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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陽光依然烈烈,毫不吝嗇灑滿翠帷馬車。

馮橙一上車就眯了眼開始打瞌睡。

白露拿著一柄素紗團扇替她輕輕扇風,等尚書府到了才輕聲喊︰「姑娘,到家了。」

馮橙睜開雙眼,揉了揉臉︰「到了麼?」

「已經進大門了。」

說話間,馬車就停了下來。

坐在車門處的小魚先跳下車,緊接著是白露彎腰出來。

等她轉身想扶自家姑娘,馮橙已經站在她後面了。

「姑娘!」白露捂了捂心口。

姑娘悄無聲息的,嚇她一跳。

馮橙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忘了讓你扶了。」

白露︰「……」

姑娘這種盡力讓她有事可做的體貼,實在有些打擊身為大丫鬟的自尊心了。

回到晚秋居,馮橙打發白露去歇著,把小魚叫進了里屋。

小魚默默站在馮橙面前,等著吩咐。

馮橙喝了幾口水潤喉,看著小魚問︰「歐陽家的布局,熟悉了嗎?」

小魚點點頭。

「過幾日有個任務交給你。」

「請姑娘吩咐。」小魚一板一眼回應。

「裝鬼。」

小魚一臉平靜看著自家姑娘,沒有絲毫驚訝的反應。

馮橙就喜歡小魚的省心,笑道︰「你先琢磨一下裝鬼的技巧,我也琢磨琢磨,回頭我們再交流完善。」

「是。」

「那你先退下吧。」

小魚退下後,馮橙往床榻上一躺,抱著軟枕思索起來。

歐陽家的院子本來沒有這麼大,跨院與後院都是後來擴建的。

這個擴建的時間點,無疑是在歐陽慶發達之後。

也就是殺人之後。

這樣便可以推測出那對外鄉主僕的埋骨之地不會是跨院與後院。

歐陽慶見財起意動了殺心,算是沖動之舉,行凶後清醒過來會如何處理尸體呢?

在家中尋一個地方掩埋是最神不知鬼不覺的。

一對誤入家里的外鄉人,只要悄悄埋了,誰會知道呢。

這個地方可能是院中那棵石榴樹下,可能是牆角,也可能是目前住進妾室的廂房。

在馮橙看來,可以排除三間正屋的可能。

歐陽慶沖動殺人,但把受害者埋在睡臥之處的可能還是極小的。

就算歐陽慶窮凶極惡沒有畏懼之心,歐陽氏作為知情者,若是受害者就埋在起居之處,恐怕早就崩潰了。

可是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年,無論那對外鄉主僕被埋尸何處,那些痕跡早已磨滅在時間的長河里,憑著幾次做客想找出埋骨地無異于痴人說夢。

那就只能劍走偏鋒了。

裝鬼勾起歐陽慶夫婦對這段往事的回憶,二人心虛之下或許會露出端倪。

可惜對于裝鬼沒什麼經驗啊。

馮橙抱著軟枕,苦惱嘆口氣。

睡在床榻上的花貓忍無可忍睜開眼,看了看與它搶地盤的人,一臉嫌棄跳下床榻走了。

幾日後的夜晚,馮橙交代白露守好家門,帶著小廝打扮的小魚悄悄離開了晚秋居。

白露險些哭了。

她真的只希望姑娘是個平平無奇的大家閨秀啊,哪怕喜歡隨身帶一荷包散發著淡淡腥味的小魚干也認了,可這三更半夜女扮男裝出門,她有點承受不住……

夜靜悄悄的,因為有風,多了些涼爽。

一輪新月掛在墨色空中,瘦骨伶仃散發著微弱冷清的光。

四周一片黑,兩道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的縴細身影卻仿佛不受影響,如兩尾靈活的魚游走在大街小巷。

馮橙在一處民宅前站定,低聲道︰「到了。」

夜風很快把低低的聲音揉碎,吹散。

小魚點了點頭作為回應。

二人繞著宅子轉了一圈,選擇從跨院的圍牆進去,那里有一棵樹高過牆院,方便進入院中後及時遮掩身形。

主僕二人輕松翻牆而入,察覺有喧鬧聲,立刻躲在那棵老樹後面。

馮橙定了定心神,探頭仔細打量。

屋里還亮著光,人影晃動映在紗窗上,聲音便是從那里傳來。

馮橙給小魚使了個眼色,悄無聲息向那里接近。

藏身窗下,屋內聲音便清晰傳入耳中。

「父親還不去睡嗎?」

先听到的是年輕男子的聲音,語氣透著不耐煩。

馮橙听了出來,這是歐陽靜的兄長歐陽磊,白日在歐陽家大門外才見過。

另一道聲音自然是歐陽慶︰「今兒個爹高興,咱們爺倆好好喝一頓。」

「父親,已經吃了挺久了,我還要溫書。」那聲音中的不耐煩越發明顯了。

馮橙暗暗搖頭。

這可真是個被當爹的寵過頭的人,要知道時下常見的父子相處情形,一般就是兒子不听話打一頓再說。

「哈哈哈,溫什麼書,我兒鐵定高中的。」朗朗笑聲透過窗子傳出來,透著自信滿滿。

馮橙心頭一動,不由屏住呼吸。

莫非還會有意外收獲?

這般想著,就听歐陽磊不快道︰「父親這麼說,兒子壓力更大了,先生說兒子這次只是下場積累經驗,真正要出頭還是要看三年後。」

「什麼三年後,我說我兒定能高中,那就肯定能中。」

三年?

再過三年兒子都二十好幾了。

偏偏兒子非要有了舉人功名才娶妻,這要是三年後還不中,那可怎麼辦?

他可就這麼一個獨苗苗,哪里再等得了三年。

「父親喝多了吧,還是趕緊回屋睡吧。」

「爹沒喝多——」歐陽慶打了個嗝兒,聲音下意識低下來,「磊兒,這次鄉試,爹給你打通了關節,到時候只要你按著做,金榜題名絕對沒有問題!」

「您說什麼?」隨著歐陽磊驟然揚起的聲音,還有杯盞打翻聲。

馮橙豎著耳朵,听得越發仔細。

竟然真的是這樣,歐陽慶往舅舅身邊湊的目的是為了給兒子作弊。

「小點聲!」歐陽慶慌忙叮囑兒子。

「又沒有別人。」歐陽磊顯然心思全放在了歐陽慶剛才的話上,「父親剛剛說的不是醉話吧?」

「爹怎麼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所以磊兒你安安心心陪我喝酒就是,爹今天高興!」

馮橙抬了抬眉梢。

這麼說,歐陽慶就是今日從舅舅那里套出的話。

那她選擇今晚來裝鬼嚇人還趕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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