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賢的邀請相當誠懇,再加上他請客的地點就在新豐酒樓,那也算是言非凡的半個主場了。
言非凡也好奇,這家伙為什麼忽然宴請自己,先推辭了兩句,最後也就同意了。
傍晚六點半,言非凡帶著女友兼人身保鏢余蘇葉,還有馮儉趕到了新豐酒樓。
言非凡讓馮儉隨便點兩三個菜,在大堂里吃晚飯等著,就準備和余蘇葉抬步上樓。
就在這時,他被余蘇葉拽了拽胳膊。
「非凡,你看,你看……」
言非凡順著余蘇葉示意的方向看去,不由的瞪大了眼楮。
只見小舅舒磊從後廚方向走了過來,手里的托盤還端著兩個菜。
穿著酒樓服務員服飾的舒磊,給大堂的一桌客人上完菜,就注意到了言非凡的注射。
他下意識的扭頭想溜,又止住身形,面帶訕訕的走了過來。
「非凡、蘇葉……」
「那個……我是今天剛回來……」
「本來想給你們一個驚喜的……後來想到你們還在上班,就先來這里吃個飯,去去體內的濕氣。」
「沒想到酒樓今天請假的員工有些多,忙不過來,作為朋友我就幫個忙,搭個手……」
「嘿嘿……」
舒磊看著言非凡審視的目光,有些編不下去了,開始遮掩的傻笑起來。
言非凡哼道︰「小舅,你這鬼話,我會信嗎?老實說,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的?」
舒磊撓了撓頭,語帶討好的說︰「小凡凡啊,我也就早回來一兩天,不過是想著和阿霞過一過二人世界而已。」
「二人世界?」
言非凡質疑道︰「小舅,你和霞姐才發展多長時間啊?就發展到要過二人世界的程度了?」
「你騙鬼呢?」
舒磊嘿嘿一笑,說︰「小凡凡,這你就不懂了吧?看對了眼,那就是一眼千年,如膠似漆。」
「再說就小舅我這相貌,這身材,足以秒殺從十八歲到四十八歲的萬千美女。」
說著這話,舒磊還瑟的曲起胳膊,展示了一下他那挺大塊頭的肱二頭肌。
「小凡凡,這兩天我真沒去亂七八糟的地方,阿霞可以作證的。」
「你不信我,阿霞總要相信的吧?」
言非凡哼哼了兩聲,又警告道︰「小舅,我會去查證你的話的。」
「你說謊的話,後果,我就不多說了。」
舒磊趕緊保證道︰「小凡凡,我沒騙你,真的沒騙你。」
「哎,你和蘇葉今天來這里?」
「有同事請客吃飯!」
言非凡回了句,又問︰「小舅,今晚回去嗎?」
舒磊猶豫了一下,最終決定說︰「還是按照之前說的,周日再回去吧。」
「小凡凡、蘇葉,你們兩個可要替我保密,別告訴自若。她厲害的很,很難給她解釋清楚。」
言非凡告誡道︰「什麼叫解釋不清?就你這種行為,難免會增加我們對你的不信任度。」
舒磊趕緊表態道︰「小凡凡,我以後一定早請示,晚匯報。」
「我這不是一時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嘛。」
「作為一名常年在海上漂著的海員,理解一下,理解一下……」
見小舅是一臉的討好之色,言非凡心中一軟,說︰「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余蘇葉迎著舒磊看過來的目光,也應道︰「小舅,你放心,非凡不說,我也不會說的……」
兩人與小舅分開,來到三樓約好的包間,發現周賢已經到了,就他一人。
就坐寒暄之後,言非凡就直言問道︰「周醫生,我人已經到了,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不然,這飯,我也吃不安心啊。」
周賢先是起身給言非凡和余蘇葉斟好茶,重新坐下後,才緩緩的開口。
「言醫生,你上次在我們心外科,在緊急狀態下,給患者做了心外簡易搭橋手術。」
「那手術視頻,我是反復觀摩。」
「不得不說,言醫生你那精準無比的手法,讓我嘆為觀止。尤其是你臨危不懼,積極主動的精神,讓我十分的佩服。」
周賢語帶唏噓的說︰「當時那種情況,別人看到了只會向後退縮,生怕擔上責任。」
「你卻是主動請纓,逆流而上……」
言非凡打斷道︰「周醫生,不必這麼夸我,只是有些憨大膽,愛現而已。」
「事後,我也是後怕不已的。」
周賢呵呵一笑,說︰「這可不是什麼憨大膽,我在視頻里只看到了自信從容,胸有成竹。」
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道︰「言醫生,我知道你素有天才之名,在醫學院的學習成績就是一騎絕塵,成為歷年唯一一位提前畢業的博士生。」
「這理論知識好說,實習實踐,以言醫生你的天分,過關也不在話下。」
「只是這手術技能……」
周賢注視著言非凡的雙眼,說︰「言醫生,你的手術技能,在整個醫院,已是無出其右。」
「在我看來,號稱各科室一把刀的那幾位外科醫生和你一比,就根本不在一個水準。」
「這手術技能,即便有天賦加成,也是需要大量的實踐,還有時間投入,才能有所成。」
「而言醫生你似乎跨越了這個階段,就一蹴而就的達到了大成階段……」
听到這,言非凡就心生惴惴!
