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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連日謀劃, 李鶩親自率領三千五百名將士,以清君側的名義在揚州起事。

揚州白氏在江南發展三代,其隱藏的家族勢力早已在江南水鄉盤根錯節, 再加上李鶩用兵奇而迅, 權僅用了一夜——時間,朝日破曉時分, 揚州城門上——旗幟就變了模樣,翱翔——青鳳在萬丈金光下搖動盤旋。

按照約定,白游庚以越國公主外祖——身份,親自為她和李鶩主婚。

因為時局特殊,揚州剛剛從傅家軍手中奪回, 白游庚擔心婚宴上混入什麼心懷不軌之徒,並未廣發請帖,僅邀請了——白家往來密切——那幾家, 而且嚴格控制赴宴人數。

婚禮當天, 整個揚州都張燈結彩。白家在每個白氏銀號門口施蓮子桂圓粥,無論貧富, 只要說一句對兩位新人——祝願, 便可領到一碗又稠又香——蓮子桂圓粥。

夜幕初降, 娶親——車隊敲鑼打鼓地穿過揚州南北門之間的大道,沿途不斷灑下裝有喜糖——銅板的精致小荷包, 許多孩子歡天喜地地追在車隊後,邊笑邊撿。

李鶩騎在掛著大紅花的高大駿馬上,不舒服地扯了扯合身到沒有一絲空隙——婚服衣襟, 對帶頭走在前方的喜婆揚聲道︰「能不能走快一點?再磨磨蹭蹭下去,月亮都要出來了!」

「大人別急呀!」喜婆揮舞著手中的紅色繡帕說,「這什麼時候迎親, 什麼時候拜堂,什麼時候入洞房——都是有講究——,快了不行,遲了也不行,大人就耐著性子慢慢來吧!」

騎馬跟在李鶩身後的冬靡霽止住東張西望,悄悄踫了踫騎馬走在旁邊的李,低聲請教道︰「洞房……是什麼?房子,有洞?」

「山洞里——房子就是。」李一本正經地壓低聲音道,「在山洞里一起困覺,洞房就是。」

「那我們現在,去山洞,就是?」

「去豬豬家,大哥和豬豬困覺。」李說,「豬豬愛干淨,不去山洞困覺。」

冬靡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別說話了,別說了,快些笑起來!」喜婆發現身後竊竊私語的李——人,揮舞著紅手帕喊道,「笑得越高興越好,今日是大喜——日子呀!」

李——冬靡霽趕緊盡最大努力提起笑僵的嘴角,露出一個努力到滑稽的假笑。

趁喜婆不注意,李鶩悄悄夾緊了馬月復,身下——駿馬加緊了步伐。

「哎呀,大人慢點,慢點!不是說了吉時不能快也不能遲嗎?」

李鶩雙手背在身後,挺胸抬頭,理直氣壯道,「走路——是它,——子有什麼關系!——對它說去!」

娶親——路上吵吵鬧鬧,等著接親——白家也好不到什麼地方去。

白家——嬤嬤要給新娘子開臉了,白老夫人經歷過這一遭,擔心沈珠曦受不住疼,一直把手放在她——肩上柔聲安慰。

「一——若是疼,想哭也一定要忍著。要是面上沾了水,那就開不了臉了,知道嗎?」

沈珠曦緊張地點了點頭。

「要是實在忍不住也沒有關系,」白老夫人臉上露出慈祥和懷念的笑容,「——娘被接入宮那日,開臉的嬤嬤一共開了三次才開好……她呀,從小就愛哭,丁點小事也能哭上一次。」

說到最後,白老夫人神色惆悵悲傷。沈珠曦為了轉移話題,連忙對一旁——開臉嬤嬤說︰「我準備好了,快開始吧。」

「殿下,忍著點……」

開臉的嬤嬤知道面前人身份貴重,開臉的動作比以往還有輕柔百倍。

沈珠曦做足了準備,卻沒想到是小螞蟻叮咬般的疼痛,神色很快便放松下來,甚至還有心思沖一臉擔憂的白老夫人提了提嘴角,寬慰道︰「祖母放心,這一點兒也不疼,比起……」

她本來都要月兌口而出許多個比這疼上百倍——經歷︰騎馬磨破的雙腿內側,守城時因不斷開弓射箭而鮮血模糊——十指……哪一個不比開臉痛上百倍?

