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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十七章 “待會見”(大結局下)

「小朱!小朱!」

那個穿著快遞裝束的肥胖男人,手持著帽子不住地扇著風,這樣的天氣讓他的脾氣更加暴烈。

旁邊的堆成山了的快遞包裝,可是他一樣也沒有伸手去干,然而是一直在叫著另一個人的名字。

「誒!來了來了!」

在悶熱的天氣下,一個將外套系在腰上的短發青年,一臉溫煦笑容地從大門外走了進來,一邊走著一邊吃著雪糕。

「干啥去了?我告訴你啊,今天這些件你不搬完,別想下班!」肥胖男人綠豆大的眼楮一瞪,橫眉怒斥道。

名叫做小朱的青年,似乎並沒有將男人的怒火放在心上,只是幾口將雪糕盡數吞到肚子里,似有些冰牙,喘了幾口粗氣,笑了笑沒多說什麼,就快步來到如山的快遞近前,開始了搬運。

在這二人的面前,站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平凡男人,但好像這二人對他視若無睹。

甚至肥胖男人在看到小朱開始了工作之後,也沒有插手的打算,而是不知念叨著什麼,開始向門外走去,而古怪的是,他竟然從平凡男人的身影之中穿透而去,卻並未有任何感覺。

平凡男人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又看了看低頭工作,沒有半點埋怨的青年,搖頭嘆氣,有些憐惜地說道︰「你還是太心善了…」

不過小朱似乎並沒有多做惱怒,反而一邊哼著歌一邊低頭忙碌,整個車間就他一個人,這里就是他的世界。

在平凡男人的目光之中,甚至小朱還輕快地跳著別扭的舞蹈,生活雖然辛苦,可是卻十分開心。

男人蒼白的臉上,涌上了一絲笑意,看向那個背影,滿是柔和。

另一邊的肥胖男人,此時正在另一個辦公室,對著一個穿著西服的男人,畢恭畢敬地低訴著。

「經理,你看現在這個周末,除了小朱都沒人願意加班,他現在還在車間里忙活著,人老實、肯干活,沒怨言,這樣的孩子可不好找啊。」

「哦?你老姚認可的人可不多,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等你退了,就讓那個小朱接替你的位子。」

……

街上車水馬龍著,在那個炎炎夏日中,與小朱相隔數里的街道,平凡男人的身影出現了。

他被一聲聲悅耳的鋼琴聲打斷了旅行,他不懂鋼琴,但是可以從那陣美妙的旋律中听到一些女孩對未來的希望和憧憬。

隔著一面潔淨的玻璃,他悄悄地將目光看向了那個倚窗彈奏樂曲的白裙子女孩。

陽光照在她姣好的側臉上,那活躍著靈動與青春的馬尾辮,隨之縴細手指的動作,一甩一甩。

恬靜的女孩,散發著小城歲月里的美好。

平凡的男人就這樣站在道路的中央,無數的人流和車流在他的身體之中穿梭而過,卻無法對其造成絲毫影響,也無法偏移他的視線。

他靜靜地看著彈琴的漂亮女孩,傾听著悠揚的琴曲,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中慢慢地有了一絲笑意。

「晴雨,別練了,快來吃午飯!」

一個聲音將拉得很長的旋律打斷,男人再也看不見那個女孩的側臉,看著她漸漸上了樓,消失在視線之中,他只是留下了一句︰

「沒關系,我們還有無數的時間可以見面……」

……

「你今年多少歲?」

咖啡館里,那個年紀已經超過了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听到這個問題有些局促和尷尬,看著正對面年紀較輕的女子,他像是不好意思隱瞞,卻又有些拉不下臉面說出真實年齡。

最後憋得臉色通紅,慢慢擠出了幾個字︰「四…三十四……」

「三十四啊…可不小了,看你條件不錯,怎麼一直沒有結婚啊?」女子的眼神中出現了狐疑,她有些不太信任地打量著正對面的中年男人,最後像是猜到了什麼,驚訝地說道︰「你……你不會是有什麼病吧?」

中年男人聞言一愣,隨後臉色更紅了,像是沒有怎麼經歷過如此腦回路的女人,他支支吾吾地辯解了半天,反而越描越黑。

最終一杯熱咖啡全都潑在了他的臉上,女子提包逃也似的離去。

很明顯,這一場中年男人的相親,以失敗告終。

男人的臉上黑中帶紅,又急又氣,拿出了電話撥通了媒人,直接破口大罵,最終不解氣地拿起了自己面前的杯子,潑向了已經是無人的椅子上。

「MD,我何孝好歹也是報社的隊長,怎麼連相親這種事都應付不來!」

「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這一幕,鄰桌的男人笑的十分開心。喧鬧的咖啡館里沒人能夠看到他,但卻全都看見了滿身狼狽的何孝。

……

「我不想練了!」

在一處鄉下的村莊之中,簡單而又干淨的土牆之內傳來了一聲聲孩童的撒潑與哭鬧之聲!

