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
隆成大廈。
袁芳看了下燈火通明的辦公室和神色憔悴的同事們，嘆了口氣。
當年就不該選擇程序員這份職業。
端起滾燙的咖啡抿了一口，還是覺得有點困。
「老張！你明天不是出差麼，怎麼還不走。」袁芳站起身來，提了提褲子，拍了拍後面的禿頭男︰「走，抽根煙去！」
「抽屁，娘的，九點下班時候說贏一局就走。」
老張頭也不回，咬牙切齒的說道︰「女乃女乃的，一直輸到現在，把把有隊友玩亞索，這局對面中路亞索，我非他娘的讓他知道什麼叫哈撒給。」
抬起手來︰「幫我也抽一根。」
袁芳活動活動筋骨︰「要不要幫你上個廁所？」
「成，尿黃點，最近上火。」
「靠，祝你這局被對面亞索虐。」
袁芳樹了個中指，直接進了樓梯間。
一邊點煙一邊跺腳。
「燈壞了？」
煙霧騰起，陰暗的樓梯間里有些冷。
「啊！」
嚎了一聲，燈還是沒亮。
「媽的，今個怎麼那麼不順。」
還別說，往常半夜加班在這抽煙，還沒感覺到什麼。
今天燈一沒亮，空蕩蕩的上下樓梯，還真有點嚇人。
推開防火門，側著身子——再往那監控就能錄到了。
在監控內抽煙，可是要罰錢的。
看著遠處工位上老張 亮的光頭，听著他鍵盤 里啪啦敲打鍵盤的聲音，袁芳莫名踏實許多。
「老張，餓不餓，我去九樓買點泡面。」
「還真有點，你去八樓吧，八樓有泡椒味的，今個我不走了，陪你。」
緊接著老張口吐芬芳起來，顯然這局又輸了。
「知道！等著吧。」
袁芳應了一聲，剛想轉身下樓梯，望著眼前黑洞洞的階梯，不由的停下了腳步。
看了看手里的半截煙，又看了看攝像頭。
「娘的，有什麼好怕的，走樓梯！」
嘴上雖然這麼嘀咕，可心里還是有些忐忑。
凌晨一點，黑洞洞的樓梯口，有些滲人。
到了九層和十層的平台，還沒轉彎，就听到九樓的樓梯口有人小聲嘀咕。
听到有人說話，袁芳的心又踏實了起來。
「九樓這誰啊，大半夜的不加班，躲樓梯口念叨什麼呢。」
順著樓梯走了下來，就見到一男的站在牆角雙手扶著垃圾桶。
一邊吐，一邊趁著不吐的空隙嘴里還小聲叨叨。
叨叨的什麼，卻听不清楚。
「誰啊這是。」
看著背影有點陌生，袁芳有些納悶。
「這是喝著酒被叫過來加班啊。」
袁芳嘆了口氣，想起了自己上次喝多了被拉過來改代碼的悲慘經歷。
「娘的，我兒子以後敢干這行，老子非抽死他不可。」
下了狠心，也不管那人是誰，徑直去了八樓。
經過那人身邊的時候，隱隱听到那人不斷念叨︰「眾聯盟眾聯盟」
八樓的燈正常，還沒等袁芳嚎就亮了。
出了樓梯口，八樓也是燈火通明。
這棟大廈里辦公的基本都是互聯網或者軟件公司。
加班基本就是正常操作。
一見了人，袁芳就不害怕了。
透著玻璃牆看去，對面公司還有人在加班。
八樓的自動售貨機在另外一個樓梯口。
袁芳掏出手機，一邊刷著視頻一邊走了過去。
到了拐角處，售貨機有人在用。
袁芳也不著急，反正老張今個不走了。
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刷起了朋友圈。
「娘的，張扒皮又換新車了。」
看著朋友圈里老板剛發的炫耀新車的圖片，袁芳暗罵一聲，然後點了個贊。
然後拿起手機拍了拍周圍，帶上定位，飛快的寫下︰「經過我的努力，終于，老板又換新車了，開森」
選擇張扒皮不可見，貼上老板的新車，點擊發送，順手給自己點個贊。
發完朋友圈，袁芳抬頭看去。
「老哥這是要把售貨機上的東西全買光麼？」
那人還站在售貨機旁。
「叮鈴。」手機一震動，有人點贊評論。
編輯好評論，正要發出去，右上角的一直轉圈。
停機了？
娘的，真倒霉，早不停，晚不停，非要這個時候停。
暗罵一句，再抬頭看去，那老哥還站在售貨機前。
