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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花開好時節

好在,那邊明王重審昔日薛家謀逆一案也有了結果。

人證物證皆在,潑在薛家身上的污水終于被洗淨,受盡冤屈的薛宛也終得以平反昭雪;而那些制造了這起冤案的人,就沒有那麼輕松愉快了。

君臨淵一下手便是又狠又準;當年涉案的除了已經因為「救駕有功」的幾位已經被滅門的人家之外,剩下的一干涉案人等皆給予了重罰,甚至就有當朝太後的母家墨府。

墨府除了如今在宮中的太後墨淺裳,還有一早便被嫁出墨府的女兒之外,一門上下皆遭了流放發賣之刑。

一時無人敢有異議,對君臨淵的處罰皆是心悅誠服。

這件事情浩浩洋洋的折騰了大半個月,才終于平息了下來。

眼看已經到了二月,天氣轉暖了不少,同時,也快到了墨淺裳的生辰。

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節。

墨雪瀾眼看著墨府的事情已經歸于平穩,便想著出宮一趟,畢竟月份越大便越是不好出門了。

墨雪瀾時不時地去一趟慈寧宮。

「給太後娘娘請安。」

墨雪瀾進到暖閣,一如往常的先給墨淺裳請了安。

墨淺裳笑著點了點頭,坐在暖炕的另一邊陪著墨淺裳對弈的宋太嬪才抬袖掩口笑著打趣道,「哎呀,墨娘娘到了。」

「給宋太嬪請安。」墨雪瀾有些意外宋太嬪也會在慈寧宮內,她忙又轉頭沖著宋太嬪行了個禮。

宋太嬪倒也是乖覺,輕巧的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笑吟吟的站起身來對墨淺裳道,「時辰不早了,臣婦也該回去看看孩子了。就不擾太後娘娘與墨婕妤敘話了。」

「去吧。」墨淺裳點了點頭,又抬手示意流蘇將一個早就準備好的錦盒捧到了宋太嬪面前,「給孩子的,你家寧輝一個,涇川那邊也送去一個,是寺里送來的金鎖,都開過光的,抱有兩個孩子平安……」

「是。」宋太嬪笑著領了吩咐,將流蘇手里的錦盒接過,才起身告退。

墨淺裳瞧著宋太嬪離開,才轉頭看著墨雪瀾笑道,「這段時間類找你了。」

既要應對誥命夫人那些含著試探的所謂刺探,又要處理宮里那一攤子爛事兒,加上她又還是雙身子的人,想來不會太過輕松。

「好在事情都了結了,妾身才得空來慈寧宮給太後娘娘您請安。」墨雪瀾笑著接過初桃遞給她的果茶,喝了口,「瞧娘娘的氣色不錯,妾身也放心了不少。」

墨淺裳歪頭打量了一下墨雪瀾的小月復,試探性的問道,「差不多有三個多月了吧」

「嗯,在過一兩個月就要顯懷了。」墨雪瀾下意識低頭撫了撫小月復,大約是提到了自己的孩子,她臉上的笑容想藏都藏不住。

「哀家听說,有經驗的嬤嬤可以一眼看出男女。」墨淺裳眸子里滿是好奇,「嬤嬤有沒有說你月復中的是世子還是郡主呢」

「嬤嬤倒是沒說,只不過妾身倒希望是個女兒。」墨雪瀾見墨淺裳一臉好奇的湊在她身邊、

「娘娘,酸兒辣女,你是愛吃酸還是愛吃辣。」

「……」墨淺裳想了想,自己竟然是酸辣都愛吃的。

「讓我模模?」墨雪瀾玩心大起。

墨淺裳一笑,「好啊。」

「呀……」原本安靜呆在月復中的胎兒突然輕輕的動了一下,讓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墨雪瀾驚呼出聲,「他在動……」

