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淑太妃怔了怔,呆在原地。
李家老太君,亦是李老將軍的母親,此時仗著輩分高,年紀大,威望重,實在忍無可忍叱則道,「太後您這樣,很容易讓天下人誤以為您仗勢欺人!難道太後娘娘都不在乎自己的名聲?」
墨淺裳唇角勾笑,慢慢道,「哀家懲治對哀家不敬,沒有上下尊卑之人,怎麼了?今日你們指責哀家,明日你們是不是還要覺得皇家不公?」
她的小手猛然拍在御案上,站起身,「哀家不過教訓一個先皇的嬪妃,更何況不是無的放矢,你們就一個個跳腳,你們李家是仗著位高權重,想要反了嗎?!」
全場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一頂頂帽子戴的在場的人都懵了!
墨太後是來真的?
可怕,太可怕了!
李老太君的拳頭緊緊握住,又泄氣地松開,他們,的確不能和君權抗衡!
為了保住自家地位,也為了平復所有人對李家的偏見,更為了李家那一樁樁大大小小的案子……
此時李老太君緩慢地跪下來,帶著所有李家的命婦,恭恭敬敬地叩首,冷著聲調說,「養不教母之過,若是太後娘娘當真非要懲罰我李家人才能平息憤怒的話,所有的懲罰,請落在老身身上。」
眾人吃驚至極!
李老太君抬起眼,眸底泛起一陣陰戾的光。
她在等墨太後給她一個台階,可是墨太後唇角噙笑,一聲不發。
本來還愁怎麼連李家一起懲治呢,沒想到李家竟然主動送上門來,那就不能怪她了!
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初桃走到了李老太君的面前,微微頷首,「老太君,得罪了!」
說罷,一個巴掌已經已經狠狠地甩到李老太君臉上,啪,啪,啪……
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中……
看得出初桃卯足全力在打,不一會兒,李老太君就被打得嘴角就流血了。
淑太妃第一個反應過來,她崩潰大哭,紅著眼楮道,「太後,太後你別打了!嗚嗚嗚……都是本宮的錯!本宮不該在這大喜的日子來查案!本宮不該讓宮人指認墨太後,本宮……都是本宮不對……求太後娘娘饒過李家!」
她的哭聲撕裂了所有人的心。
淑太妃自作孽不可活,李家也罪有應得,但是讓老太君來頂嘴,那可是打了整個李家的臉,墨太後今日辦的事情,真的太殘暴無道了!
可是越是這樣,就越是沒有人敢抻腳出來求情了。
皇上,至少還是講道理的,可是這位至高無上的太後娘娘,仗著權勢,發起怒來,可是不管你是誰的!
淑太妃听到朝臣們竊竊私語的聲音,更是哭得驚天動地,「太後娘娘!快住手!本宮母親年事已高,不能被這樣打啊!本宮來,本宮做錯的事情,本宮來償還!」
她忽然做出決定,朝自己臉上打下一個又一個的耳光,啪啪啪的聲音回蕩在大殿中,回蕩在所有人的心中。
這一下,議論聲更大了。
「太後娘娘當真太殘暴了!」
「李家就是有潑天的過錯,也不該對老夫人動手啊!」
「你們都豬油蒙了心糊涂了吧?李家到底做了多少貪贓枉法的事情,若不是陛下兜著,早就該被抄家滅門的,依著我看,就該有個人狠狠殺一殺他們的氣焰!你們竟然還給他們說情?」
「我覺得最過分的是李老太君,仗著李家有權有勢就無法無天……如今踢到鐵板了,不然以後李家的氣焰只會更囂張。」
「都別說了,小心被听見,咱們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等到打的差不多了,墨淺裳才喊了停,她悠悠地模著指上的甲套,問道,「爾等可知罪了?」
淑太妃涕泗橫流,抱著李老太君,「都是孩兒不孝,連累了李家,連累了母親!」
墨淺裳嗤的一聲笑,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是滿滿的不屑,「現在就說這些,未免有點太早了。」
她沒有耐性看著李家上下的悲戚模樣,索性直接入了正題,「淑太妃,現在可否說說,為何意圖下毒謀害何嬪月復中皇子?人證物證俱在,你們李家再怎麼巧舌如簧,又如何解釋這些證據?」
李大將軍雖然不在,可是在朝中的幾個和李大將軍交好的國公爺,此時卻是不能再明哲保身下去了。
他們紛紛出列,「陛下,今天是王爺回京而辦下的慶功宴,如今鬧到這般地步已經難收場,有什麼話還是明日再議吧。」
李良晟也心知此時不能再繼續折騰下去了,他也慌張出列,「案子的事情,李家必然會給太後娘娘一個滿意的交待的。如今,祖母受傷,姑母心神受創,實在不宜再審下去,還請太後娘娘今日放過李家一馬。」
李良晟又沖著太後磕了個頭,「今日的確是我姑母放肆了,請太後恕罪。」
墨淺裳笑了笑,事情都鬧到這個份兒上了,她怎麼可能收手?!
這個梁子結下了,她還留著他們反撲嗎?
此時,君臨風也看不下去了,若是此時他還想將自己干干淨淨地摘出去,那他的母妃,很有可能明日便被送出盛京去深山修行,而李家上下,也會跟著一起逐出盛京!
君臨風站了起來,抬頭看著端坐上首的墨淺裳,早上他還覺得,墨淺裳隨時是她刀下亡魂,而此時,他卻不得不正視起來墨淺裳——他真的有點懊悔,沒有在見到墨淺裳第一眼的時候就將她格殺!
縱然朝局會動蕩,可是墨家不成氣候,太後薨了就薨了,君臨淵未必有那麼大魄力在羽翼未豐的時候,為這個女人鬧出事端。
可惜,他猶豫了片刻,緊接著,君臨淵便來了……他不得不罷手,釀成如今事端。
墨太後,絕不能留。
君臨風這麼想著,很自然地收回了打量墨淺裳的視線,縱然事關整個李家的生死存亡,可是此時的模樣卻沒有半分慌張和懼色,「太後娘娘,兒臣相信,淑太妃絕不會做出這件事情來。既然說是要查案,那麼就請將此案交由臨風來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