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不凡把話講的很明白，但尚全明並沒有選擇相信。
他還是更偏向于信任電子廠總經理聶濱海的說法，一個專注于琴棋書畫的人，能對生意場的人與事有多少了解？
最主要的是，聶濱海說的沒有錯，現在人都到了，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輕易改變策略，對了還好，萬一不對，那可就是萬劫不復。
這次的訂單對公司來說十分重要，不容有失，自然要選擇更加穩妥的做法。
這不是信不信霍不凡，或者給不給面子的問題，而是在重要的事情上，人更願意相信自己。這是天生的戒備心，無法被後天彌補。
見尚全明也堅持這樣，霍不凡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就此作罷。
等這些人吃了虧，自然明白誰說的對了。
隨後，尚全明帶著霍不凡去了其他地方，但明顯看的出，他心不在焉。
既然如此，霍不凡也就沒再強迫，借口自己身體不太舒服，也回了酒店休息。
到了下午時分，房門被人敲響，打開門後，便看到苗一科，尚全明，聶濱海三人站在那。
這三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從他們的表情，霍不凡判斷出了某些事情，便問︰「談崩了？」
「倒也不算崩，但是和你說的一樣，他們的要求實在太過分了。」苗一科氣憤的道。
在原先的合作計劃中，基于本廠品質並非行業內最頂尖的原因，苗一科他們制定的底線是讓出市場價兩成。
說實話，這個價格已經相當實惠了，留給他們的利潤並不是太多。但霍青雲對于這個說法並不滿意，他要求電子廠必須讓出四成的價格，並且根據霍家的要求，要隨時對模具進行更改。
這個要求屬實有些過分，低于市場價四成，就算電子廠屬于上游產業，利潤也所剩無幾。而每一種模具，都不是隨隨便便更改的，改一套，就要多支付一部分額外成本。
這部分成本，霍家是不會給你掏的，只能電子廠自己負責。
一旦背上這筆成本，利潤幾乎等于零，如果改的多了，有極大的可能虧本。
既然如此，以苗一科的脾氣，自然是不願意再和霍家合作。
然而霍青雲卻說，如果不合作，也沒有問題。霍家會在行業內發表聲明，經過考察，這家電子廠的產品不符合要求，所以中止合作意向。
這個說法，讓苗一科等人臉色發青。
因為霍家雖然不是上游產業，但他們在這個行業，有很大的話語權，甚至可以被稱之為旗幟一樣的存在。
霍家認可的廠家，生意會非常好，霍家不認可的廠家，則與之截然相反。
本來苗一科的這家電子廠生意還算不錯，如果真讓霍家發表這樣的聲明，可以想象的到，那些想要巴結霍家，或者以霍家為燈塔的人，一定會把電子廠拉進黑名單。
真這樣的話，市場佔有率便會進一步下降，到那時，可就不只是虧本這麼簡單了。
苗一科脾氣火爆，當場都要掀桌子翻臉了，最後被聶濱海和其他人勸了下來。
他們沒有立刻做出決定，而是以要考慮一下為理由，先中止了合作談判。
後來尚全明到了公司，知道這件事後也是大吃一驚，沒想到霍家的人心會這麼黑，而且一切都和霍不凡說的一模一樣。
只要你讓了，就必須一讓再讓，直到被逼的幾乎沒有利潤，給霍家白打工。
經過一番商議後，尚全明建議苗一科去找霍不凡問問，還有沒有好辦法。
關于這個建議，聶濱海還挺不高興的。
他是電子廠的總經理，嚴格來說無論做什麼決定，都首先應該和他商量。
而霍不凡算什麼呢？他就算是趙永安教授的繼承人又怎麼樣，一個年輕人，人脈，資歷，背景，什麼都沒有，哪怕認識個霍家的二級序列子弟，也只不過是個邊緣人物罷了。
去找他商量什麼？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聶濱海不服氣，可這件事他也沒什麼好辦法，最終只能勉強答應下來，和苗一科一起來找霍不凡尋求幫助。
听完了尚全明的敘述，霍不凡心知肚明，這都是必然的結果。
而他早在上午的時候，就已經想好策略了。
「先坐下喝杯茶，不用太著急。」霍不凡給三人泡了茶，然後道︰「其實霍家的人目的很簡單，他們就是要給自己家族盡可能節省成本。他們的成本越低，利潤就越高，這都是可以理解的。你們的退讓，讓霍家的人看到了你們的迫切，所以在合作中，一句話都不用說，就已經是劣勢地位。」
「李先生，我們來這里不是想听你教訓人的，這些我們都懂。」聶濱海插嘴道。
「聶總，你就少說兩句吧，先听小師弟把話講完。」尚全明道。
他對聶濱海是有所不滿的，如果上午听小師弟的話，改變策略，也許不會落的這麼被動的局面，現在好了。人家霍家把壓力全部拋到你頭上，你就算想翻身都難了。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霍不凡，可聶濱海還在這瞎嚷嚷。
你覺得自己厲害，倒是給個好意見啊！
自己沒能力給出意見，又不听別人的，這不是自討沒趣嗎。
尚全明是公司行政部的總監，在地位上，和尚全明可以說是平級。但尚全明除了行政總監的職務外，還是公司的大股東之一。
說簡單點，他在董事會上是有投票權的。
而聶濱海呢，充其量只是個打工的，雙方地位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現在尚全明開口說話，聶濱海心里有再多的不爽，也只能干憋著。
霍不凡沒有因為聶濱海的不高興而被影響，他要幫的是苗一科和尚全明，不是這個電子廠的總經理。
因此，在尚全明話音一落，霍不凡就接著道︰「既然我們明白了霍家要什麼，那就給他們什麼。」
「這怎麼能行！四成的價格，會把我們的利潤壓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且模版還要隨便改，這不扯淡嗎！」苗一科率先反對道。
霍不凡笑了笑，道︰「如果品質很好的話，成本自然會高。既然他們要拿走屬于我們的利潤，那我們干嘛還要給他們相等的待遇？做一些品質偏低的產品，用市場價六成的價格賣給他們就是了。」
聶濱海在一旁听的嗤笑一聲，道︰「我還以為是什麼好主意呢，原來是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你當霍家的人是傻子嗎？他們是會檢查的，發現產品質量不行，你覺得他們不會找麻煩？」
這一次，苗一科和尚全明都沒有幫霍不凡說話，因為他們也是這樣的想法。
你確實可以用降低品質來應付利潤過低的情況，但品質一旦降的多了，霍家的人肯定不願意。
霍不凡搖搖頭，道︰「你沒明白我的意思，如果霍家的人堅持要這個價格，那我們就必須以降低品質作為反擊。價格和產品，是對等的。也許你們會覺得，這是不太理智的做法，但實際上，沒有反擊的手段，你們就永遠不可能掌握主動權！只有先掌握了主動權，我們才可以進行下一步。」
「小師弟這話說的倒是沒有錯，你的意思是，先逼迫霍家跟我們站在平等的角度，然後再做事？」尚全明問道。
「是這個意思。」霍不凡點點頭，道︰「當我們抹去先前失誤造成的劣勢後，可以反過來向霍家施壓。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們，霍青雲和霍立群不是隨隨便便哪都去的。他們願意來這里談合作，就對這個單子勢在必得！如果談不成，他們回去也沒法交代。所以，他們才不惜以威脅的手段，要你們盡快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