「模到哪里了。」

「是腳,他踢了我一下,好厲害,定然是個臭小子。」墨雪瀾笑著道。

墨淺裳嘆了口氣。

墨雪瀾輕道,「府里頭剩下的姐妹兄弟都被流放發賣了,依著墨家作的孽,安家上下能保住命便已經是大幸了。」

墨府的一切已經無法挽回。

「若是他們安分听話,皇帝不會真的要了他們的性命的。」墨淺裳低聲開口,算是對墨雪瀾的保證,也算是對她的一種安慰。

「听說前陣子……三叔被絞殺了。」

墨雪瀾緊了緊帕子,「娘娘,臣婦的肚子馬上就要藏不住了。」

墨淺裳沒有說破,而是抬手幫著墨雪瀾整理因為挪過來她這邊而顯得有些亂的衣襟,「也是,該安排你出去了。」

女子的名節在這世上的重要,她很清楚;像墨雪瀾這樣的,無論如何,都無可避免的會成為俗人眼中無法原諒和接受的污點。

墨雪瀾如果真的被命婦看出來,想來日子並不好過。

她並沒有任何可以凌駕于眾人之上的身份,也沒有像墨淺裳那樣掌控在手中的實權;所以她很理所當然的便成了眾人用來發泄不滿和妒恨的最好宣泄對象。

所以對于墨雪瀾的安排,墨淺裳可謂是煞費苦心。

涇川眼看年紀夠了,可以封王,隨母妃前往封地了。

她最終考慮的結果是,將墨雪瀾拜托給過完年便要啟程的一個涇川母子,一同前往大周和越國之間的江南水鄉。

相比較京城這邊嚴謹的風氣,南境那邊雖然不如京城中原這邊的繁華,可相比民風淳樸開放,對于名節一類的事情容忍度會高上許多。

到時候墨雪瀾自言喪夫,帶上婢僕,再加上他們安排那邊的王孫照顧,想來,墨雪瀾過的不會太差。

「若是小王爺願意幫忙,那自然是極好的。」听了墨淺裳的話,墨雪瀾難得的露出了幾分欣喜,她最為擔心的就是自己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沒有人照應。

可若是有皇帝出面親自囑咐人照顧,那就不存在這種問題了。

在封地上,哪個王爺公主都是自家封地的王,雖然相對來說可能地域偏了些,可是勝在能夠遠離京城的煩擾,類似墨雪瀾這樣的情況過去是再好不過的了。

「如果長姐沒有異議的話,涇川那邊哀家來想辦法。」墨淺裳見墨雪瀾也同意了她的提議,很自然的也放輕松了不少,她又似想起什麼一般扭頭吩咐初桃,「去把那副肚兜寶貝取過來。」

「如果一切安排妥當的話,哀家大約是沒有機會給你送行了,這禮物哀家挑了許久,這些是我給孩子做的。若是將來有機會……」墨淺裳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將有關將來的那番沒譜的承諾說出口,而是將初桃拿過來的包袱推到了墨雪瀾面前。

誰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興許如今的繁花似錦,頃刻間也會傾沒為一抔黃土。

「謝謝娘娘,」墨雪瀾噙淚,收下了墨淺裳遞給她的包袱。

墨淺裳又想了想才道,「這事兒既然定了,那行禮的事情也得開始考慮了。宅院地契鋪子什麼的都帶不過去,我給你帶點銀子,你過去後瞧著置辦些地產鋪子什麼的,也好日後有個傍身的依靠不是……」

將墨雪瀾離京的事情商量妥當,墨淺裳也算是松了口氣。

「那就勞煩太後娘娘費心了。」墨雪瀾心里又是高興又是難受,起身沖著墨淺裳福了福才又坐下。

送走了墨雪瀾,墨淺裳回頭問道,「密室那位老夫人如何了?」

隨著墨家的造反,這位老夫人自然無限期的關押了下去。

「回夫人話,按著夫人的吩咐,一應的衣食無缺,除了最初一兩日的鬧騰之外,現在都還算規矩老實。」初桃回到。

墨雪瀾點了點頭,她嘆了口氣,「去安排下去吧,把她送走吧。」

「奴婢明白了。」

墨雪瀾沒過半日,便又來了。

「在房里歇了一天,便想著過來瞧瞧姐姐,」墨雪瀾提著裙裾,沖著墨雪瀾福了福。

「我不想走。」出乎墨淺裳預料的是,墨雪瀾並沒有像她所料想的那般開心,反而有些激動的站起身,不等她話說完便已經開口打斷了她的解釋,「長姐,我走了,您可怎麼辦?」

墨雪瀾的反應大大的出乎了墨淺裳的預料,她有些不解的看著站在她面前咬著下唇充滿了堅決的墨雪瀾,「之前不是都說好了,等到事情穩定了便送你離開京城這是非之地的嗎」

「我舍不得姐姐姐。」

大約也是覺得她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墨雪瀾垂下頭,又恢復成了先初那溫柔恭謹的模樣,「姐姐,您真的要走了嗎?」

