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沈珠曦萬萬想不到, 樊三娘的帳篷是漆黑的。

漆黑的,說明他們沒有點燈。

沒有點燈還能做什麼?答案不言而喻。

沈珠曦抱著沉甸甸的妝奩,圍著帳篷走了一圈, 確認全方位都沒有燈光漏出後, 氣得腦子發暈——李鶩就這麼迫不及待嗎?!

她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又緩緩停下來, 回頭狠狠瞪著漆黑的帳篷——一咬牙,一埋頭,沖了進去!

帳篷門簾下不知放著什麼,光線又極其昏暗,沈珠曦一腳磕在上面, 抱著自己的妝奩就不由自主地撲了出去。

沈珠曦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她害怕地閉緊眼,屏息等待地面的親密接觸, 然而, 預想中的疼痛並未到來,一只手在千鈞一發之際穩穩握住了她的手臂, 把她整個人一把提了起來, 順勢摟入懷中——

「你怎麼來了?」李鶩詫異道。

門簾在她身後落下, 帳篷里又陷入一片黑暗。

剛剛那慌張一瞥里,沈珠曦沒有看見樊三娘的身影。她的眼楮適應黑暗後, 第一時間在昏暗的帳篷里尋找樊三娘的影子——

帳篷里除了她和李鶩外,空無一人。

「樊三娘呢?」她忍不住問。

「樊三娘不在這里。」

她不在這里,那李鶩一人在她的帳篷里做什麼?

沈珠曦呆滯的時候, 李鶩拿走了她摔倒時也不忘緊緊抱在懷里的妝奩。

「這是什麼?」

不待沈珠曦出聲阻攔,李鶩已經打開妝奩的盒蓋。

瓖珠嵌玉的金首飾和大大小小的銀錠碎金在昏暗中發出黯淡的光。

沈珠曦張著啞聲的口,手足無措地看著李鶩從中拿起她的鳳牌。

純金的牌子只有她的掌心大小, 在暗夜里依然流光生輝。栩栩如生的金鳳展翅翱翔,縴長柔美的鳳翎之上有一行米粒大小的字,刻著她的封號和名字。

她這是把家當都帶來了。

李鶩握著首次見到的鳳牌,抬頭看向眼睫上還沾著淚珠的沈珠曦。

「你帶這個來做什麼?」

沈珠曦啞口無言,即便知道樊三娘不在這里,她還是不由窘迫地掃著帳篷里的每個角落。

是啊,樊三娘如果不在這里,她來做什麼?

「我、我擔心你……」沈珠曦結結巴巴道。

李鶩是誰?他不想被騙的時候,誰能把他騙倒?

他眉毛一揚,毫不猶豫道︰「放屁。」

「你罵我!」沈珠曦委屈道。

「你一見樊三娘就態度奇怪,不吃李青曼和王詩詠的醋,反倒吃樊三娘的醋,以為我和樊三娘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呆在一個帳篷里,帶著一箱金銀珠寶埋頭沖進帳篷——」李鶩越說臉色越狐疑,「你不會以為老子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沈珠曦听不下去了。她還沒有那麼強大的內心,直面自己名義上的相公賣身養家的感人事跡。

「我沒有!」

沈珠曦急忙反駁,聲音變得又尖又小,像小獸虛張聲勢的威懾。

李鶩原本還是隨口一說,沈珠曦做賊心虛的反應卻無言地證實了他的戲言。

李鶩難以置信的目光下,她的臉燙得像貼上了炎夏正午河邊的鵝卵石——沈珠曦又羞又惱,渾身火烤一樣,轉身就往外跑。

沒跑兩步,她就被李鶩一把撈回。

「沈呆瓜——」

李鶩捏起她的臉頰,強迫她直視他的眼楮,咬牙切齒道︰

「你以為老子在樊三娘的帳篷里做什麼?」

「窩……窩梅有……窩不知道……」沈珠曦急忙在他手里搖頭。

「你不知道?」李鶩湊近她的臉,惡聲惡氣道,「那你拿著這箱珠寶是來請樊三娘賞鑒的?」

「對、對啊……夜泥賞鑒,臣、臣色更好……」

「沈珠曦!」李鶩一聲低喝。

沈珠曦糊弄不下去了,她破罐子破摔道︰「窩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了?」

「窩知道你在做面首養家!」沈珠曦月兌口而出。

一語落下,鴉雀無聲。

時間好像停滯了,窗外的蟲鳴去哪里了?

