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幼菱茫然的站在一條長廊上,身後夜色漆黑如龍卷翻身。
身前有一扇門,她把門推開。
門後是輝煌的古希臘劇院,朱紅色的天幕緩緩拉開,頂端一束強光射下,將舞台中心照亮,而台下一片漆黑,死寂一片。
坐在劇院椅上的貴婦人回過頭,笑著說︰「坐這里來。」
興許是天色有點黑,姬幼菱看不清貴婦人的臉,只覺得這聲音該死的熟悉,仿佛透過時光的滴答聲從過去回到現在,聲線溫和若夏日的暖風。
她頓了一刻,但很快記起來了,這個聲音無論過去多少年,都不會忘卻。
「媽媽。」
姬幼菱低聲說,然後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此刻一種突兀且荒唐地感覺從內心蔓延,她猶豫著,一步、一步,像是在靠近神砥一般,從背後繞到貴婦人的左側,順著眼角的余光打量著旁邊人的側臉。
那是一張蒼白的,沒有血氣的臉,但眉眼間的溫和竟然抹掉了這些生硬,給人一種柔美的感覺。
在看到這張臉以後,姬幼菱的瞳孔猛然擴張,仿佛遇到了最為驚愕的事情。
貴婦人回眸一笑,這一刻竟風情萬種,好看的令人心醉。
「好久不見。」貴婦人笑著說,接過姬幼菱的手,把她抱起坐到自己身上。接著低聲說道︰「我很想你。」
「我也是。」姬幼菱顫抖著說道,隨後死死的摟住貴婦人的腰,將頭靠在貴婦人的肩上。
貴婦人笑了笑,為姬幼菱整理雙膝上衣擺的褶皺,再伸出手撫過她的臉︰
「讓媽媽看看,最近有沒有瘦了。」
「沒有,他們說,這種比例是最合適的。」姬幼菱低聲說,然後從貴婦人身上下來,然後轉了個圈,黑色的裙子像是蝴蝶一般翻飛。
「胖點好,太瘦不健康。」貴婦人嗔怪了一句。
「嗯。」姬幼菱低下頭,一時間百感交集。
「我就不問你過的怎麼樣了,你這死丫頭只會說還不錯,性子倔得很。」貴婦人嘆了口氣。
姬幼菱眼眶微紅,低著頭不說話。
貴婦人看著她的模樣笑了幾聲,忽然抬起手指著舞台說︰「幼菱知道這是什麼嗎?」
姬幼菱終于注意到了盛大的舞台,幕布下是華麗的演出,而整個劇院里竟然只有他們兩個觀眾,其余的位置上擺放著一個個做工精巧的木偶人。
此時劇院外刮起了大雨,可以很明顯的听見,雨水劃過樹梢的瑣碎聲音,狂風呼嘯而過的暴怒聲,這一場暴雨激烈的就如升C小調第五號交響曲。
「古希臘戲劇,《俄狄浦斯王》。」姬幼菱乖巧地說道。她小聲在心里補充了一句,這東西很無趣。
「你有很高的天賦。」貴婦人抓住姬幼菱的小手,笑著說︰「你是天生的演員,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悲喜中都是戲,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他人無法分辨,我很高興幼菱能繼承了我的天賦。」
「天賦?」
姬幼菱眨眨眼,暗想自己有兩個人格相互轉換,天賦當然高。
「我是一個演員,我希望我的孩子未來也是。」貴婦人順著姬幼菱的手撫上她的頭,柔軟的發絲根根晶瑩華潤,仿佛絲綢一般。貴婦人愛不釋手的拂著姬幼菱的黑發。
「演員,我會當演員的。」姬幼菱低著頭輕聲說。
「你知道我和你父親是怎麼認識的嗎?」貴婦人笑著說道︰「那是一個盛大的演出,而我驚艷了全場,那個夜晚有無數人想要我的聯系方式,但我只給了最喜歡的那個人。」
「父親。」姬幼菱重復了一遍,臉上帶著些許的厭惡。
但緊隨其後的,一種暈厥感傳來。
姬幼菱按住自己的腦袋,忍不住喘息了起來,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大地仿佛被撕開了一個口子,隆隆聲不絕于耳,在劇院的外面,暴風雨一點一點的滲透了進來,化作淒厲的雨聲濺在了自己的身上。
世界崩塌了,貴婦人的身影漸行漸遠。
「別走!跟我一起回去!」她猛然抬起頭,悲傷的望著貴婦人。
貴婦人似乎在笑,但又不像,那種神情像是在憂慮,她的身子越發虛幻,最終化作灰隨著狂風而去。
姬幼菱努力保持冷靜,但狂暴的雨聲將世界淹沒了,雷霆劈落,劇院崩塌,天上地下一片喧囂,再也尋覓不到貴婦人的蹤跡。
這一瞬間記憶翻飛,一些畫面就像驚雷一樣插入了她的眼前,姬幼菱猛然回憶起下午發生的事情,她和剩余五個人喝了一杯茶,然後都倒下了。
「砰!」
隨著一聲巨響,一切都破碎了
姬幼菱睜開了眼,這是自己的房間,此時她正躺在床上。
窗外下著暴雨,烏雲遮住了天空,黑壓壓一片。
床頭擺著的巫毒女圭女圭正靜靜的看著她。此刻它有些蒼白,之前的血色已經不在,表面上不僅出現了裂痕還有些許的褶皺,看來是盡力了。
「是你做的嗎?」姬幼菱沙啞著嗓音說。
但巫毒女圭女圭是不會回應的,它只會伴隨著窗外吹來的風搖晃。
半晌,她蜷起身子,沉默著將雙膝抱住,眼神有些疲憊。
興許等了這麼多年,就是為了這一個夢。
這時一股淡淡的香味從旁邊傳了過來,很輕柔,像是茶煙一般撩撥。她愣住了,這個味道是母親身上的。
姬幼菱心一跳,猛然回過頭,一旁的男孩正猶豫著看著她,好看的臉上寫滿了關切,但他身上只穿著一件短褲一件上衣,正跟自己同床共枕。
姬幼菱情不自禁閉著眼楮止住了眩暈感,手撐住床沉重的喘息著,眼前的男孩在這一刻竟然和母親的身影重疊了,無論是關切的目光,還是嘴角掛著的無奈,都是那麼相像。
這是夢嗎?
但一切真實的不像樣,她低下頭,看著淺薄內衣滑下露出的白色鎖骨和牛女乃皮膚,然後露出慘笑。
來不及反應,或者說連夏齋都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姬幼菱便撲了上來,死死的將他抱住,然後眼淚決堤,哭的泣不成聲。
「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