墨雪瀾咬著唇,「你是我的親人,才是我真正可以依靠的一切。我,我不想離開你……我很害怕。」

「雪瀾,你還能一輩子就賴在宮里頭不成,你有自己的幸福,走你該走的路吧。」墨淺裳嘆了口氣,抬手拉著墨雪瀾重新到她身邊坐下,道,「安安穩穩自由自在的過一輩子比什麼都強。這宮里頭,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啊。」

「可是,可是長姐眼看著就要生產,身邊沒有人我實在是不放心離開呀……」墨雪瀾抬手輕輕的拽著墨淺裳的衣袖,「怎麼說,也讓我看著你平安誕下小皇子了,才好安心呀……」

墨淺裳被墨雪瀾小心翼翼的模樣給逗樂了,她抬手招呼初桃倒了些果茶,「誰說到時候咱們見不了面了的。」

「娘娘……」

「陛下馬上就要禪位了。」墨淺裳道,「明王這次差事做的不錯,是下一任帝王。你若是繼續留在宮中,那就是太妃,要送去甘露寺的。」

墨雪瀾這才緊了緊手。

墨淺裳第一次這麼直白的告訴她這些。

「好啦,長姐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先回去休息吧。」墨淺裳還惦記著君臨淵的事情,所以也就不再與墨雪瀾多談,扶著她一起站起身來,輕輕地拍著她的手,交代一旁的彩鴛送墨雪瀾回去。

「娘娘,李總管已經在外頭候著了。」等到彩鴛送墨雪瀾出門,守在一旁的流蘇才垂眸湊在墨淺裳的耳畔低聲道,「您是現在出去,還是用完了晚飯再過去?」

「走吧,把事情了結了再用晚飯也能安心些。」墨淺裳由著初桃為她披好斗篷,才慢悠悠的抬腿朝外走去。

「娘娘……老夫人那邊說一定要見您最後一面,有些話和您說。」

「天色暗了,先見陛下再過去吧。」

「是,奴婢一會兒就吩咐下去。」初桃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墨淺裳的意思,不再多言的扶著她往外走。

與君臨淵用了晚膳,听著君臨淵逐漸將所有事情布置好,並且草擬的傳位詔書,墨淺裳嘆了口氣,知道時辰不多了。

用了晚膳,她就轉身去了囚禁了老夫人的地方。

「你,你過來了。」

「有什麼事情嗎?」墨淺裳四平八穩的坐在宮中專門為她抬過來的鳳椅上,心里想著若是能夠再添個軟枕就更好了。

墨淺裳笑眯眯的抬手模了模懷里的手爐,方才又繼續慢條斯理的開口道,「現下這偌大的墨府總得有人繼承不是陛下聖明,已經親下旨意,過繼了個孩子給墨家。所以老夫人大可以放心,之後無論何時,您的墳頭都不會寂寞的。」

墨老夫人枯老的眼楮看著墨淺裳,「知道我為什麼輸了嗎?因為我一直以為你是那個姑娘。可是我現在才知道,你不是墨淺裳。那個我從小看到大的懦弱的丫頭,絕不會走到如今這一步。你是誰?」

墨淺裳淡淡地看向了墨老夫人。

「我是墨太後啊,老夫人,你老眼昏花了不是?信不信你再鬧的我心神不寧,我將你的眼楮挖出來,舌頭也割出來?」

她用幽幽涼涼的口氣,吐出的話卻幽冷至極。

「你果然不是她!!就真的不是她。」

墨淺裳倒不是真的和這個老太計較什麼。

她拖著腮,美眸涼涼冷冷,看著墨老夫人。

「您是籌謀了大半輩子,也算計了大半輩子,可那又如何?如今還不是瘋癲了,連站在你跟前的孫女都認不出來了。如今的墨府已經物是人非了;對了,雖然您的名聲可以享受供奉,可是您如今這殘軀,怕是要委屈了……」墨淺裳慢悠悠的扶著初桃站起身,最後看了一眼被拘在囚籠里的老夫人,笑得格外的解氣,「墨老夫人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風光大葬了。您嘛,宮西門那頭有個亂葬崗呢,我會吩咐按著府中老嬤嬤的待遇,給您一口薄棺材,讓您免受野狗啃噬。」

