅頭庵

「是誰?」

來順擁著被子起身,正要去模火折子點燃床頭的燭台。

卻又听外面腳步聲紛沓而至,更雜了少年人喘息不定的嗓音︰「人呢?莫……呼呼,莫不是翻牆走了?」

「應該不、不會,听聲音是個女子,又生的……生的嬌小,想翻牆過去沒那麼容易!」

現下這水月庵里的年輕男子,除了來順自己之外,也就是賈寶玉、秦鐘了。

來順因此動作一頓,捏著火折子輕聲問︰「璜大女乃女乃?」

那背靠著房門的嬌小身影,听到來順的詢問,立刻往前湊了幾步,咬牙道︰「我這回可是被你給坑苦了!」

來人果然正是金氏。

再聯系到緊追著她過來的賈寶玉、秦鐘二人,來順大致也猜到了事情的由來始末

顯然方才金氏已經順藤模瓜,逮到了在廟里偷歡的賈寶玉、秦鐘。

可她雖撞破了這丑事,卻並沒敢聲張,而是徑自奪路而逃了,結果反被賈寶玉、秦鐘二人圍追堵截。

至于她是刻意逃到了自己屋里,還是慌不擇路機緣巧合,那就暫時不得而知了。

「我怎麼坑你了?」

來順裝出莫名其妙的樣子,反問道︰「難道那秦鐘沒在廟里,還是說他沒做那苟且的勾當?」

「這……」

金氏一時語塞。

她之前雖被來順說動了心思,可畢竟心里存著疑慮,故而出門後並沒急著去捉奸,而是先尋廟里的僕婦、尼姑們,旁敲側擊的偵查了一番。

待確認秦鐘確實曾和一個小尼姑拉拉扯扯,且那小尼姑此時又不知所蹤,她這才信了來順的說辭。

于是提了盞燈籠,撿那僻靜客房挨個搜尋,果然在某個房間外,听到了令人面紅耳赤的動靜。

只是……

金氏闖進去拿燈籠一照,屋內卻並不見智能兒的蹤跡,反是賈寶玉和秦鐘二人正在貼燒餅!

金氏當時都嚇傻了,手里的燈籠直接砸到了地上。

這時听床上寶玉低吼了一聲‘什麼人’,她便下意識奪路而逃,又被那二人追到此處,于是想也沒想就躲進了來順屋里。

現下要怪來順坑害自己,少不得就要道出實情。

但她若敢挑明這事兒,當時又怎會選擇奪路而逃?

因此一時便沒了言語。

也就在這時,就听外面有人道︰「那女子不在偏殿里,你繼續在外面守著,我且看看這兩間客房里有沒有。」

金氏聞言登時色變,急的在屋里轉了兩圈,卻沒尋見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這里畢竟是廟里的客房,本就已儉樸素淨為賣點,自不會準備繁雜的家具。

最後她也顧不得來順還在床上,幾步搶到床前,撩開垂下的床單就要鑽進床底。

可探頭往里一瞧,她卻又傻眼了。

這原來並不是床,而是磚砌的實心土炕。

正絕望之際,忽的被人拖住腋下,一把扯了起來。

金氏嚇的就要尖叫,卻被來順及時掩住︰「別叫,你要是不想讓外面那人發現,就先躲到我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個。」