這是終于有人發現了自己的異常了。
理論知識,可以用過目不忘的記憶力,還有超強的理解力來解釋。
這實踐技能,可就不好搪塞了。
人家知名外科醫生,臨床二三十年,歷經幾千台手術才練就的手術技能,被你一個畢業才四五年輕醫生,刷的一下就輕松的比過去了。
這怎麼可能?
就在言非凡快速思索一個合情又合理的借口時,就見周賢又新倒了一杯茶,端著,站了起來。
「言醫生,你肯定有一套高效的練習方法。」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可否指點我一二?」
「我願意以師禮待之!」
說著這話,周賢就一欠身,把茶遞了過來。
這……
言非凡有些傻眼。
一位四十多歲,小有名氣的心外科醫生,要拜自己為師?
言非凡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了。
他要是真有高效的手術技能練習方法,那也行,學無先後,達者為師嘛!
問題是,他沒有啊。
言非凡總不能告訴對方,你也去遭遇一次意外,讓自己昏迷個一年半載,再運氣大好的意識蘇醒,構造一個虛擬世界,不知歲月的練習幾萬次,幾十萬次?
他這一猶豫,周賢就心灰意冷了。
他坐回座位,一臉自嘲的說︰「我明白,是我妄想了。這種高效的練習方法,怎麼會傳給我這種失敗者。」
「周醫生,不是你想的那樣!」
言非凡趕緊的解釋說︰「我真的沒有什麼所謂高效的練習方法。」
「無非就是有些天賦,理解能力,協調能力強一些,日常努力一些而已。」
「周醫生,你仔細想啊,我要是真有什麼不傳之秘,我天天上班下班的,身邊又有不少同事,哪能沒有半點風聲傳出去?」
听到這,周賢就是一怔。
他沉吟片刻,緩緩點頭道︰「這倒也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你真有什麼大秘密,不可能沒有一點風聲傳出來。」
忽然間,周賢一捂臉,語帶痛苦的說︰「啊,我是真的廢了。」
「不思正途,反而開始追求這虛無縹緲,投機取巧的所謂捷徑了。」
「廢了,廢了啊!」
言非凡又勸說道︰「周醫生,周醫生,你只是被早日的盛名所累,放不下而已。」
見周賢放開手看向自己,言非凡干脆的道︰「周醫生,我就實話實說了。」
「周醫生,你別抱著那點名聲不放了。」
「不客氣的說,醫院好多的醫生是在拿你當笑話,或者是反面教材來看待。」
「你如今就兩條路,要麼,放開一切,突破自我,努力向上,重新贏得別人的尊重。」
「要麼就固守房室間隔缺損修補手術第一人的名頭混下去,或者去普通三甲醫院去養老,一直成為別人口中的反面教材……」
這時,言非凡注意到周賢滿臉的潮紅,握著茶杯的手就是青筋暴起。
「周醫生,我不是有意冒犯,你別生氣啊……」
言非凡一邊說話,一邊向後挪了一下椅子,做好了情況不對,撒腿就跑的準備。
周賢胸口劇烈起伏,深呼深吸了幾次,臉上的潮紅慢慢的消退了下去。
「言醫生,你說的對,說得很對啊,我現在就是別人眼中的笑話,失敗的典範。」
「可笑可嘆的是,我還自命非凡,是科室和醫院對我不公。」
「言醫生,謝謝你的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