牢門被打開,一群粗壯僕婦進入到其中的,她們手中拿著白綾。

「你敢,你這個毒婦,我可是先帝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你,你怎麼敢!」墨老夫人也知道她即將要面對的是什麼,只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吼完,剩下的話便已經被一團不知道什麼來歷的布團塞了個嚴嚴實實。

「就是你締造了我一生的悲劇,讓無數墨家女被你擺布欺辱。」墨淺裳幽幽看著她,「哀家,要親眼看著你如何赴死。」

處置好手頭的事情,墨淺裳自然是穩穩的守在慈寧宮安胎。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七八日,她算是接到了宮里頭遞來的有關涇川皇子要出宮封王的消息。

想到之前與墨淺裳商量完回來墨雪瀾的態度,她決定還是在明天叫墨雪瀾過來探探她的想法。

「長姐,你找我?」

得了消息的墨雪瀾沒多時就領著丫頭一起過來了。她依著規矩站在墨淺裳面前福了福身,笑吟吟的開口道,「原本想著等給小皇子的肚兜繡好了一起拿過來給長姐的,可是又怕長姐等得急了,長姐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也沒別的大事。」墨淺裳笑著賜座, 「不過是方才宮里來人傳話,說是涇川王過幾日就要出宮了;你大概還記得前些日子我給你說的,想送你去南境的事兒吧?」

「終于到了這一天了嗎?」墨雪瀾猶豫了一下,「我想要留在長姐身邊陪您生產的嘛。」

「這又不耽擱。」墨淺裳笑了笑,倒是不介意的開口繼續道,「陛下已經把手中的事務都料理的差不多了。若是陛下多留一留,到入了夏也未可知;可是你也知道,一旦交了權,我和他便是天高人鳥飛了。到時候去哪里還不一定,興許會去越國看看我父親吧。不過,事關你後半輩子的幸福,還是早些說給涇川母子,早做打算的好。」

「可是,我實在是舍不得長姐嘛……」墨雪瀾咬了咬唇,神色淒愴,「一想著我要是走了可能這輩子就再見不到長姐了,我就難受得很。」

「傻丫頭,怎麼就一輩子了?等到你安穩了,到時候找機會我便去找你,不也是可行的嘛。」墨淺裳听了墨雪瀾的話心中一軟,笑著哄道,「說不定你到時候兒女雙全的,又尋了個如意郎君,還不願意讓長姐叨擾你了呢。」

「長姐。」墨雪瀾哼了一聲, 「你笑話我。」

「好,不笑話你。」墨淺裳抬手扶著墨雪瀾坐直身子,收起笑顏,一本正經的看著墨雪瀾的雙眸,認真的開口道,「你結婚的這件事情,我會拜托王妃去處理,你心中所中意的,到時候都可以挑選知道嗎??」

「長姐」墨雪瀾嘆了口氣,「不可以沒有男人嗎?我自己養兒子也好。」

「若是你想找,也不是沒有辦法,你若是不想找,也可。到時候都由你決定。」

墨雪瀾垂眸,盯著手里的茶盅看了良久,才肯定的開口道,「娘娘想必也清楚,無論如何離開京城都是必行之策。」

墨雪瀾是在草長鶯飛的季節離開的盛京。

對外傳的是墨婕妤偶然風寒病故了。

同月月底,君臨淵傳位于君臨明,自封閑王,與墨太後前往周游仙山為蒼生祈福。

國家在君臨明的治理之下,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

而君臨淵與墨太後之事,雖正史未記載,卻有不少神話書寫著他們的故事,所有人都說,他們本來就是天神,來到人間走一遭,正天地乾坤後,便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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