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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 無解宿命

破敗的爛尾樓上,兩個同樣單薄消瘦的身影佇立在三樓的邊上,卻又那麼的堅定,哪怕一步之下就是無底深淵。

「那場車禍,不是意外,或許說從我被撞傷的那一刻,這次任務就已經開始了……」朱自醒的聲音很平淡,就像是在說著與他毫不相干之事。

徐朗的心頭微凜,他早該想到的,任務開始的前幾個小時,即將參與任務的執行者突然遭遇車禍,怎麼想都是很是別扭的巧合,只是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陷入了救下朱自醒的死胡同之中,卻全然沒有仔細地考慮任務尚未開始之時的「意外」!

而這次任務的殺人方法,偏偏就是「意外」!

徐朗忽然蹙起了眉頭,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朱自醒,因為他的這句話里面,「不是意外」的字眼好像有更深的含義。

「不是意外,是什麼意思?」

朱自醒長舒了一口氣,慢慢轉過了身,月色映在他的眸子里,顯得那麼明亮又幽深︰「不是意外的意思是,車禍出自一個人,他有目的地將我撞傷!」

嘶……

徐朗听聞此話,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原本以為是朱自醒發現了一些靈異的蛛絲馬跡進而猜測而出,但是現在听這話,他看到的不是惡靈,而是一個人!

「那個你始終避而不談的肇事者!其實你看見了他的身份是嗎?」徐朗的語氣有些縹緲,他覺得這件事情竟然出乎意料的復雜,很明顯那個人是知曉朱自醒將會成為執行者,並且提前做了一些部署。

甚至是某種無法想象的手段,將朱自醒塑造成了本次任務的主角!

「那個人我很熟悉,對于報社的一切都很熟悉,甚至對于報社都很熟悉……」朱自醒看著徐朗的眼神有些痛苦之色,他低沉著說了這樣一段描述。

徐朗的右手有些顫抖,因為他忽然想到了那個人是誰……

對朱自醒熟悉、對報社任務熟悉、再聯想到之前朱自醒曾說過的兩句匪夷所思的話語︰

「徐大哥為什麼要害我」「與惡魔相爭之人,要小心,不要變成惡魔……」

一道轟鳴至極的閃電頓時劃過他的腦海,讓他登時呆立在原地,他甚至覺得這件事情很荒謬,很不可理喻,也是根本無法發生之事,可是……

朱自醒仿佛是看到了徐朗的掙扎,他的面色更加痛苦,聲音更是悲哀之感濃郁,一個極為壓抑的真相從他的口中慢慢傳來︰

「我在昏迷之前的最後畫面,看到了那個肇事者的臉,那張臉我很熟悉,一直記憶猶新,因為那張臉,就是你的模樣!」

徐朗的身軀仿佛遭到重擊,胸口說不出的憋悶,不由得往後倒退了兩步,他的腦海中滿是自己的那張臉,是他開車撞傷朱自醒?

他自己就是那名肇事者?他將朱自醒在任務開始前變成了主角?

「你……你真的看清楚了嗎?」徐朗一萬個不敢相信,因為他很清楚,在朱自醒出車禍的那個時間,他還在報社之內與嚴言等人談論聯合之事,怎麼可能去制造車禍去重傷朱自醒?

更何況,他怎麼可能有能力去決定誰是本次任務的主角?這才是最大的詭異點!

朱自醒的衣衫隨著冷風吹動著,他的聲音有些清冷,逐漸將目光看向了徐朗的左手,那個包裹著黑皮手套的左手︰「肇事者不僅與你是相同的面容,而且他同樣帶著黑皮手套!」

徐朗的心頭多種復雜的情緒堵塞,他被這個極為震撼極為詭異的真相震驚得久久說不出來話,他看著朱自醒,遲遲說不出話來。

反而是朱自醒此刻無奈地苦笑一聲,「當時知道這一點的時候,我也是無法相信,但是慢慢地我接受了這個事實,從任務開始之後,我就知道我遲早會死,那麼與其晚死,不如早一點死亡,還能少死幾個執行者……」

徐朗的面色從最初的震撼慢慢回到了當前任務,他的臉上逐漸爬上了一些悲戚︰「我就知道,你看得見我一直在保下你……」

他的語氣輕的像是風中的柳絮,「你不是要殺我,而是想逼我殺你……」

朱自醒的身形稍微有些虛弱,他原本挺拔的身姿,慢慢傾倒……一點點癱倒在地上,嘴角不斷往外冒出血沫,蒼白的臉龐在這一刻反而涌現了病態的漲紅!

徐朗看到這一幕,心中頓時一寒,他的右手顫抖之意更加明顯,好像自從失去左手之後,他右手的神經隨著情緒的變動更加敏感,他將朱自醒的頭板了起來,盡量讓其舒服一點。

朱自醒歪著頭,血液一點點從嘴角淌在了徐朗的手上,他勉強地露出了一個笑容︰「我早就知道這個結局,我沒有什麼可猶豫的,從禁閉之地開始,我就一直跟著你了,你是我的老大啊……」

徐朗的眼神之中,一股難以控制的悲哀逐漸擴散與彌漫,他也早早有過準備,但是他一直在費盡心力在阻擋此刻悲劇的發生,可是他這麼長的時間,所有計劃全部一敗涂地,沒有一次可以救下任何一人。

而救不下其他人,就更沒辦法救朱自醒!