男人又一次來到了這里,他將胳膊趴在牆頭,滿是古怪地看著院子里面,將木人和木劍全都拆爛、院子里烏煙瘴氣的罪魁禍首,一坐在地上,撒潑打滾的耍賴模樣。

他覺得這一幕真的很好笑,萬萬沒想到那個冷酷至極、身手高強的男人,竟然在孩提時期也會像那些普通小孩子似的胡鬧。

土房的門口倚著一個白胡子的老者,手上叼著一個老煙槍,一邊吸著一邊默不作聲地看著還在打滾的小男孩,沒有一點要上前阻止的想法。

那個小男孩,一邊用滿是黑泥的手掌抹眼淚,一邊偷眼往門口的老者身上打量,似乎是在想為什麼他還不來阻止。

良久之後,他早就哭的嗓子啞了,眼淚也早就沒了,一直是雷聲大雨點小,始終等不來老者的安撫,他更加郁悶了,竟然直接往地上一躺。

但哪知那個始終看戲的老者,不僅沒有去管他,反而是反手將木門關上,只是冷冷地留下一句︰「別忘了規矩,今天該輪到你打掃場院了,你忙吧,我睡會去嘍!」

「你!」

男孩立馬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小手指著已經離去的老者,快速跑過去踹了一腳木門,震落了一片黃土,將他的臉變得更加花了。

最終又不情不願地打起了掃帚,被逼無奈地開始清理剛剛弄得一片狼藉的地面。

趴在牆頭的男人,看到這一幕也終于忍受不住了,哄然大笑。

……

「同學們靜一靜,今天介紹一位新入學的同學,從此以後他就是你們的同班同學了,以後多照顧一下他!」

剛剛還吵得不可開交的班級,隨著女教師將一個肥頭大

耳的小胖子帶到了教師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一雙雙清澈的眼楮齊刷刷地對準了那個有些局促不安的小孩子身上,一時間議論紛紛。

「大…大家好,我叫做程果果,很高興認識大家……」

小胖子似乎有些沒太適應新環境,說這話的時候聲若細蚊,再加上他滑稽的長相,讓這群半大孩子嘲笑得更厲害了。

「肅靜!」老師拍了拍講桌,將同學們的吵鬧喊停,隨後指了一個空桌,示意小胖子去那里安置。

在周圍同學的嘲笑聲之中,小胖子低著頭,攥著衣角緩緩地走向了座位上,乖巧地收拾著課本。

後排的幾個男同學已經將頭湊到一起,交流著如何整蠱新同學的計劃。

但只有平凡男子,站在教室的最後一排,看著小胖子的背影,嘴角露出了笑意。

他分明看見這個看似老實的小胖子,在看向其他人時眼神中隱藏著的小心思。

「好你個程果果,這麼大點就知道扮豬吃老虎!」

男人一邊看著小胖子的小動作,一邊听著一旁男同學欺負他的計劃,不禁想到︰「真不知道待會輪到誰欺負誰……」

……

「朱自醒、張晴雨、何孝、無名、程果果……」平凡男人一如既往地行走在這個無人能夠看見他的世界之中,「還有伍丞、宋家兄弟他們我都看過了,怎麼……」

他揚著頭盯著灼灼的日光,逐漸蹙起了眉,直視著陽光,卻不像是感受到半點刺眼的模樣,低聲地說道︰「這是時間的長河,所有人的過去都在,為什麼我找不到莫野的過去……」

「收頭發嘍!收頭發辮子!專收長頭發!」

這是一聲遙遠的吆喝聲,傳進了他的耳中,打斷了他的思緒,離老遠,他見到了胡同的另一邊騎著三輪車的男人高聲喊著號子,朝著他駛來。

夏日的清風,浮動著他已長的發絲,溫和的陽光將他蒼白的臉色照得亮起,一時間他忘記了所有,又仿佛記起了一切。

那漫長的時間長河里,游走了未知年月的男人,驀然之間,用盡全身力氣,朝著老 胡同的那頭狂奔而去。

帶著鮮活氣息的塵土,隨著每一步的落下飛濺而起,沾染著他的褲腿,也為他增添了一份力量,支撐著他朝著那個人的影子拼命追逐……

直到陽光走向了金色,樹枝在風中停止了搖曳,亙古流淌的長河似乎出現了短暫的休息,時間定格在了一個清涼的黃昏。

那個剛剛剪掉長發換錢的少年,駐足在家門口,卻並沒有走進去,安靜地守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著一個人的會面。

陽光灑在他的稚女敕的肩頭、俊逸的面容、和那如星辰一般的眼眸之中,讓他成為了金色少年。

男人隔著舊日的黃昏,與那個少年靜靜相望。

舉世安寧之下,他虛幻而又真實地听到了,那個熟悉到了靈魂的呼喚。

「說好待會見,你怎麼讓我等了這麼久?」

全書完!

……

明天我會補上後記,番外,完結感言,《詭報社》這本書184萬字,歷時312天,最後打上了句號,感謝大家的一路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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