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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章 “我想喝一罐冰鎮可樂”

程果果氣若游絲,他月復部上的束縛越來越緊,如果可以掀開衣服他知道那里已經出現了淤青,他的頭無力地垂在空中,看著下方的惡靈,惡靈胡亂地模索已經漸漸停歇,有了一絲恢復的跡象。

他的那口血根本撐不了太久,惡靈即將重新恢復感知能力,而再拖累下去,他們兩個誰都活不了。

而何孝本身就已經被感染,體力遠遠不是巔峰狀態,何況程果果的重量實在太重,他能夠將其拉在空中已經是格外勉強,在程果果無法用力的檔口,根本無法將其拉到二樓!

淡金色的鮮血順著程果果側倒的嘴部緩緩向下流淌,一點點順著下顎砸在一樓,他勉強將視線對準了上方的何孝,他能看到何孝已經堅持到了極限,那張鐵青的臉色和抵著圍欄的身軀,已經沒有力氣將他拽上去。

程果果的臉上沒有任何懊悔與不甘,他渾濁的眼珠在這一刻變得清明,他艱難地啟唇,鮮血流滿了他的牙縫,與他蒼白的臉色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看起來是那麼的刺眼。

「放…放手……吧……」

他充滿了艱難與無奈的聲音,在別墅之內不斷回蕩,即便聲音極小極小,可是卻每個字都砸在何孝的心頭。

何孝的眼神中從來沒有流露出對旁人生命的憐惜與不舍,竟然在這一刻出現了,他從來都是個自私自利的小人物,他道貌岸然坑害了無數的新人,他沒有對誰的死亡動過情,可是今天,好像他的心態出現了變化。

也許是感受到本次任務的難度實在超出他的承受範圍,也許是也與嚴言先前的死有關系,他竟然覺得今天有一些東西要比活下去更重要……

說起來似乎有些突兀和意外,像是不符合邏輯。

沒錯,確實不符合邏輯,即便是神秘人此時此刻在他的通訊器內瘋狂的咒罵與呵斥,他竟然仍然緊緊地握著那栓在二人之間的繩索,那根救命繩索!

然而,誰都知道,這根繩索根本救不了任何一個人的命,甚至還會將他也拖累致死,可是他卻完全舍不得放開……

不只是程果果瀕死的慘狀,同樣是何孝想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活下去……

成為神秘人的傀儡,他有運氣有卑鄙地活了這麼久這麼久,他成為了報社最長命的執行者,可是他一無所有……他沒有朋友、沒有情感。

只有一個連告別都不敢說的母親,可是自從他進入報社就已經與母親成為了兩個世界之人,他一直以為活下去就是人生的意義,可是在經歷了許多許多之後,他發現這一路上他錯過了許多。

看著被一根繩索拴住了兩個命運,何孝的視線竟然被淚水打濕,何其相似……

他在許久許久之前,也不是孤身一人,也不是沒有情感,最早的那一批執行者中,他明明可以救下那個女人……他一生中最為之敬愛的女人,可是那一次他放棄了!

他不只是處于畏懼,因為那個時候那個女人還有一線生機,可就因為他的放棄,他錯過了人生的意義,直到現在孤獨終老的結局!

何孝的雙手已經布滿鮮血,順著繩索還流向了程果果,兩處淡金色的血液有了一絲聚集的跡象,他沒有放手,耳邊神秘人的咆哮他已經完全忽略。

「死就死吧……死就死吧……老子…老子TMD……」

程果果的眼楮已經無力睜開,何孝的話語在他的耳邊逐漸模糊,他還沒死……還剩下最後一口氣,但是體內的血液已經幾乎完成的轉變了,因為那只惡靈重新恢復了能力!

那極強又極為特別的感知能力!

小姑娘重新凝目,它這一次望向的不是懸在半空中的程果果,而是二樓拼了命,甚至已經幾近瘋癲的何孝,一聲透著無盡冰冷的話語,響徹在所有活人的耳中︰「我發現你們了……」

這一次它的語調拉的極長極慢,好像真的在宣布二人的死期。

何孝在聞言的那一刻,就知道事情到達了終點,可是他不想放棄,他真的想要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他想看一眼人究竟可不可以戰勝惡靈!

在身體全面僵硬之前,他依舊死死地攥著那根繩索,仰著頭瘋癲地怒吼出了一個人的名字︰「徐朗!!!!」

另一邊三樓的徐朗,他的額頭已經因為過度急切冒出了汗,他爆發了全部的速度沖向了公孫方清的房間!

