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小孩。」
江憲點頭,目光不經意的掃過四周︰「我們要問的,是從那些山中選出正確的那座,並不需要對無蚊村的情況了如指掌。」
賒刀人看著幾個小孩,眼中若有所思︰「那些山離村子這麼近,小孩難免會去玩,家長老人們出于安全考慮,肯定會告誡他們哪里危險,哪塊不能去……」
「這些不能去的地方,就可能是我們的目標!」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在歲月的洗禮下,無論多麼精妙的布局,定然會流露出一些東西。對一個生活在這里千年的村落來說,其中的不同會被牢記和叮囑。
這些東西並不能確定具體的地點,但是在有地圖的情況下,已經能夠幫江憲他們排布出一個大致的範圍。
片刻之後,林若雪溫柔的模了模小姑娘的頭發,拿出幾張錢幣遞了過去︰「謝謝你啊,幫了姐姐大忙,拿去買點吃的玩的吧。」
「啊?」小姑娘眼楮一亮,面上露出猶豫,而後搖搖頭︰「謝謝姐姐,爸爸說不能隨便要別人錢。」
「拿著吧,這是你應得的。」林若雪將錢塞到小姑娘手中,直起身子,轉身走到江憲他們身邊,邁著步子離開這里。
小姑娘有些手足無措,拿著錢想要追過去,卻听到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收下吧,小丫,你爸爸不會怪你的……」
「咦?村長爺爺!」小姑娘轉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頓時露出了笑容︰「真的嗎?那我這就把錢給媽媽!」
說完她蹦跳著離開,旁邊的村長見她離開,轉過頭,看向江憲三人消失的方向︰「只是向小孩子詢問一些信息……這是本身就擁有了一些線索?」
回想起昨晚上龍天聖的到來,還有剛才軍隊進駐洲湖村的消息,他胡須不由的抖了抖,這回船屋那邊的動靜……真的有點大了。
長生會、國家……
想到夜間對兒子說的那句話,他不由自嘲的笑了笑︰「找到了就認……看來是真的要認了!」
………………
林若雪帶著兩人在巷子中轉了兩圈,眼楮和耳朵都微微動了動,緩緩點頭︰「人沒有跟著咱們。」
「周圍的監視也不見了。」賒刀人目光看向周圍,有些奇怪的︰「怎麼突然放棄了?」
「房屋中監視消失,是在我詢問了小姑娘的時候。」林若雪眼神微凝︰「之後我听到了另一道輕微而有力的腳步聲來到附近,本以為他會跟著。」
「或許是他們得到了什麼消息。」
江憲說完,腦中念頭閃過︰周圍四個戎吳村子,唯有無蚊村是後來遷徙過來的……他們,真的是守陵人?還是有別的原因?
搖了搖頭,他看向兩人︰「不管什麼原因,這對我們來說是好事。消息拿到了?」
林若雪點頭︰「我問清楚了,無蚊村周圍的山上不少都會有一些怪異的現象。比如說夜間地面震動,出現奇怪的聲響,早上上山看到一堆骸骨……」
「疑局之法,混淆視听。」賒刀人眼神一凝,口中吐出這幾個字。
「不錯。」林若雪點頭︰「但並不是沒有痕跡。」
說著她從江憲手中接過地圖,打開之後,對照著周圍畫出一個個山峰標記,隨後分別在這些山峰和標記上
不斷選取,做上記號,除了瀘溪河外,每個方向都有山峰被選中。
隨著她不斷的勾畫,江憲和賒刀人眼神從一開始的疑惑,變得若有所思。
當最後幾筆點下,賒刀人的神色變了︰「這、這是……」
地圖上,原本的一座座山峰被點出,凌亂的圖形被連接,最終化為了一只巨手!仿佛緊握著無蚊村周邊山川河流一般。
「指掌山河!」江憲吸了口氣,吐出了這四個字。
「世上竟然真的有指掌山河的布局,竟然還和亂中藏真結合起來了。」賒刀人喃喃自語︰「手握山川河流……這是自認為神明才會做出的手筆!」
林若雪和江憲對視一眼,想到昨天觀看的資料,如果這里真是「盤」為自己設立的守衛墓,那再正常不過了。
而且……這是右手下握的形狀!
江憲手機拿出,調動資料,一張圖片出現在屏幕上。
那是洲湖村船屋下方的一個立體俯視圖,將一些多余的稜角去除,便是一只左手上托的形狀
徐真人拓印的那些壁畫中,洲湖村是埋葬巨人左手的地點,無蚊村是埋葬巨人右手的地點。
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相互呼應。
賒刀人看到圖片,神情更加驚愕︰「這……這也是指掌山河,相互對應的指掌?」
「這是洲湖村那?」他突然醒悟過來,雙眼中猛然亮起了光︰「果然……它們之間是緊密相連的!」
「江先生,你是不是有關于洲湖村那的所有位置詳細圖?」賒刀人雙眼透著興奮︰「既然它們是對應的,那他們肯定有一些共性一些特點!」
比如說……入口位置!
