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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黯然離去

此時戰斗已經結束,慌不擇路到七彩蚰蜒,再失去了頭領之後,變得更加不堪,再加上猴王之子的暴怒,戰斗呈現一面倒的狀況。

樓乙布置在周圍的蛛網上,掛滿了七彩蚰蜒的尸體,它們成為了淨梵天蛛的食物,此刻一只只晶瑩剔透的天蛛,正在大快朵頤,絲毫不顧及周圍來來回回的醉猴。

樓乙的甕中捉鱉,進行的十分徹底,猴澗的外圍,形成了一道由金蛇藤草跟淨梵蛛網構成的圍牆,任何七彩蚰蜒,也別想從這里逃走,再加上他曾經不止一次掃蕩四周,將所有七彩蚰蜒可能逃走的地方,都做了後手布置。

這一次能夠全殲這些毒蟲,樓乙居功至偉,然而大家並沒有感到勝利的喜悅,反而一個個的十分沮喪,因為它們的王死了……

猴王之子發出喲哭之聲,聲音撕心裂肺,明明近在咫尺的父親,它卻無法靠近,此時樓乙正在安排猴衛們,將瀑布的水引到這里來,清理遍布在四周的毒液。

猴澗毀了,至少這片區域徹底的毀了,毒液滲透進了泥土之中,污染了地下水源,也殺死了大量的桃樹,原本美麗的猴澗,此刻已經滿目瘡痍,樓乙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

老猴木然的注視著猴王的尸體,它的身軀輕微的抖動著,看上去似是在壓抑著自己的悲傷與憤怒。

老猴的來歷十分神秘,沒有人知道它是從哪來的,只知道有一天,猴王從上面的石崖,將它帶了回來,那時的它滿身傷痕,陷入了垂死狀態。

經過大半年的時間,才總算撿回一條命來,從此之後,老猴就留在了醉猴群中,成為了它們當中,唯一一個,不是醉猴的猴族。

猴王之子慢慢的走到它的身邊,悄悄的跪了下去,老猴身體猛的一顫,眼神中透著難以置信的目光,因為猴王之子現在做的,竟然是要推舉它為新的猴王。

周圍的猴群有些騷動不安,它們對于猴王之子的這個決定不理解,可是那是它的決定,而它曾是它們未來的王,它的意志不能違背。

老猴有些受寵若驚,揮舞著手臂給它交流,猴王之子指了指死去的猴王,用拳頭捶打了三下自己的胸口,跟它解釋著什麼。

老猴的神情,從之前的木然,再到激動,再到悲傷,最終掩面而泣,這一切都落到了眾猴的眼中。

而此時猴群也順利的將瀑布之水,引到了這里,開始沖刷地上橫流的毒液,猴王的尸體被瀑布水沖刷,不算流淌出紫黑色的毒液。

大家看在眼中,痛在心里,而樓乙始終默默的看著這一切,心里萬分的自責,他覺得是他沒有算到這一幕,是他疏忽大意,才讓猴王死掉。

猴王身邊,那根相思藤棍,此刻慢慢碎裂掉了,在如此恐怖的毒液下,即便是它這樣的神物,也沒辦法抵御此毒,隨後猴王的尸體,快速的干癟下去,隨著瀑布之水的沖刷,化為了膿水,散播開來。

猴群開始哀鳴,悼念死去的王,它們雙膝跪地,雙掌攤開,一遍遍的跪拜著,嘴里發出長短不一的聲響,像極了人族的悼念,只是看上去粗鄙許多。

猴王之子來到樓乙身旁,慢慢的俯體,將額頭貼了過來,樓乙悲從心起,嘴里不停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然而猴王之子並沒有責怪與他,嘴里發出低沉的聲響,樓乙哭著將頭靠在它的額頭上,雙臂抱著它的腦袋,無聲的流著淚水。

老猴也在這個時候走了過來,它充滿智慧的眼神,打量著這位人族的孩子,神情說不出的復雜,它同當初一樣,盤膝坐下,伸出兩根食指,慢慢的伸向樓乙。

樓乙松開雙手,來到老猴的身邊,兩人進行了長達半個時辰的心靈交流,期間老猴的表情不斷變化著,最終當它松開手指的時候,它轉身走向了古桃樹的樹洞,猴王之子緊隨其後。

兩猴慢慢消失在了視線之中,過了許久之後,它們回來了,猴王之子此時正扛著放在猴王山洞內的酒缸,它的腳步十分沉重,每一步都顯得格外吃力。

濃郁的果酒香氣,彌漫在空氣之中,引得四周不斷有吞咽之聲傳來,就連樓乙也不能幸免,猴王之子將當初樓乙交給它的水袋取出,裝了滿滿一水袋的猴頭釀,親自交到了樓乙的手中。