他不是臨陣月兌逃,或許他真的該逃下去,以他的性格就應該不管不顧他們二人的死活,但是這一次他不想放棄,因為無論是程果果還是何孝,他們三個執行者是一隊,現在還並不是走到絕境!

「十秒……再給我十秒鐘,還有救,還有救!」

原本他還對如何攪亂惡靈的感知能力,有所困惑,或許說是找不到徹底根治的辦法,而當他沖出三樓,看到程果果的血液可以將惡靈蒙蔽之時,卻全然明白。

真正的躲藏,不是將自己的痕跡隱藏,而是要讓惡靈無法再對他們進行感知!

而以他們的能力,盡管用盡一切辦法都無法完全規避,因為人總是要留下氣息和痕跡,唯有一種方法才能徹底奏效,那就是讓惡靈失去感知能力!

這一點在公孫方清的房間內就已經出現端倪,惡靈是明確知曉徐朗位于房間之內的,即便是香氣彌漫,阻撓了它的感知,可是就像此刻一樓大廳一樣。

只要它原地蹲守,總有機會抓到執行者,因為他們沒人能離開這棟別墅!

但是在公孫方清房間時,它的表現卻完全不一樣,它竟然在聞到香氣的一瞬間,選擇退出房間,放過徐朗!

那麼一切就明白了,只要能夠讓惡靈的感知能力失效,它就只是一個沒有五感的廢人!

而徐朗快速跑回房間,就是要取回兩瓶香水,他記得不是所有香水瓶都被砸碎,終歸會有剩余,只要他用香水瓶砸在惡靈的臉上,讓它失去感知能力,那麼捉迷藏就會徹底終結!

這一路沒有任何阻撓,他的速度奇快,很順利地來到了房間,一把將倒在地上的衣櫃挪開,右手在地上略做尋找,果然還有兩瓶滿滿當當的香水瓶完好無塤!

徐朗抱著這兩個瓶子,沒有任何猶豫,立馬轉身朝著三樓樓梯沖刺而去,而在他出門的一瞬間,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猛地轉過頭,走廊的盡頭好像出現了一道黑影,可是眨眼即逝。

此刻時間緊迫,他來不及多想,開始原路返回。

而另一邊的二樓,何孝無法轉移視線,可是他身體內沸騰的血液告訴他,惡靈已經走上了通往二樓的樓梯,距離他越來越近,他的目光只能看到下方的程果果。

程果果整個人像是凋零的花束,垂在空中微微打著旋,那半耷拉的眼皮之下只有渾濁和正在逐漸放大的瞳孔,也許下一秒死亡也絕非不可能!

何孝的心中瘋狂嘶吼,「徐朗…徐朗!你還沒想到生路嗎?還不來!」

突然,他只覺得自己的右臂開始出現了一陣陰冷,一股另類的氣息好似距離他很近很近,一個脆生的聲音在他的耳旁炸響︰「我找到……」

可是正當何孝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時,忽然耳邊又出現了一聲極為炸裂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就摔碎在了自己的身邊。

他來不及去看,只覺得束縛自己四肢的力量竟然飛速退散,而另一側迅速傳來一陣腳步聲,一把將他的腰間的繩索接了下來。

「生路完成了,游戲結束!」

何孝幡然轉醒,恍若隔世,他的手粘著血液已經與繩索混為一體,當徐朗將繩索接過之時,他只覺得雙手一麻,下意識地往後倒退了兩步,而他猛地轉向左側。

那里先前出現的陰冷,此刻全然消失,小姑娘惡靈原本的身影也陡然消失,只留下一小串青灰色的腳印!

而他猛然聞到了一陣極為刺激性的香氣,一腳踩在了破碎的瓶子上,他無力地倒在地上,看著徐朗一點點將程果果拉了上來︰「這……就是生路……」

噗通!

徐朗好在體力還在正常,但也廢了許多氣力,才終于將程果果給拉了上來,他抱著那無比沉重的身軀一起栽在了地上。

他在觸模到程果果身體的那一瞬間,一種不好的預感登時傳來,他趕緊轉過身,將程果果的身軀平躺,一把將他的眼皮撐起來,那瞳孔的渙散已經不可逆轉。

胸口只剩下略微的起伏,甚至以肉眼不仔細看都很難發現,徐朗將手疊在他的胸前做著搶救。

何孝勉強地爬起身,將程果果的腦袋放在腿上,輕輕地拍打著他的臉︰「兄弟?你TM爭點氣,醒過來!醒過來!」他的語氣已經帶著一絲無力,祈求般地看向徐朗。

徐朗的臉色一點點陰沉下來,他的速

度也慢了下來,最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

可是他的話沒說完,程果果忽然臉上煥發了一陣異樣的潤紅,隨後一股難以遏制的咳嗽,大量淡金色的鮮血從他的嘴里吐了出來,他的呼吸像是拉風機一樣,開始急促地倒氣!