只剩李鶩和她四目相對,震驚和迷惑交織在他眼底,然後變成大為惱怒的火光躥起。

這反應,不對啊!

即便不知前緣,單看這冒火的眼神,沈珠曦就知道自己搞了個大烏龍!

天上的母妃啊!

曦兒犯下不會被屁人饒恕的大過,這就要來陪你了!

「老子——」李鶩頓了一下,氣得都結巴了,「老子是哪里給了你錯覺,讓你以為,老子要出賣色相才能養家糊口?」

「泥、泥給樊三娘送香囊,還、還讓她拍……不是看上她的錢,難道孩、孩是看上她的人嗎……」

沈珠曦左右搖頭掙扎,都逃月兌不出李鶩的五指山。

她試著用手去推李鶩胸膛,下一刻就被李鶩空閑的那只手握住了手腕。

他的手心比她火熱許多,一接觸就讓她清晰認識到,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正握著她。

她心跳更快,更加慌張,掙扎的動作也越發大。

「沈珠曦!」

李鶩按著她倒到矮榻上,用身體牢牢把她封鎖起來。

妝奩里的珠寶灑了一榻。

珠圓玉潤的碧璽手串,薄如蟬翼的金鳳頭釵,流光溢彩的梅花華勝……華光簇擁著沈珠曦,她傻傻地看著身上的李鶩,他黝黑而清澈的眼眸,也像她遺落的寶石。

「你為什麼會來這里?」李鶩直勾勾地看著她。

「我、我以為你……在做不好的兼職……我想幫你……」沈珠曦結結巴巴道。

她試著想要從他身下爬起,被李鶩單手不客氣地再次按倒。

「怎麼幫?你要買我?」李鶩低頭靠近。

這距離讓沈珠曦心中警鈴大作,心髒也跳得像是下一刻就要滾出嗓子眼。

「不、不買……送、送你……」

她唯恐說錯一字就遭到懲罰,眼楮瞪得圓圓的,祈求地望著他。

「你真夠意思。」李鶩咬牙切齒地說著反話,「那我也送你。」

她的手被李鶩握住,拉著伸向一地。

手上傳回的觸感讓沈珠曦先是疑惑,再是迷茫,接著恍然大悟,最後是羞憤欲死——

她緊閉雙眼,拼命往後縮手卻縮不回來,李鶩的手像鐵箍一樣死死扣在手腕上。

「只給你。」李鶩在她耳邊說,「要不要?」

「不要不要!」沈珠曦都快羞哭了,說出的話帶著哭腔。

「真的不要?」李鶩繼續貼著她的耳朵蠱惑,「你考慮一下,別人想要也沒有,只有你——只有你,沈珠曦,老子倒貼錢送你。」

「只有你」三個字撥動了沈珠曦的心弦。

她怯怯地睜開眼,對上李鶩的雙眼。被他扣在手里的手抽了抽,這次順利縮了出去。

「你以後還會娶別人的。」她喃喃道。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她感到一陣銳痛劃過心房。

「我不娶。」李鶩毫不猶豫。

「你會娶的。」

沈珠曦出口的聲音低弱,態度卻很堅決。

李鶩皺眉道︰「究竟是你娶還是老子娶?老子說不娶就是不娶,你還能推著老子上別人的床不成?」

「你胡說什麼呢!」沈珠曦的臉騰地紅了,又開始掙扎著想要下床,枕頭和床單的形狀都因她變亂,更加重了此情此景下的曖昧空氣。

李鶩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直視她瞪大的眼楮,堅決而沉著地緩緩道︰「你听著——除了你,老子不想要其他女人。」

「你現在不想要,說不定以後想要了呢——」沈珠曦情不自禁反駁。

父皇也曾說過,母妃之後,後宮再無新人,可結局又是怎樣?

