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和公主殿下異口同聲︰「再來一塊。」
除了好吃的烤魚肉,卡爾還從冰屋旁邊的雪地里,挖出了三顆圓溜溜的果子。
果子的外皮是青翠的淺綠色,用刀把果皮切開,果子的內部全是天然的果汁,果汁里面還漂浮著細小的黑色種子。
味道喝起來酸甜可口,果汁里面的種子非常清脆,咬碎後會散發出清爽的香氣。
卡爾告訴愛麗絲,這種果實叫哇哇果。
少年一只手托著被切開的哇哇果,另一只手輕輕敲擊果子的外殼,無聲無息的果子忽然顫抖起來,並且發出哇哇的叫聲,很是有趣。
這頓晚餐,三個人都吃的很開心。
卡爾把冰屋的床讓給了公主殿下和愛麗絲。
因為男女有別,卡爾不願在同一間冰屋和兩位貴客一起睡。
卡爾從冰屋里拿走一張獸皮,向愛麗絲兩人說明自己的想法,便離開冰屋,去了隔壁貓頭鷹阿白的小冰屋借宿。
房間里只剩下愛麗絲和公主殿下。
愛麗絲提議自己睡在床下的獸皮上,把床讓給雪倫公主。但是被對方拒絕了。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麼能讓救命恩人睡在床下?你覺得我會心安理得嗎?」公主盤膝坐在床上,挺直了脊背,一臉嚴肅的問。
「你貴為公主。我可是闖入者,怎麼可以睡在床上?「
愛麗絲靠著冰屋牆壁,背後有獸皮墊著,不僅不冷,反而柔軟溫暖,她邊打哈氣邊說,「這要是讓國王知道了,他會不會氣的胡子都掉了?」
「噗。」
公主一只手捂住嘴巴,繃不住笑出聲來,
「你的膽子還真是不小,敢在我面前說這樣的話。你不怕我哪天想回王宮,把你說的話當做禮物送給父王?」
「無所謂。公主殿下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愛麗絲聳了聳肩,「國王日理萬機,有那麼多事情要處理,哪還會計較我這個小孩子怎麼說他?」
何況,愛麗絲現在可是皓雪王國的闖入者。
該得罪的都得罪了。無論她怎麼說,哪怕把全世界所有的好話說一遍——倘若國王知道她潛入了國境,也一定不會放過她。
「你要不要上來,和我一起睡?」公主再次發出邀請,「你在下面我會睡不著的。」
看著公主一本正經的表情,愛麗絲的心里面很無奈,但她不習慣和陌生人睡在一起。
要是睡覺的時候,不小心一腳把公主殿下踢下床……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愛麗絲心里這樣想著,張嘴又打了一個大大地哈欠,她又困又累,身體的每一處關節都酸痛乏力,只想倒頭就睡。
「喂,要我把你抱上來,還是你自己上來?」看著睡眼朦朧只知道打哈欠的小巫師,公主殿下不開心了。
「你自己睡不好嗎?出門在外,不要太任性啊……我們還沒有熟悉到可以同床共枕。」
愛麗絲眯著雙眸,抬頭看向床上坐著的少女,頭上金色的呆毛有氣無力的耷拉著,語氣寫滿了無奈。
公主殿下單手叉腰,另一只手指著床下的金發小巫師,「那你答應我的要求,一起去找你的朋友,我便不纏著你。否則,本公主要是睡不著,你也別想睡。」
這話里的每一個字都充滿了任性的味道。
「好,我答應你……」捂著嘴巴繼續打哈氣,愛麗絲實在困得受不了了,點了點頭。
眼看目的達成,公主殿下臉上終于有了笑容,動作迅速的躺下,把一張獸皮蓋在身上,伸出手向小巫師揮了揮︰
「晚安,愛麗絲~」
面對閉上眼楮準備睡覺的雪倫,愛麗絲有些哭笑不得。
躺在獸皮上,愛麗絲想起至今下落不明的維爾利特,在赤幽魔域消失的哈奇羅蘭……
她的眼眶微微紅潤,思念和悲傷席卷心頭。身體的疲憊,讓意識漸漸變得模糊,不知不覺沉入無夢的深眠。
美麗的極光在夜空中流轉,時間流逝,太陽從飄動著浮冰的深藍海面上緩緩升起。
第二天來臨了。
愛麗絲把幾枚魔法金幣留在了冰屋,喝了一碗熱騰騰的果子粥,吃了幾篇粗麥面包,告別了少年卡爾。
她和公主殿下雪倫一起,踏上了前往城鎮的路。
根據雪倫所說,此地距離王國的國都並沒有多遠。
根據雪倫公主的提議,愛麗絲從偏僻的商鋪買了一件價格中等的魔法外袍,這件外袍可以隱藏她的魔力波動,並且具有一定的防寒效果。
她還按對方的要求買了兩張魔法面具。愛麗絲戴著黑貓面具,雪倫戴著白兔面具。
面具上畫著神秘的金色花紋,極具異域風情。
起初,愛麗絲還擔心,戴著這樣招搖的面具,會不會更加引人矚目。
直到她和公主殿下走到較為繁華的街道時,才注意到,無論男女老少,大家普遍都戴著魔法面具。
這樣的做法讓愛麗絲感到有些不解,難道皓雪王國的人,都不喜歡向他人顯露自己的面貌嗎?