金氏還待猶豫,早被來順牽引著歪到在床上,又搭著隔壁傳來了敲門聲,便半推半就的掩住了身子。

她兩條腿正要往里蜷縮,卻被來順手疾眼快的捉住,嘴里說著‘別弄髒被子’,順勢就抹掉了她兩只繡鞋,又將剝出來的兩只縴細足兒,親手塞進了被子里。

這一番僭越之舉,讓金氏原本就紅潤的臉色,愈發鮮艷欲滴。

羞窘的把頭埋在被子里,感受男人留下的溫熱氣息,一時昏頭漲腦也不知想了些什麼。

這時來順起身,悄默聲把那兩只繡鞋,放進了洗漱架上的空盆里,又用毛巾掩住,這才轉身快步到了門前。

听著外面搜查完了隔壁,快步向著這邊走過來,他才猛地拉開房門,低喝道︰「干什麼的?!」

他一米七六的身高,放在後世稀松平常,擱這年頭卻稱得上高大魁梧,對上賈寶玉、秦鐘這樣的半大少年,更是壓迫性十足。

再加上他本就生的粗豪,此時刻意擺出凶相,登時嚇的門外那人‘嗷嘮’一聲怪叫,兩腿發軟癱在了地上。

後面望風的也是連連倒退,就差拋下同伴奪路而逃了。

來順撿起掉在地上的燈籠,照了照地上那人的五官,這才假模假樣的驚呼一聲︰「怎麼是寶少爺?」

「你……」

寶玉驚魂未定,扶著牆想要起來,卻又軟趴趴的坐了回去。

直到來順上前拉了他一把,他這才勉強站直了身子,哆哆嗦嗦的道︰「你、你是來順?你怎麼會在這水月庵里?」

這時那連連後退的秦鐘,也才急忙趕了過來,扶住賈寶玉好一番噓寒問暖。

來順見他二人這狼狽的模樣,心下得意之余,又暗嘆錯失了良機——看他們兩個衣衫不整的,就知道先前肯定沒做什麼好事。

「寶少爺也是知道的。」

他心下雖恨不能將寶玉捉奸在床,面上卻是甚是恭敬︰「我在會芳園得罪了不少人,因打听著他們有意報復,所以就沒敢宿在鐵檻寺,跑這兒尋我們女乃女乃庇佑來了。」

說著,他又故作好奇道︰「您二位這又是怎麼回事?大晚上連件外套都沒穿,難道就不怕受了風?」

「這……」

賈寶玉和秦鐘交換了一下眼色,窘迫的岔開話題道︰「你既然睡在這邊兒,剛才可曾瞧見個女子逃到此處?」

「逃到此處的女子?」

來順故意裝出吃驚的樣子,隨即又壓低了嗓音,勸道︰「這里畢竟是清淨之地,二位就算有什麼想法,也不好胡亂用強……」

「你胡說什麼!」

賈寶玉漲紅了臉,待要分說幾句,卻被秦鐘扯著衣角攔下。

就听秦鐘問︰「那女子鬼鬼祟祟的,約略是個賊人——所以我和寶玉才一路追到了此處。」

「賊人?」

來順轉頭看看不遠處的院牆,裝模作樣的比了比,道︰「這院牆也不是很高,那賊人多半已經翻牆跑了吧?」

賈寶玉強辯道︰「她是個女子,又生的嬌小,怕沒那麼容易翻過去!」

「生的嬌小?」

來順順勢探听道︰「寶少爺可曾瞧見她的長相?」

「這、這卻未曾瞧見。」

想到自己當時只顧著與秦鐘夾纏,被人欺到近前才驚覺,轉頭看時又被燈光晃了眼,賈寶玉不覺便有些羞臊支吾。

「嘖……」

來順咂咂嘴,心下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既然沒有看清相貌,那璜大女乃女乃自然也就安全了。

可正因如此,她也更不可能主動揭破這事兒了。

他悵然的隨口敷衍︰「寶少爺,你可听說過身輕如燕?那身材嬌小的,翻牆說不準更快些呢。」

「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賈寶玉和秦鐘畢竟年輕識淺,因見來順魁梧健碩,又粗聲大嗓的,與那撞破丑事的女子並無半點相同之處,便對他的話信以為真。

這二人卻是全然沒想到,似來順這般粗豪凶惡的主兒,竟也能做出金屋藏嬌的事來。

眼見寶玉、秦鐘心事重重的去了。

來順這才回到屋里,反鎖了房門。

看看床上,那璜大女乃女乃卻還乖乖蜷縮在被子里。

來順原本想著幫她取了繡鞋,趕緊來個一拍兩散。

只是將兩只余溫尚在的繡鞋捉在手里後,卻又忽然遲疑起來。

自從領了糾察會芳園的差事,沒日沒夜的守在寧國府里,匆匆算來又素了一月有余。

這素的久了,難免就容易胡思亂想。

故此他捧著那繡鞋,再看看被子底下隱約顯露的婀娜,就忍不住浮想聯翩起來。

起初見面時,這璜大女乃女乃便曾幾次窺探自己,明顯與對待別個不同。

今兒她又兩次找上門來,甚至毫不避諱的躲到了自己床上。

莫非……

當初自己說的那句戲言,倒一語成讖了不成?!

要不,且試她一試?

這般恬不知恥的想著,他就又把那繡鞋放回了盆里,悄默聲到了床前,挑開被子就鑽了進去。

等了片刻,才听金氏慌張道︰「你、你怎麼也上來了?」

「噓!」

來順在被子里做個了噤聲的手勢,義正言辭的道︰「那二人被我勉強糊弄過去了,但顯然還沒有死心,正在外面找你呢。」

金氏原本正要翻身坐起,听了這話嚇的又蜷縮回了被子里,悄聲問︰「這、這可如何是好?」

「放心。」

來順也放低了嗓音,順勢往她身邊湊了湊︰「過會兒我假裝鼾聲如雷,他們听了肯定不會懷疑你在屋里。」

金氏聞言稍稍放心了些,隨即才覺察出來順嘴里的熱氣撲面,她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正欲道一聲謝,豈料來順竟又得寸進尺的迫了上來。

金氏驚覺不妥,一面撩起被子,一面輕聲呵斥︰「你做什麼……」

「嫂子,你怎麼惹上那寶玉了?他可是我們府里的金疙瘩,真要鬧起來……」

「還說呢,要不是你挑唆我去捉那秦鐘的奸,我又怎會惹上寶少爺?虧得我方才跑得快,否則怕是早被他們逮著了!」

金氏听了這話,登時連聲埋怨起來,卻被來順趁機又重新裹緊了被子。

等她再次驚覺時,手臂都已經抵在來順懷里了。

「你、你……你想干什麼?」

「我穿的少,方才這被子跑風漏氣的,有些冷。」

「那你起開些,我、我要下去……」

「嫂子難道不冷麼?你瞧這手涼的。」

「快放開、不然我、我可喊人了!」

說是這般說,那嗓音卻仍是壓得極低。

又不知是因為悶得久了,身子酸軟無力的緣故,還是因為起了別的遐思,那顫巍巍的小手雖掙了幾下,卻竟無甚力道。

「我就是想給嫂子捂暖些,沒別的意思。」

「你……」

「我只是……絕不……」

那被子里的聲音,逐漸含糊不清,也不知都發生了什麼得寸進尺的卑劣行徑,又不知有多少‘諾言’變成了謊言……

有詞雲曰︰

婷婷綠蓋可憐人,分花處怎銷魂。

不知天生有佛神,萬卷經綸。

醉柳石榴堪惱,遮了桃影鶴雲。

心尖一點赤砂痕,拭罷猶存。

——京劇《大劈棺》。

【PS︰十六章明明寫了金氏嬌小,卻怎麼都說是智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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