袁芳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他站起身，微微皺眉。
這兄弟好像一直在站著，紋絲不動。
「睡著了？」
袁芳收好手機，走了過去。
站著睡著對于他們來說，並不算什麼稀罕事。
有次老張做研討會，講著講著就睡著了，呼嚕聲震天響，連隔壁的張扒皮都給震來了。
「哎，兄弟。」
袁芳走過去，剛想招呼，就听到這人嘴里絮絮叨叨小聲嘀咕著什麼。
「眾聯盟，眾聯盟」
一听到這三個字，袁芳的眉毛皺的更緊了。
咋了這事？
眾聯盟是什麼玩意？
「喂」察覺到這人有些不對勁，袁芳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
這人好像全然沒有感受到袁芳拍他，整個人一動不動，嘴里依舊不斷重復著︰「眾聯盟，眾聯盟」
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勁，袁芳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整個樓層安靜無比。
他突然後知後覺的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打從自己到了八樓之後，就沒有听到 里啪啦的鍵盤聲。
整個八樓十分的安靜，不，確切的說是寂靜。
站在售貨機前的男人依舊紋絲不動，嘴里念念叨叨著眾聯盟，眾聯盟，眾聯盟
袁芳整個人都愣住了，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
眼前的男人慢慢的轉過頭來，可身子卻紋絲不動。
他的雙眼空洞無比，毫無聚焦的看著袁芳。
「啊！」
袁芳蹭的一聲跳了起來，整個人渾身上下冰涼無比，只有褲襠是熱的。
他下意識的抓起售貨機上的泡椒味泡面，撒開腿直奔樓梯口跑去。
一路狂奔上了十樓，听到老張的口吐芬芳，袁芳停了下來。
大著膽子向後面看去，安靜無比，沒有任何人追來。
「臥槽，臥槽，臥槽！」
恐懼到了極點，就是憤怒。
袁芳破口大罵，將手中的泡面扔在地上，用力的踩著，後怕連連︰「老張，娘的，老張！你吃尼瑪的泡椒面。」
「咋啦？」老張十分疑惑，好端端的罵自己干嘛。
「咋了？老子他娘的！」袁芳罵罵咧咧走進辦公室，驚魂未定。
話到嘴邊，恐懼又涌了上來。
老張見他臉色慘白，趕緊走過來︰「咋啦這是？踫到女鬼了？」
「娘的，我，我剛剛。」袁芳顫悠悠的抖著手，從口袋里拿出煙來點著。
「靠，你這個月獎金不想要了！」老張見袁芳在辦公區域點煙，一臉的詫異。
「要個屁，老子剛剛差點沒嚇死。」
抽了口煙，袁芳的心情慢慢穩定下來。
「我剛剛去八樓，去八樓見到一個人，娘的。」
袁芳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一坐了下來，倚在門口。
他一想到剛剛那人脖子一百八十度轉彎，整個人就渾身顫抖。
「咋了？你別真遇到」老張也害怕起來。
「那人，我站在他身後，娘的，他轉頭，身子不動，就，就這樣。」
袁芳別著自己的腦袋，往後轉，想要表演給老張看。
突然看到玻璃牆外好像有人走來。
「嗡」袁芳的腦袋瞬間空白，渾身的雞皮疙瘩起來了。
「老張，他，他好像」
袁芳渾身顫抖，挪動著僵硬的脖子轉過頭來看著老張。
老張忽而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腦袋緩緩的轉過去，直接把後腦勺亮給袁芳。
「眾聯盟眾聯盟」
「媽呀！」
袁芳的頭發都快炸了起來。
他想要跑，一雙手，從後面落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