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楊希捂著額頭,氣的直咬牙。
好不容易來了一次情感真摯、感人肺腑的走心發言。
在想象中,老婦人听到這番話之後,肯定會被感動的稀里糊涂,當場感化。
誰知道,居然一點效果沒有!
心中的感動化作尷尬,楊希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老婦人。
她又看向沐知行,惱羞成怒的嘴硬道:「既然你這麼厲害,什麼都懂,那你倒是說說看?別人心底有什麼執念。」
「你喜歡看書嗎?」沐知行反問道。
「不喜歡。」小女鬼正在氣頭上,極為坦率。
「也難怪……」沐知行一副理應如此的模樣。
未等對方生氣,他便轉移了話題,「可能是由于沒上過什麼學,我倒是挺喜歡看書的。」
他不急不緩的說著,「在我看來,每個人都是一本行走的書。」
「當你接觸對方的那一刻,相當于打開了書本的第一頁。」
「你可以通過與其交流、觀察甚至調查,來一點點查看這本書的內容。」
「這個人的年齡、愛好、怪癖、弱點、經歷都寫在書里。」
「區別在于,有的人能看到很多,有的人只能看到個目錄。」
說到這,他看了楊希一眼,「你只看到了書名,就想去猜里面藏著的故事,顯然有點不太現實。」
不得不承認,沐知行的聲音實在是太好听了。
只要他稍微壓一下嗓子,字正腔圓、不急不緩的說話,那聲音就能如清泉般淌別人心間。
被諷刺後,本應生氣的楊希,听到這聲音,心里癢癢的,也有些氣不起來了。
「所以你頻繁的更換工作只是為了看不同的書?」腦海里不知為何,突然閃過這個想法,她下意識月兌口而出。
「看書是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情。」沐知行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有些書的故事很無聊……」
他看向安靜的老婦人,「但運氣好的話,也會看到一些很有趣的故事!」
他銳利的眼神仿佛要洞悉對方的內心,「比如說,我從書里看到了,你的執念並不是守護兒子。」
「你從哪里看出來的?」楊希一臉懵逼。
「手機上。」
「啊?」
「我讓小李幫了我一點小忙。」沐知行舉起手機,「他查了一下小區外面的監控以及昨晚王曉喝酒的酒吧外的監控。」
他播放視頻,「然後得到這兩段視頻。」
其中一段是在小區外,只見王曉晃晃悠悠的走出小區,來到馬路邊。
此時,他突然像是听到了什麼一樣,停下腳步,回過頭。
這正是王曉講的第一次撞鬼的經歷。
只是,監控畫面與他的描述略有不同。
在他的講述中,他停下腳步後,有一輛高速行駛的汽車從身前駛過。
這才讓他認為是死去的母親救了他一命。
但事實上,這段時間,馬路上一輛車子都沒有,哪有什麼從身前疾馳而過的汽車?
第二段視頻,則是在酒吧外。
在王曉的故事中,他出了酒吧後被人找茬,然後一行人突然被嚇得屁滾尿流。
這次的監控畫面,更加詭異。
王曉一個人,在路邊演著獨角戲。
他「被人包圍」、他「與人交談」、他「抱頭準備挨打」、他「被嚇得落荒而逃」……
明明是無實物表演,他的表現卻如此真實。
真實的讓人有些毛骨悚然,仿佛真的有幾個看不見的人影在陪他演這出戲一樣。
「這……」楊希被驚呆了,「難道王曉早就瘋了?他是由于母親去世,太過于傷心,所以瘋掉了嗎?」
「有考慮過去演言情劇嗎?」沐知行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眼神看著身旁的小女鬼。
「什麼意思?」楊希沒反應過來。
「你的智商也只有在言情劇里才能活到最後!」沐知行毫不留情道,「還沒看出來嗎?這都是你眼前這位偉大的母親耍的把戲。」
他指著微微低下頭的老婦人,「兩次都是她用幻術布置出來的場景,只是為了讓王曉覺得她在默默守護自己!」
楊希已經完全不在意對方那句諷刺她的話,直勾勾的看著老婦人。
其實在王曉那里听到了關于母親的事情後,她就覺得這是一個特別偉大的女人。
見到本尊後,更是令她一下子聯想到了去世許久的女乃女乃。
所以,楊希之前才會有感而發的說了這麼多。
這一刻,知道真相後,她心底堵得慌,但聲音卻是格外的溫柔:「您為什麼要這麼做?」
老婦人神色復雜的看了楊希一眼,沒有說話。
她的表現其實非常奇怪,自從現身之後,壓根沒說幾句話。
兩人在她面前講相聲,她都會安靜的听著,完全沒有制止或者打擾的意思。
與其說是參與者,老婦人更像一個高素質的觀眾。
無論演員多麼鬧騰,她都會默默看完。
「這還用猜嗎?」沐知行聳聳肩,「不甘心就這樣離開世界,在兒子面前刷刷存在感唄。」
他冷笑一聲,「有些人,一定要被別人需要,才能感受到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
「她怕自己什麼都不做,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會永遠忘記她。」
他的話刺耳又難听,「她不想被遺忘,也不願被遺忘。所以寧願嚇得兒子神經失常,都不願悄然離開!」
老婦人悶著頭,沒有反駁,佝僂的身軀似乎又矮了幾分。
但出乎預料的是,並沒有生氣動手的跡象。
「您根本沒必要這麼做啊。」楊希臉上盡是不解,她似乎還是有些不相信,「您是有什麼苦衷嗎?」
遇上這種悶頭葫蘆她真的要急死了,「很多事情,只要你說出來就能解釋清楚,你要是什麼都不說,我們怎麼知道你內心的苦楚呢?」
「不是我們,而是你!」沐知行喝了兩口水,提醒了一句。
「這你都要跟我杠?」楊希有些無語了。
「我來告訴你吧……」沐知行揉了揉臉,聲音中夾雜著一股冷意,「她不是心有苦楚,而是單純的……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