雪倫公主對此做出了合理的解釋︰
「皓雪王國雖然不被魔法世界所知,但卻是一個包容性很強的國家。像妖怪、精神體、屠龍者、造夢師,精靈這種身份特殊的存在,都可以在王國的街道上行走。」
公主殿下和愛麗絲並肩而行,兩個人走的速度並不快。
愛麗絲的視線掃過路上戴面具的人們……原來這些人很有可能不是人,而是其他世界的生命。
愛麗絲想起了一個人。
畢維斯身為妖族少年,因為身份的特殊性,不能夠像其他人一樣順利進入魔法學院,只能隱藏身份到學院里學習。
還要冒著被發現的風險,時刻小心著不暴露自己的妖族身份……
一定過得很辛苦。
要是他也能生活在不被歧視和仇視的皓雪王國,那應該會很開心吧?愛麗絲默默想。
戴著面具的路人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僅沒有表現出任何反感,而且抬起手主動和愛麗絲打招呼。
很友好的樣子。
在愛麗絲抬手打招呼的時候,公主殿下繼續低聲解釋︰
「為了避免引發不必要的矛盾,也為了方便特殊職業和其他種族的生活,大家開始佩戴面具。」
雪倫公主指了指自己戴著的魔法面具,面具後的一雙眼眸閃爍著晶瑩的光澤,
「後來面具也在我國成為一種流行。面具的種類變得越來越多,國都內每年還會定期舉行面具比美大賽。」
說到這里,她微微頓了頓,轉頭看向路邊的一個畫著面具標志的魔法店鋪,
「一個新興的職業誕生了,這個職業專門負責設計制作面具,他們被稱作‘面具師’。在皓雪王國,是被所有國民崇尚尊敬的存在。」
面具師為什麼會被人們尊敬,愛麗絲大概知道其中的原因……
因為在皓雪王國,面具是為了隱藏身份,避免不同種族和職業產生矛盾的存在。
面具也就成了一種維護王國和平的象征。
戴上面具,穿上隱藏魔力波動的魔法長袍,即使龍族和屠龍者在同一條大街上相遇,也不會產生矛盾。
但是也會有例外。
比如說,實力非常強大的高手,他們能察覺到普通人覺察不到的魔力波動。
因此,為了確保不出問題,愛麗絲和公主殿下繞過了最繁華的城市中心,在人流量較少的邊緣地區行走。
大約又走了十幾分鐘左右,負責帶路的雪倫公主,在一家看起來很神秘的店鋪停了下來。
為什麼說這家店鋪神秘?
掛在店鋪上面的黑色標牌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寫。幾只可愛的獅子狗待在大門兩邊,一動不動,要不是偶爾眨一下眼楮,愛麗絲真的會把它們當成玩具布偶。
魔法店鋪的房門是敞開的,但卻沒有任何一位客人光顧。
從外面向房間內部看去,只能看到一具坐著的人物雕像。
因為年代久遠,雕像的面部和身上穿的衣服,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磨損。
模糊的五官,缺了手的胳膊,被砸爛的腿……散發出一種詭異又神秘的氣息。
雕像的手里還拖著一塊木板,模板上的字跡扭曲歪斜,愛麗絲勉強認出了上面的字︰
歡迎光臨。
這真的是一家店鋪嗎?還是說很久很久以前便不再管理,所以才顯得如此陳舊破敗?
