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襲者有一雙被陰霾籠罩的眼眸。
亞麻色的短發被風吹動，眉毛長而鋒利，面部的輪廓比幼時多了幾分稜角。
少年緊繃著下巴，握成拳頭的手背上暴起青筋。
可以看出他的心里很緊張。
「我記得，小時候我救過你。」
愛麗絲用手指蹭了蹭耳朵，歪頭看著愛德華︰
「你卻三番四次找我麻煩，脾氣再好的人也會生氣。」
被雷電領域困住，愛德華除了說話，別的什麼也做不了。
這種感覺又憋屈又難受，他不相信愛麗絲會放過他，誰會放過一個想殺死自己的人？
就算他們曾經是朋友，如今還是同班同學。
但所處的立場不同，也永遠無法再次成為同伴。
她為了救其他人甘願身赴險境。
他為了活下去必須遵從大人的命令，殺死愛麗絲。
愛麗絲至少還有選擇，而他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為了活著只能在夾縫里苟且偷生……
只要能活著——哪怕愛麗絲是他的救命恩人，也必須去死。
把對方推下墜落之塔的那一刻，愛德華的雙手在顫抖，他的心髒也在顫抖。
那位大人說過，只要讓愛麗絲在夢中死去，就沒有人可以阻止他們的計劃。
大人說，在這場噩夢里死去，即使知道這是夢，也會在醒來後患上後遺癥。
每到夜晚頭便會非常疼，疼的生不如死。
可是他無法為自己的人生做主。
如果他手下留情，大人就會殺了他。
一旦任務失敗，愛麗絲也不會放過他。
現在他失敗了。
自己就像屠宰場的肥牛，任人宰割。
那個掌握著生死大權的屠宰戶，就是面前的金發少女。
「我怕死……也怕黑。」
愛德華垂下視線，不去看愛麗絲的眼楮，「我的把柄全在你手里。」
「你要殺我，我別無選擇。你不殺我……我也不會感謝你的不殺之恩。」
少年沙啞的聲音微微顫抖，暴露了內心的恐懼和慌亂。
「在夢里死去，還可以在現實中醒來。」愛麗絲微微聳肩，「你看起來非常緊張。」
「就算你很怕死，為那些邪惡巫師效命，真的可以開心嗎？」
這句話像是一根又細又長的刺，扎入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鮮血淋灕。
少年忽然情緒失控，他惡狠狠的盯著愛麗絲，語氣中的憤怒和不滿像是火山噴發︰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可以選擇如何生活？」
「我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這很可笑嗎……你算什麼東西！」
愛德華嘴唇顫抖，歇斯底里，眼眶通紅︰
「一頭嗷嗷亂叫的獅子，總是來攪局、總是來搗亂、總是自以為是！活該去死……！」
愛麗絲沒有被激怒。
少女的聲音清澈而溫柔，卻暗含殺機︰
「你的命在我手里。」
愛德華瞳孔收縮，嚇得瞬間清醒過來。
「蒙德里金多次邀請我成為他的屬下。」
愛麗絲語氣冷了下來，臉上沒有任何笑意，「我全部拒絕了。」
少年聞言，下意識咽了一口唾沫。
「選擇權一直在你手里，是你自己不敢面對困難。」
「數萬人的性命在你眼里不值一提。為了活著苟且偷生，還把責任推在別人身上，說自己身不由己……」
「我不想陪你演這場自欺欺人的戲碼。」
愛麗絲單手握著盾牌，另一只手伸出，放在愛德華緊繃的肩膀上，
「告訴我夢境的根源，我可以給你一次在夢里活著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