「洲湖村下方入口位置是在這里。」江憲調整了手機圖像,看起來更加直觀立體︰「這里是多處支柱連接後,線條交匯的一點。既然相互對應,那這里也會有這樣的一點。」
他們看向地圖。
地圖上的手掌紋路繁雜,交匯點極多。即便是左上角也有數個交匯點,但是從洲湖村入口飯推算,那個核心位置很快便找到了。
這一點看著平平無奇,但找到之後從這點想周圍看去,其他的各處交點仿佛成為了拱衛的臣子,那一點成為了眾山朝拜,河流拱衛的統御之地。
北邊,第三座山峰。
三人的目光交匯于此,對視一眼後,江憲將地圖收起,向著北方邁開了腳步。
「走吧,去看看這統御地點。」
無蚊村的山路並不算難走,千年來的不斷的穿行修建,讓這條路寬敞而評攤,即便是四輪牛車也能在這條路上安穩行進。
三人腳步很快,沒花費多少工夫便來到山腳。
江憲抬起頭,看著這座幾百米的山道︰「應該就是這里,不過想要找到真正的入口,還需要花費些功夫。」
「不能繼續縮小範圍嗎?」賒刀人眉頭微皺,一座山,太大了,即便這座山只是一個幾百米的小山。而且此時正是夏天,草木繁茂,枝條橫生,想要找到入口,更是難上加難。
「目前的信息只能點到這座山,想要確定位置,需要上去尋找痕跡。」江憲轉頭看向他︰「這就需要看我們的本事了。」
「既然這樣,那就分頭行動吧。」林若雪挑了下眉頭︰「我去
左側的山路。」
「我去右邊。」賒刀人指向旁邊的道路。
「好。」江憲拿出手機看了眼︰「記得隨時保持通訊聯絡,不論有沒有發現,三十分鐘後重新在這里集合。」
三人立刻分頭行動,江憲吐了口氣,沿著這條山路走了上去。
夏日的山林草木蒼翠,一根根枝條肆意的延伸著,一株株大樹在地表的樹根如虯龍一般,一根根斜著倒下的斷木壓在大樹上,壓在地面上,錯亂的排布仿佛亂葬崗的墓碑一般。
江憲目光不住的向著周圍打量,看著這些樹木總覺得有些不對,卻一時間不知道那里不對。
「奇怪……」他眉頭微微跳動,又看向周圍,這都是一些山上常見的景象,但他心中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是我忽略了什麼?」
他繼續向上走,越是走,這種感覺越是強烈,但他一時無法找到這種感覺的根源。
當腳步踏過半山腰後,不斷上揚的感覺突然弱了下去。他立刻回頭,目光掃向下方,又轉頭看向上方,腦中隱隱有了些猜想,連忙拿出手機發送消息給林若雪二人︰「說一下你們那里的樹木分布情況。」
「樹木分布?」半山腰的林若雪一怔,不由仔細的看著周圍回憶起來,隨後露出一絲愕然︰「從山腳到山腰越來越稀疏,而山腰上方卻很濃密。」
「我這邊也一樣。」賒刀人的聲音響起︰「不僅如此,你們發現沒有,這山腰位置的樹木,很少有高大的。即便有也是那種樹根在外的淺根樹木。」
果然如此!
江憲眼中浮現一絲光彩,他知道了之前不對的感覺是哪里了。
倒下的樹木太多了!
樹木的排布、樹木的種類……全都有問題!
正常的山上是不可能有這麼多倒下的樹,但全是淺根系就不讓人意外了。這種樹本身就不耐旱,易被風吹倒。
但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淺根系?
是故意這麼種的,還是不得已而為之?
江憲重新走回半山腰,看著這里稀疏的樹木,目光落在了較為粗壯的幾株樹木。這些樹木也是淺根系,但它們都很是粗壯,周圍也有不少小樹成長。
而離開了那片區域,其余的地方樹木又開始稀疏起來。
他仔細的看著一顆顆樹木,不斷的觀察著位置,片刻後發送信息︰「你們將所在區域大樹的位置報出來。」
林若雪和賒刀人立刻行動起來,江憲則站在原地,拿出紙筆,每听到一個位置,便在紙上標記出來一個地點。
半晌之後,所有的地點都匯報完畢。
他松開筆,吸了口氣,發出一條消息︰「我想,我已經找到了入口位置的所在了。」
手中的紙張上,繁復的標記布滿了許多空間,但是一條條紅色的線將它們貫穿,一起匯成了一個圖案。
那是,一只血色的眼楮。
瞳孔的位置,被重重的打上了標記。
分尸的右手,對應人五官的儀式,無蚊村是右眼,亂中藏真,指掌山河……
江憲回想起這一個個信息,眼中泛起了波瀾。
瀆神還是祭神?
守衛還是鎮壓?
龍虎山周圍的情況,似乎越發的撲朔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