但是看到一臉擔心——白老夫人——一旁豎耳傾听的白老爺子,她就什麼都說不出口了。

「比起摔破膝蓋,要好多了……」沈珠曦笑道。

白老夫人松了口氣,笑著說︰「多大的人了,走路可要小心些,現在還好——若是以後雙身子了,還這麼冒冒失失,可怎麼是好?」

沈珠曦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這有什麼,請人看著不就好了?我白家缺這點錢?」白游庚不屑地哼了一聲,「我白游庚唯一——孫女,就是跌下去也得有人墊著!」

「——啊……」白老夫人無可奈何地笑了。

一炷香後,開臉嬤嬤退下,白家在揚州所有人家中精挑細選出的好命婆拿著新打造——金梳走了上來。

好命婆——人選是很有講究——,必須是全福——人,即六親皆全,兒女滿堂,如此才可算得上是一個好命婆。沈珠曦和李鶩第一次成親是在魚頭鎮,樣樣簡陋,樣樣不全,只是一個簡陋——拜堂儀式,她就暈暈乎乎地成了李夫人。如今第二次成婚,白家是把樁樁件件都想到了,別人有——沈珠曦都有,別人沒有——,沈珠曦還是都有。

「一梳梳到尾,——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滿臉喜色的好命婆拿著金梳仔細梳過沈珠曦的一頭青絲,坐在一旁觀看——白老夫人滿臉欣慰,白老爺子則眼包淚水。

「大好——日子,——爺別哭了……」白老夫人輕輕推了白老爺子——手臂,小聲道。

「沒哭!」白游庚面色嚴厲,第無數次斷然否認,可惜眼中——淚花毫不體恤主人,不給面子地閃爍出來。

誰能想到,信奉流血流汗不流淚的白家家主,私下竟然是個比垂髫小童還能哭的哭包呢?

白老夫人一臉無奈,只好拿起手中已經濕潤——手帕再次在白老爺子眼眶上按了按。

「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就到白頭……」

十下都梳完,好命婆退去,紅蓋子被放在檀木托盤上,送到了沈珠曦面前。

直至此時,沈珠曦才有了出嫁為婦——實感。

眼淚不听話地涌上眼眶,她眼淚花花地看著眼前同樣紅了眼眶的白老夫人——已經開始自己抹眼淚——白老爺子。

「祖父,祖母……」沈珠曦哽咽道。

「大喜——日子,別哭啦。在你拜堂——前,還有一件事要做。」白老夫人含著眼淚笑了起來,「——爺,——先出去招待賓客吧……」

白老爺子似乎知道她要做什麼,一向固執的他罕見地沒有反駁,而是听話地起身走了出去。

沈珠曦疑惑——目光在見到白老夫人拿出的圖畫後變得了然和羞怯。

她見房中除了她和白老夫人再無他人,遂小聲道︰「珠曦已經知道了……」

「這是每個新娘子都要經歷——,雖然你以知道,但這一步驟還是不能少。」白老夫人溫和道,「多了解一些也不是壞事。要想盡快受孕,一定要記住這個……」

白老夫人湊了過來,在沈珠曦耳邊悄悄說了什麼。

沈珠曦的震驚大過害羞。

「抬高下半身,把東西留在身體里?」

白老夫人含笑點了點頭。

「那要是不留在身體里,——怎麼樣呢?」沈珠曦問。

「那就無法受孕了呀,傻孩子!」白老夫人說。

沈珠曦︰「?」

她嗅出事情有一絲不對勁。

「那要是不……不像上面一樣,」她飛快地用指尖點了點圖冊上——一個姿勢,臉色通紅道,「不放進去,不交融……」

白老夫人誤會了她的意思,苦口婆心道︰「一次兩次還好,但殿下總不能次次如此,殿下——李鶩,都需要一個孩子……不僅是為了加深你們夫妻之間的感情,還是為了延續——們二人的血脈。」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原來她以為——行房,壓根就不是行房!搞了半天,她每天和李鶩那個那個……根本不——懷孕!

沈珠曦又羞又好笑,一張臉變得通紅。

「好了,殿下不用不好意思,當初——娘……」

白老夫人又情不自禁提起已經不在的女兒,話沒說完便想起她的結局,神色為——一黯。

沈珠曦裝作沒有看見,故作小女兒羞澀姿態,拉著白老夫人——手說了好些幼稚——俏皮話。

終于,門外響起下人的通報,李鶩等人已經進了白家大門。

沈珠曦懷著忐忑——羞怯,低頭任人蓋上綴滿珍珠和金玉——絲綢蓋頭,由婢女攙扶著,緩緩走出了房門。

由于李鶩情況特殊,無父無母並且在揚州沒有自己——宅院,不能在李鶩家中成親拜堂。白游庚沒想著借此壓李鶩一頭,李鶩也沒想過,白游庚是在暗示他是個上門女婿。兩個心思敞亮的人略一合計,便決定將拜堂成親的地點定在白家。

對白游庚來說,這能夠對外顯示女婿——尊重——順從,他喜聞樂見。

對李鶩來說,成親的一切開銷都被妻子財大氣粗——外家承包,他求——不得。

兩方都得到了滿意的結果,白游庚看這位出身卑微的駙馬也沒那麼不順眼了。成親前日,兩人甚至在後花園里撇開眾人,單獨喝了一場,各自扶牆而歸。

沈珠曦被扶到喜房後不久,白家——婚宴便正式拉開了序幕。

白家喜氣洋洋,賓客盡歡。

一聲「禮成」,熱烈——起哄聲從緊閉的白家大門里傳了出來。

白家燈火通明,大門外懸掛——燈籠輕輕搖曳著。燦若星河的蒼穹懸在城樓上,映襯著今夜喜氣洋洋——揚州,無人知曉未來會如何波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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