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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劫

遙遠的天空似乎裂開了一條縫隙,從那條裂縫之中狂風驟雨都一股腦地擠了出來,瘋狂地呼嘯在蒼茫的世界之中,那嗚咽的、來自天空的憤怒傾瀉在人間,造成一場史無前例的末世天災。

這是徐朗坐在轎車之內,看著擋風玻璃被層層水簾模糊的前路時,唯一的想法,現在真的像是末世來了……

他所想的,不僅僅是當下狂躁的天氣,更是所有報社執行者即將面臨的絕境。

報社的末日,或者說是執行者的末日,「白日之夢」是一場大清洗,是最後的大清洗,這一點已經在報社之內徹底傳開。

沒有生路的游戲,單方面碾壓的不公平對決,是掙扎了許久的執行者們最後的一戰,盡管他們沒說,徐朗也清楚大多數執行者的心中更加的絕望和最後的瘋狂。

伍丞、白眉、容川、約翰、韓博霖、婁雲,他們是在做生命中最後的一次掙扎。

無名的情況稍稍有些平淡,徐朗能夠感受到這個缺了一只耳,冷酷如機械的男人更多的是認命,但卻不是屈服于命運,而是超月兌出了生死之後的自在與豁然。

相比于無名,嚴言的心理,徐朗也是了如指掌。

嚴言要簡單許多,這是一個極端自負的人,雖然他自己清楚,人很難戰勝惡靈,但他的性格與執著,就是要搶佔巔峰,事事出頭,哪怕此時此刻也是一樣。

這不是盲目的自信,也不是說嚴言認不清楚局勢,而是他深信自己的判斷,只要能夠扛過這次任務,幸存之人將會走到報社的最後核心,那個時候,或許就存在離開報社的方法!

這是嚴言的路,也是徐朗的路。

只不過,徐朗要更加復雜一些,他想要的不是活下去,這樣如同木偶一般的人生,他早就厭惡透頂。

長久以來,他就只有那一個目的,他要知道為什麼報社影響了他的一生。

哪怕徐朗只是一個普通人,他也不是想贏下報社這只可怕惡靈,他僅僅想要一個答案,那只操縱他人生的手掌,屬于誰,又為什麼!

這個「為什麼」,徐朗問了一輩子,並且還要帶著這個執念,一路走下去,不死不回頭!

西城區的這條靜謐小路上,只有這一輛銀色轎車,帶著一往無前的信念化作漆黑夜色中的燦爛流星,朝著深深公寓急速劃過。

路上的時間很快,這段最後的旅程達到了終點,那多次出現的「深巷」標識牌就安靜地停靠在路口。

徐朗將轎車停下,右手抓著背包,渾身輕松地背靠在椅子上,舒適的座椅讓他的心情沒有絲毫起伏,微微側過頭看向了左方。

那里是一棟在漆黑中很是扎眼的純白公寓,經歷三天暴雨的沖刷以往的陳舊與腐敗都被清退,嶄新的公寓在等待著徐朗的臨近,但是徐朗看了一眼手表。

現在是6月20日的午夜十一點二十五分,距離他預想的進入時間,還有五分鐘。

徐朗似乎也沒想過自己的速度可以如此之快,這多出來的五分鐘反倒讓他有一種不知道該些什麼的尷尬感覺,畢竟他也不敢在計劃之外的時間進入公寓。

沒奈何,徐朗沉思了片刻後,算了算,這點時間上下不接,只能抽根煙了,也許一會進入公寓就沒有時間了。

他將安全帶收起來,熟練地從背包中抓出了一個透明的塑料袋,徐朗倒是做到了事無巨細,他渾身潮濕,但是有袋子的保護,煙盒絲毫沒有被雨水打濕。

此刻如此環境之下,正好可以吸上一根干燥的香煙。

煙草的燃燒氣味在悶寂的車廂之內彌漫,徐朗的面皮上也終于浮現了一種享受的快感,被惡靈逼著來到這里本來讓他的心情不是很高漲,現在來看,似乎還可以接受。

明亮的車燈照亮了「深巷」的標識牌,光線並未因暴雨而混亂,相反卻比以往更加清晰,徐朗抽著燃燒到了一半的香煙,注視著前方。

那塊標識牌之後的黑暗角落里,也在徐朗的目光中逐漸走出了一個面色蒼白的身影,是一個年輕男人,而且這個男人徐朗很熟悉。

正是那個屬于惡靈一派的司機!

對于它的出現,徐朗倒是有些許意外,他刻意沒有打出租車,也是為了規避掉與司機的踫面,如今來看好像司機也別有辦法與相見。

那個年輕男人就這樣一只手扶著標識牌,站在風雨之中,靜靜地看著徐朗,他也沒做出什麼異樣的動作,也沒有上前繼續給徐朗講述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徐朗眼神中沒有任何其他情緒,現在的他只是想安安靜靜地抽完這支煙,一切都要在兩分鐘之後再去思考。