「那你就拿著刀,趁我睡著把我閹了。」李鶩一字一頓道,「背信棄義,始亂終棄的男人,配不上你。」

沈珠曦的掙扎在他樸實粗暴的承諾下停止了。

她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內心天人交戰。

「我李鶩發誓,此生除了沈珠曦,不會有別的女人。」

李鶩忽然舉起右手,三根手指直指上空。

「若違此誓,不配為人——」

沈珠曦嚇白了臉,急忙去拉他起誓的手,李鶩卻避開她的阻攔,堅持說完了剩下的誓言。

「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

沈珠曦被這毫無水分,毫無回旋余地的誓言驚呆了,只能一動不動傻傻地看著李鶩。

那雙沉靜的眼眸定定地和她對視著。

「信我一回,好嗎?」

天時地利人和。

莫名的沖動推動著沈珠曦的回答月兌口而出︰

「好……」

李鶩臉上表情一松。

有對比才有發現,沈珠曦這才驚覺先前李鶩等待回答的那片刻里,臉上竟有罕見的忐忑和緊張。

曖昧而靜謐的氣息流動在空氣里。

沈珠曦如睡針氈,剛要開口請他放開自己,帳篷外忽然響起鬼鬼祟祟的腳步聲。

李鶩瞬間肅然,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帳篷外的腳步聲徘徊了一會後,似乎是見無人關注,終于撩開門簾,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說時遲那時快,李鶩一個箭步躥起身,轉瞬就踢倒了門口的不速之客,沈珠曦剛一起身,他就已經把人反剪手臂制服。

「誰?誰在這里?!」來人驚慌失措道。

李鶩冷著臉道︰「你說老子是誰?」

來人轉頭一看,嚇得魂飛魄散︰「李鶩!怎麼是你?!」

借著簾外泄進的月光,沈珠曦看清了來人面貌,竟然是跟著青鳳軍遷居的丁記點心鋪的實際老板,剛去世一年的丁三娘的丈夫!

「樊三娘跟你說過不要來了吧?還往人跟前湊,臉皮怎麼這麼厚?」李鶩一腳踩上來人後背,用力往下一壓,丁父疼得面色慘白卻又不敢大聲叫喊。「你新娶的娘子知道你半夜模寡婦門上嗎?」李鶩冷聲質問。

「這、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樊三娘于我有救命之恩,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嚓一聲,丁父的手臂發出清脆響聲。

他的慘叫還未發出,李鶩就狠狠一腳踹在他的月復部,暴力打斷了他的發聲。

沈珠曦皺起眉,感覺自己的胳膊和月復部也在疼痛。

「若是讓我再發現你騷擾她——斷的就不止是你這只手臂了。」李鶩說,「滾——」

丁父捂著月復部,拖著搖搖晃晃的月兌臼手臂,慌不擇路地逃出了帳篷。

「看到了吧?」李鶩向她攤開雙手,「你相公和樊三娘清清白白。」

「那他是……」沈珠曦疑惑。

「丁三娘走後,有人給樊三娘和這人牽了線,想要湊合他們。樊三娘看他條件不錯,答應處來看看,誰知這老家伙轉頭就娶了個十六歲的新人過門——」

李鶩看沈珠曦神色不對,忽然反應過來,義正詞嚴道︰

「無情無義的人渣!連我鴨某都唾棄不已!如果換了是我——」

沈珠曦不禁豎耳傾听。

「老子封刀給你守寡!」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