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旺的話，讓林野沒有辦法反駁。
現在真相大白，孫夢到底是怎麼死的，原因也弄清楚了。
林野無法代替死者，向莊旺控訴公司的所作所為。
因為他知道，在移植之前，莊旺一定將移植的後果告訴了所有人。
所有接受移植的人一定全部都同意。
林野甚至猜到，公司與這些受移植的人之間，必然還會有合同之類的東西。
再者來說，他從調查孫夢四人的資料上也知道。
孫夢四人必然是十分願意接受靈時記憶移植的。
「殷先生，是遇到了接受靈時記憶移植的人了吧。」
見自己說完之後，林野沉默不言，莊旺主動開口問道。
林野點了點頭道︰「對，遇到了四個，都是女子。」
莊旺原本以為他遇到了一個，卻沒有想到居然遇到了四個。
隨後馬上明白過來，林野必然是通過其中的一個順藤模瓜，找到了剩下的三個。
再想到他沒有競標資格，就能找到公司來，心里不由得對林野高看幾分。
眼前這個殷先生，不是一般人啊。
「對，靈時記憶移植工程，女性的比例是很高的。」
莊旺搖頭苦笑道︰「倒不是我們有心如此，而是經過市場調查，發現在消費上，女性比男性更強。」
林野听出了莊旺的言外之意。
他是在怕自己誤會，公司的靈時記憶移植工程專門針對女性有什麼陰謀，因此方才解釋。
「莊先生，其實您不必擔心，現在我對公司沒有任何的惡意。」
他笑了笑，道︰「而且我相信您的市場調查，網上不是有一個笑話麼，說在消費能力上女人大于小孩，小孩大于老人，老人大于狗，狗大于男人麼？」
「所以你們將這種廣告發布在小紅寶典上，也無可厚非。」
林野的語氣很淡然，莊旺自認為閱人無數，看人的眼光算不上極好，卻也不怎麼錯。
他感受到林野這些話不是假話，放下心來。
「實不相瞞，我們也意識到了只是針對女性，可能會把路走窄了，因此這次我的競標方案，就是將宣傳擴大下範圍。」
莊旺說著? 拿起桌上自己的文檔打開抽出里面的資料遞給了林野。
林野接過來，簡單的掃了一眼。
果然如莊旺所說，這是一份推廣宣傳的方案。
其中還提到了一些容易暴露公司的細節整改的建議。
通過這份文檔? 林野也能夠明白，莊旺對這個工程十分的重視。
當下也理解了他為什麼對自己如此客氣? 耐著性子解釋那麼多。
為的就是將自己破壞這項工程的可能降到最低。
「莊先生，我還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一問。」
莊旺接過林野遞過來的文檔? 一邊整理一邊說道︰「殷先生想問什麼，盡管問，我若是知道? 一定不會隱瞞。」
「就是想問一下? 在我的理解里? 靈時記憶移植工程就像是器官移植一樣。」
林野想到了劉丹。
孫夢、曹鳴、于蓮萌、任景和劉丹這五個人之中。
唯獨劉丹和其他四人不同。
孫夢四人是靈時記憶移植的接受者，而劉丹則是記憶移植的貢獻者。
莊旺移植在說接收者的事。
按照他說的? 孫夢四人獲得了原本不屬于她們的記憶，靈時更換了一部分，所以會有在五年或者十年內猝死的現象。
但是劉丹作為貢獻者? 如果自己失去了一些靈時記憶，卻還要猝死，豈不是說不通麼？
林野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莊旺則皺眉沉默。
他沒有想到，林野居然接觸的不是四個人? 而是五個。
這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見林野看著自己? 等待著回答。
莊旺道︰「其實，殷先生，您對靈時記憶移植的理解沒有錯，這件事確實就像是器官移植一樣。」
「但與器官移植不同的是，整個工程之中，沒有貢獻者這個概念，只有接受者。」
林野听糊涂了。
他有些轉不過彎來。
如果這個靈時記憶移植真的像器官移植一般。
怎麼可能只有接受者，沒有貢獻者呢？
如果沒有貢獻者，那麼接受者移植的靈時記憶又從何而來？
莫非公司還能夠根據每個接受者的需求，編造出一段符合需求的靈時記憶不成？
又或者說，他們可以隨意復制靈時記憶，只要有一個人的記憶，便可以無限復制移植給其他人？
「沒有貢獻者？」
莊旺看著不解的林野，鄭重的點了點頭︰「對，沒有貢獻者。」
「殷先生，您遇到的認為是貢獻者的人叫做什麼，可以告訴我麼？」
「劉丹。」
林野快速說道。
「劉丹？」
莊旺皺眉思索，顯然是在腦子里搜尋劉丹的信息。
只可惜他沒有林野的本事，因此並沒有馬上想起劉丹是誰來。
旁邊的老劉則在電腦上 里啪啦敲了幾下。
隨後屏幕上就出現了一份資料，資料上的頭像正是劉丹的。
莊旺看著屏幕上劉丹的資料，眉毛馬上舒展開來。
「啊，是她啊。」
莊旺道︰「殷先生認為她是貢獻者麼？」
林野反問道︰「難道不是麼？據我所知，她臨死之前，不僅沒有獲得任何靈時記憶，還失去了一些能力。想必這些能力的消失，比如鋼琴之類的靈時記憶，被移植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莊旺點了點頭道︰「對，沒錯，劉丹關于鋼琴的靈時記憶確實移植到了其他人的身上，但是她也只是一個接受者。」
「就像是獲得她鋼琴靈時記憶的人一樣，那個人在得到鋼琴靈時記憶的時候也失去了一塊靈時記憶。」
林野還是沒有听明白︰「那麼劉丹失去了鋼琴靈時記憶，獲得了什麼記憶呢？」
莊旺道︰「獲得了空記憶，一片空白，零。」
「零？也就是什麼也沒有得到啊。」
林野愈發的不明白莊旺為什麼要和自己打啞謎。
莊旺則鄭重的搖著腦袋︰「不，她得到了，得到的這塊靈時記憶是空記憶，什麼也沒有。」
林野剛想反駁，話到嘴邊卻停了下來。
「是啊，有的時候，有的人，並不想得到什麼，反而失去一些東西，方才能讓她們開心。」
「練鋼琴的那段記憶，對于劉丹來說，一定不是什麼快樂的記憶。所以失去她，反而讓生活更輕松了。」
林野低聲說著，莊旺點頭道︰「沒錯，所以，靈時記憶並無好壞之分，只有需要或者不需要。就像是劉丹，她這些在別人羨慕得能力，對于她來說，獲得這些能力的過程是十分痛苦的。」
「所以，失去這些靈時記憶，才是她的目的。」
林野苦笑道︰「哎，這真是應了那句話。」
「有些人畢生追求的，則是有些人與生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