後者受寵若驚,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要知道猴王之子雖然不如猴王那般龐大,體型也足有二十丈左右,它使用的水袋,都是樓乙量身定做的,里面裝滿了猴頭釀,可想而知那得是多麼巨大的一個數量。

他有些局促,沒有馬上結果它,這時老猴走上前來,攤開了它的手掌,一堆如同金穗一般的種子,出現在了它老邁的手掌之中,此物正是金蛇藤草的草籽,也是樓乙非常想要的東西。

如果放在之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接過來,可是現在他猶豫了,他彷徨了,他覺得局促了

猴王的意外身故,讓他覺得難辭其咎,心里過不去這個坎,然而老猴似乎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就將種籽放在了他的手中,隨後猴王之子,也將水袋放到了他的面前。

而後它們回到了酒缸的地方,開始招呼群猴過去,不多時所有的醉猴手中,都多了滿滿的一水袋的猴頭釀,樓乙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選擇了將東西收下,同時也取出一個水袋,裝滿猴頭釀,在猴王之子的吶喊聲中,仰頭灌了下去。

靈酒入喉,甘甜美味,果香濃郁回蕩在肺腑間,這可是儲存了成百上千年的佳釀,樓乙只感覺體內靈氣噴薄而出,丹田快速的轉動起來,他的身體猛然一震,這一刻在果酒的催化下,他的丹田壁壘,竟然再一次被拓寬,感受到體內靈力正在不斷升高,他再次落淚了。

修為的突破,仿佛在跟他開了一個玩笑,他不知道這個時候,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在這種情況下,修為突破到築基期八層,究竟是個怎樣的體驗,也許只有他自己才最清楚吧……

突然他想到了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然而此時樓乙此時的感受,非常的復雜,在如此境地之下,誰人的心能不變?在如此悲痛之中,誰人的心能夠無動于衷……

他醉了,第一次心甘情願的喝醉了,沒有用靈力逼出酒氣,而是心甘情願的承受了這一切,他需要醉,需要欺騙自己去忘掉這一切。

此時廣場之上,醉倒了一片,只有老猴跟猴王之子,還靜靜的立在酒缸面前,它們倆看著醉倒在地的樓乙,不斷的交流著什麼,內容應該是之前樓乙跟老猴心靈交流的內容。

猴王之子的神情變化,一如當初老猴一般,它顯得難以去下決斷,這一談就持續了整整一夜,直到太陽東升而起,它們才停下了討論。

最終猴王之子沒有同意老猴的建議,老猴顯得有些挫敗,其實猴王之子只是放不下這里,這里是它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怎麼可以說放棄,就放棄了。

看著眼前橫七豎八躺倒一片的猴兒們,它實在是下不了這個決斷,最終老猴沒有勉強它,這應該也在當初交談的內容之中,老猴復雜的看了一眼樓乙,默默的走進了古桃樹的樹洞之中。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左右,它回來了,身上扛著兩顆樹苗,滿身上下傷痕累累,猴王之子有些擔心它的身體,不過老猴咧嘴笑了笑,表示自己沒有問題。

它將這兩顆樹苗,放在了樓乙的面前,此時樓乙仍舊醉倒在地,呼吸間果香味飄散而出,酒氣彌漫在四周,老猴以食指,輕輕的觸踫其額頭,許久後才將手指收回。

一縷屬于樓乙的氣息,被其剝離出來,老猴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猴王之子眼見于此,心情也是十分的復雜,它也覺得昨夜談話的內容,有很大的可能會成真,可是它過不了心中的這道坎。

它將手伸進酒缸之中,以掌為勺,舀了一大勺的猴頭釀,仰頭灌了下去,充沛的靈氣滋潤著它龐大的身軀,它的毛色看上去又亮了許多,淡淡的金色開始變得濃郁起來,這讓它的心變得堅定許多。

它想以自己的雙肩,扛起醉猴生存的重擔,就像當初的父親一樣,雖然修為差距頗大,可是即便如此,它也想去試一試,畢竟沒有人比它們更了解這里,這里是屬于它們的棲息地。

樓乙與次日凌晨醒了過來,整整醉了一天一夜,起身的時候,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古桃樹之巔的那個平台上,只是身後沒有了猴王,風有些冷,周圍看上去有些蕭瑟。

老猴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樓乙看到了那兩棵樹苗,自然也就明白了猴群的決定,他心底有些失落,這時他發現了身邊堆著海量的空猴果,這都是醉猴族群贈與他的離別禮物。

雖然樓乙沒有看到他們,但是神識卻能夠感受到它們在看著自己,樓乙將這些果子收起,又收起了那兩棵樹苗,在整個猴群的默默注視下,黯然的離開了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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