「其實在你還沒有來爛尾樓之前,我就知道我走到了盡頭,我給錢程灌下毒藥之時,同時也給自己吃了毒藥……」朱自醒從兜里慢慢拿出了一個小瓶的藥丸,手掌一松,叮當一聲脆響玻璃瓶順著樓邊摔在了地面,碎成數瓣。

「我向無名要的,本來是給這次任務做準備,沒想到最後用在了自己身上,錢程的死我無法阻擋,只有我自己才能殺死自己,多害了一條人命,那是因為我還有很多話要等你回來……」

徐朗看著懷里眼皮越來越低沉的朱自醒,在說出這些話語之時,喉管被風灌進去發出陣陣怪音,他恨!

他現在此刻除了悲戚,還有極深的恨意,他從來沒有感覺過如此大的挫敗感,一次又一次任務的順利,讓他很久沒有體驗過如此情緒,現在的他就像是最初進入報社那時,悲急,又無力,即便他度過了八次任務,可是他依舊是個普通人!

「徐大哥,別為我傷心。我會沒有痛苦的死去,只是睡夢中一點點離開,我已經很幸運了,起碼我掌握了自己的死法,這是我最滿意的結局了……」朱自醒逐漸沒有了先前的苦楚,變得自然與舒適,真如其所言,在短暫的痛苦之後,帶來的是長久的太平與祥和。

或許對于朱自醒來講,能夠選擇一個如此安詳的死亡方式,已經是很奢侈的命運,每個在報社中掙扎的執行者,都很難保證自己到底是五馬分尸,還是被剁成肉泥。

朱自醒死了,但是他沒有了遺憾,最後的一句話,是說他滿足了,就在最後一刻,他依舊在保留著徐朗的尊嚴和感受。

朱自醒是一個從來沒有被人看得起的小子,無論是家里還是外界,從來沒有感受過溫暖,最不可思議的是,第一個給予他溫暖的人,竟然是曾經最不近人情的徐朗。

人的情感十分微妙,也許是徐朗的一念之差,也許是朱自醒以往人情的單薄,兩個人聚在一起,竟然有了聯手的默契,朱自醒成為了徐朗第一個真心接納的朋友。

徐朗抓著朱自醒已經失去了氣力的手掌,這種無力回天之感,他再一次感受到,他口口聲聲說不會讓人替他而死,可是事情又一次重蹈覆轍,他最後一個真心對待的

朋友,死在了他的懷里!

這是徐朗唯一一次費盡周折試圖挽救的生命,卻依舊被宿命所嘲弄,他誰也救不了,哪怕是自己……

高意遠說的是對的,徐朗很虛偽,朱自醒可以為他而死,但是他做不到為朱自醒而死,只要此刻他心神一動,就可以做到時間回溯,朱自醒可以重生,只不過結局依舊沒有變化,唯一的扭轉是,他可以陪著朱自醒一起死。

但是徐朗做不到,他一直覺得自己不配,這一次他除了心力交瘁和說不出的悲愴,依舊沒有流下眼淚,朱自醒的面容還屬尋常,真的像是一個沉睡的人。

徐朗慢慢將朱自醒的尸體放置在地面之上,站在那里被風吹著,有些搖搖欲墜,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朱自醒的死帶給他的打擊不小,可信賴的隊友又一次失去,這在日後的任務中他會處于很大的劣勢。

因為下面的任務,將會更加復雜與變幻。

他不知道在這里站了多久,也就在這時,樓上的腳步聲陡然傳來,像是已經等候到了極限的二人,剩余的兩名執行者,高意遠與宋卓言快步走來,第一時間就看到了朱自醒已經死亡的身軀躺在地上,而徐朗站在原位,目光出神。

「朱自醒死了?」高意遠看著朱自醒面色如常的模樣,像是有些懷疑。

宋卓言蹲在朱自醒的身邊,面色有些不忍,但是最後將手指放在鼻翼之下,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他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他真的為我們犧牲了自己……」

高意遠皺著眉頭,四下看了一眼,「既然他死了,為什麼我們沒有受到提前回歸的指示?」

徐朗緩緩抬起頭,灰蒙蒙的臉上逐漸恢復了一絲冷寂,他剛要開口,一道極為機械且冰冷至極的聲音,陡然在他的腦海中轟然而至。

不只是他,其余兩名執行者也同時受到了報社通訊,但是當他們听到那陣消息傳來的時候,卻並不是完成任務指示而是帶來了一段恐怖至極的真相!

僅剩的三名執行者,頓時愣在原地,一股極端不詳的預感籠罩在所有人的心頭,而緊接著一只冰涼刺骨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宋卓言的頭顱。

他就連慘叫都沒有傳出來,在徐朗與高意遠絲毫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宋卓言的頭顱被瞬間拔了下來!

大量滾燙的鮮血噴濺與一個嬌小的無頭尸體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驚醒了被震懾到麻木的最後兩名執行者!

徐朗眼睜睜地看著面前,朱自醒尸體的月復部之內,伸出了一只慘白慘白的手臂,那骨骼分明似刀的五指,分別扣緊了宋卓言的頭骨之內,宋卓言死亡之突然,甚至那顆斷頭上的神經都未斷絕,還在不斷地上下張口……

「本次任務,隱藏信息解鎖,任務名稱︰死神遮眼;任務等級︰無解級別!」

……

PS︰朱自醒死了,很早的一個角色又死了,就算是徐朗點明要保下來,但是他也沒有任何能力做到,哪怕他是主角。

而且先前很多人猜測的那樣,朱自醒死了就是生路,也徹底錯了,他不死說不定有解,死了就徹底無解,不止你們被騙了,徐朗和高意遠同樣被騙了。

我蠻喜歡朱自醒的,可惜之前一直沒有足夠的篇幅來寫他,有些可惜,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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