何孝抓住了程果果的手,胳膊不住地顫抖,看了一眼徐朗︰「這是…瀕死的情況?還是回光返照?」

徐朗沉默著,看著這一幕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直到再次咳出一大片血液之後,程果果終于呼吸順暢了一些,他被鮮血浸染的臉龐,好像出現了一絲欣慰與暢然,目光在何孝與徐朗兩邊流連。

極為艱難地咧出了一個很是難看的笑容,帶著勉強的聲音像是被風拍打的沙粒一樣蒼涼︰「我…活不到最後了……」

何孝面色一急,可是努了努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再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即將消散,這種感覺很痛苦!

「我救不了媽、救不了爸,救不了我的家人了……」程果果的聲音斷斷續續,像是隨時要凋謝的花骨朵,即便他的樣貌與花兒一點都不沾邊,可是他才二十一歲,正是鮮活花朵的年紀,此刻的話語卻滿是無盡的悲涼。

何孝看到這一幕五味雜陳,他的也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淡金色的血液從他的嘴角緩緩流下,一滴一滴砸在程果果的額頭之上,同樣像是開出了一朵花。

徐朗的眼神變得幽然,他面無表情地看著程果果,只是顫抖的右手無不在表明他此刻的心頭也並不是那麼輕松……

程果果動用最後一絲氣力,勉強將右手舉了起來,他殘存的意志像是老舊燈塔下的末了余光,明明極為黯淡,卻像是能夠刺穿深夜。

徐朗看著這一幕,心里的某個本該堅硬如石頭般的位置,竟被刺穿,他一把握住了那只手……

「我救不了,你們可以……幫我……我爸該死,可我是他的兒子,就讓我替他贖罪……替他死……」

徐朗的眉宇間出現了一絲無奈,他看著程果果的眼神,重重地點了頭︰「這是我的承諾,我會替你完成任務!」

就在這一時,一道紅光陡然出現,在無人察覺到來處的方向,直射進了一樓,那里陡然間傳來了異常冰冷的氣息,仿佛一尊格外恐怖之物,正在轉生與復蘇,連帶著整個一樓都出現了時空的凝滯。

「走……我還有用……替你們拖延最後時間……」程果果嘴里涌著血沫,無力地松開了手臂,看向了一樓的位置,說完了最後一句話!

徐朗的左手瘋狂的抖動,他緩緩站起了身,而他將程果果還只剩下一口氣的身軀,輕輕地挪到了牆邊,讓他依靠在牆壁上,扶著虛弱的何孝拼了命地逃往三樓。

一樓是惡靈的領地,二樓只剩下最後一個活人。

這個瀕死之人,靜靜地等待著惡靈的來臨,善與惡、生與死的意義對于他來說已經不再有追尋的價值,他平靜的眸子里逐漸倒影出了一只裹挾著黑霧的可怕黑影。

而他即將渙散的意志中,忽然意識人生最後的遺憾︰

「如果人死之前可以有願望,我想喝一罐冰鎮可樂……」

……

程果果死了,最後的這一段話,我寫了很久很久,我原本是想讓程果果說讓徐朗幫他照顧父親,後來還是換上了這句話,我覺得他是一個很復雜的人,他與報社中的所有人都不一樣。

程果果是個心機很重、城府很深的人,只是他也有直率、純真的時候,沒人知道那一種才是他自己,也許這兩種都是,也都不是,這又是一個從本書開頭出現,直到現在死亡的重要角色。

也是我這本書里,唯一一個偏好討喜的角色,但是他還是死了……我寫的心緒萬千,我甚至沒有怎麼描寫徐朗的情況,我不知道他該怎麼面對這種事。

誠如程果果所言︰善與惡、生與死已經沒有追尋的意義了,如果有願望,簡單些、純粹些,比如只想喝一罐冰鎮可樂,是很容易的滿足。

感謝昨日櫻森、縱橫捭闔、偉益達、小蘇蘇呀、書友5805、keikooo幾位書友的推薦票,以及櫻森的二百縱橫幣捧場,和keikooo的二百縱橫幣捧場,以及縱橫捭闔的一百縱橫幣支持,謝謝大家,今天不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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