而當煙灰落在座椅之下,落在徐朗濕漉漉的黑色運動服上,車廂內的最後一點火星消失了,徐朗沒有煙抽了,時間也到了。

徐朗抖了抖衣服上的煙灰,抓起背包鎮定地拉開了車門,一陣狂風將他的衣衫吹的獵獵作響,剛剛有所晾干的衣服再一次被雨水打濕,而這一次濕得更徹底了。

衣服的涼意貼在皮膚上,瘋狂地吸收著他身體的暖意,徐朗下意識地在走出車門的那一刻打了一個寒顫。

他佇立在車前,面朝著那棟陰森的公寓,這一次他能夠遙遙看見,今天的夜晚深深公寓沒有窗戶亮燈,好像事情與先前的探查出現了一絲違和。

但徐朗也沒有太多意外,無解任務變幻莫測,發生什麼事情都不值得錯愕,他也知道先前獲取的情報有一部分也是無用的。

「時間到了,徐朗,去吧。」

司機在這一刻忽然開口,話語在冷雨中傳播帶著一絲涼意,抵達徐朗的耳中時,讓他微微側過了頭,注視著怪異的司機。

只見這個年輕的男子,一手扶著標識牌,一手對著深深公寓比出了一個「請」的手勢,而他看著徐朗的目光沒有情感,帶著不符合人形外表的漠然與機械。

徐朗的眉宇間閃過一些異狀,他凝眸深深地看了一眼司機的面容,最後踏著積水朝著公寓邁出了第一步。

這個司機剛才所說的話語,讓徐朗很是熟悉,曾幾何時也正是這樣一條類似的話語指引著他來到了報社,開啟了地獄之旅。

而現在,也是一個未知身份的司機,說出了相似的話語。

徐朗看著越來越近的無光大樓,一只手伸進了背包抓出了一個狼眼手電筒,準備就緒,他知道自己面前的安靜公寓,也是一場地獄之旅。

其實這一次他已經設想好了進入公寓之後的任務,他能夠做的事情也不多。

現在的情況來看,他能夠做的就是盡可能地探查消失的第四層情況,和所謂的空間悖論,他還是覺得惡靈不會無的放矢,不會無緣無故就吞噬掉一個樓層,也許那個樓層會有關于這次任務根源性的情報。

雖然,對于徐朗這群執行者來說,了解到了也沒有什麼作用,但是能夠多掌握一些情報,也許就可以多一

寸活下去的概率,當然概率也不高。

徐朗甩了甩頭上的水珠,最後一把抓在了大門的把手上,猛地拉開,沒有任何猶豫地進入了深深公寓。

這是他第一次進入深深公寓,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午夜公寓之內的冷寂,在進入公寓大廳的那一瞬間,他的左手就傳來了一陣不受控制的顫栗,像是自己的左手在恐懼著什麼存在!

徐朗反倒看到這一幕,松了一口氣,因為他知道的是,當自己的左手還能動,就說明即將面對的惡靈還不至于太過逆天…

但是立馬,他又覺察到了事情不對勁,因為先前的猜測之中,深深公寓內的惡靈是與剝皮惡靈同一層次的可怕存在,只比報社弱上一線而已。

為什麼,左手沒有被全面壓制,而是還可以發出警示的顫抖作用?

這是超出最初設想的情況,雖然現在來看似乎是件好事,但是徐朗看著自己不住顫抖的左手卻一個勁兒地皺眉。

左手這一次的表現有些不太對勁,以往在遭遇這種情況的時候,它會一邊顫抖一邊向外散發獨屬于惡靈的黑氣,表示它感應到了同類的存在,從而被刺激復蘇。

但現在,它就只是顫抖,而並未帶有復蘇跡象的黑氣涌現…

徐朗緩緩抬起頭,這座深夜的公寓之內一絲響動都沒有,無論從外還是從內來看,就只有他一個活人行動的跡象。

也就是說,這座公寓里,現在有徐朗一個可活動的人,也有一個能力不明、威脅程度無法估算的惡靈……

剛剛一進入公寓,就遭遇到了未知的詭異變化,讓徐朗心頭又一次蒙上陰霾,他站在大廳踟躇了一陣,從口袋中拿出了手帕,將眼鏡上的污穢和水漬擦干,最後往前走了幾步,看向了一樓左側的長廊。

由于第一批次的探查,一樓左邊長廊是咚咚聲的事發點,而負責探查的宋卓明又被提前拉進了任務,導致那邊的情況不明,記錄的素描本在嚴言的手中,但徐朗手中也有一份拓印版本。

不過他也沒有拿出來對比一番當下所見與記錄上有無差入,只是緩步走向了左側的長廊,什麼記錄也比不上自己親身觀察。

空蕩蕩的走廊中,只有一個身影腳踩著堅硬的瓷磚,傳來陣陣的踢踏聲,而徐朗四下望去,東西兩側的房門都帶著說不出的破敗,那些對聯和門畫,已經大半都變成了白色和殘破。

看到這里,徐朗心中暗自點頭,看起來之前夜晚的公寓情況確實無誤,而繼續走著他就來到了走廊的盡頭。

徐朗的面前是一堵灰白的牆壁,上面有些斑點,是外界的雨水將牆皮滲透的產物,他輕輕撫模了一下,有些涼,刺痛了他的指尖,倉促收了回來。

這里倒也沒什麼特別之處,只是西方有一條通往上層的樓梯,看樣子也就是之前記錄下來的另一條樓道了。

徐朗站在原地,四下張望了一下,最後心有所感地不自覺朝著頭頂看了一眼……

與宋卓明當時的情況一樣,這里還是有一面圓形的鏡子,但是鏡子不算太大,只是恰好能夠將站在這個位置的人,盡數包容在內。

徐朗一只手拿著手電筒,光線照亮之下,他仰著頭看著。

現場呈現了一個極度詭異的景象,一個面皮蒼白的消瘦男人頭顱朝上位于地面,另一個面皮蒼老的消瘦男人頭顱朝下位于棚頂,就這樣兩個身形、面容完全一致的男人,隔空對望,相顧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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