不對。
愛麗絲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倘若門邊的獅子狗是這家店寵物,那麼店鋪的主人應該還在。否則獅子狗沒必要繼續守在這里。
「終于找到了。」公主殿下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這家店的主人,一定能幫我們找到你的朋友。」
說完這句話,雪倫主動拉起愛麗絲的手,抬腳邁上台階,向散發著神秘氣息的店鋪走去。
真的要進去嗎?
愛麗絲在思考這個問題。
她的恢復能力還是比較強的,經過一晚的休息,身體早已不再疲憊,即使運轉魔力的時候體內會感覺到刺痛,但已經可以戰斗。
倘若出現不利的情況,她會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擊。
愛麗絲任由雪倫拉著自己,另一只空出來的手伸出,暗暗握緊了掛在腰側的魔劍破曉。
自從進入皓雪王國開闢的特殊空間,虛空魔杖的聲音、二代劍魂曈恩的聲音,愛麗絲都听不見了。
讓她感到慶幸的是,虛空魔杖還藏在她的袖子里,她也依舊可以感受到魔劍劍魂的氣息,只不過難以用心靈感應進行交流。
之所以出現這樣的問題,大概和特殊空間的某種限制月兌不了干系。
只要離開皓雪王國,這種限制便可以解除。
兩個人在走到門前時,愛麗絲注意到,坐在店鋪兩側的獅子狗悄無聲息的扭過頭,沉默的看著她們。
從獅子狗的眼楮里,可以看到成熟而智慧的光。這根本不像是一只狗應該有的眼神。
這家店真的好古怪。
走進店鋪,房間內的光線很昏暗……
愛麗絲注意到,房間的角落里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雕塑,不只是人物的雕塑,還有動物、妖怪、獸人等等造型奇異的雕塑。
雕塑的共同點是,它們的年代看起來都很久遠。
讓愛麗絲感到驚訝的是,在頭頂上方,還有一只懸空的飛行類動物的白色骨架。
要知道,從門外向內看,只能看到門口不遠處端坐的青年雕像,周圍都是一片漆黑。
但是當進入房間的時候,端坐在店鋪正中的青年雕塑,卻奇怪的消失了……
難道是某種幻術?
愛麗絲心里暗暗想,表面不動聲色。
房子看起來不大,而且擺了非常多的雕塑,沒有窗戶,陰暗又神秘。愛麗絲沒有看到店鋪的主人。
她的視線落在牆角上……牆角很干淨,一張蛛網都沒有。看樣子店鋪的主人有定期打掃衛生。
愛麗絲正打算詢問公主,店鋪的主人去了哪里。
正在這時,身後的店門忽然砰的一聲關上了。視線陷入黑暗,而且是黑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黑。
愛麗絲早有防備,在房門關閉的瞬間,拔劍出鞘,魔劍破曉綻放出耀目的紫紅色光芒,照亮了漆黑的空間。
「錚——」
破曉發出清脆悅耳的劍吟,劍吟聲在店鋪內回蕩。
一張滿是褶皺老的像是樹皮一樣的人臉,冷不丁浮現在愛麗絲面前。這張臉上還掛著神秘而詭異的笑容,小巫師背後的汗毛根根倒豎。
差點一拳把面前的老家伙錘飛。
「快住手,不要打人!」公主殿下大喊一聲。
愛麗絲沖出去的拳頭,在距離那張老臉不到一厘米的位置險險停住。
要是再慢一步,這張臉保證會被她的拳頭打骨折!
「現在的年輕人,都變這麼沖動了?」老臉的主人皮笑肉不笑的說,沙啞的聲音像是樹枝劃過地面。
「您是店主?」收回拳頭,愛麗絲的語氣有些遲疑。
「我不是店主,誰是店主?」似乎是听到了非常好笑的問題,老人家又嘿嘿笑了起來,反問了一句。
「金爺爺,這是我的朋友。是個新人,不知道這里的規矩,還請多多包含!」
皓雪公主上前一步,來到老人面前,一只手攬過愛麗絲的肩膀,微微低頭行了一禮。
新人……規矩?金發小巫師听的一頭霧水。
「公主殿下大駕光臨,我本應該出門迎接。」
老人說到這里忽然頓住,視線落在戴著黑貓面具的愛麗絲臉上,笑容忽然一收,「但是,您怎能把一個闖入者擅自帶進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