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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節 驕傲

暴食君主,潛藏于無盡黑暗的獵食者。它們永遠處于饑餓狀態,極度渴望鮮活的血肉。

在時空暗流中,人類可以溝通和引導的對象主要有三種,分別是靈體、偽神和贗器。贗器是非生命體,死物,這里先不作討論。

靈體是帶有物種生命印記的靈能聚合體,隨著時間的推移靈能會逐漸消散,最後泯滅。靈體的生命印記中保存著本體生前的部分記憶和習慣,是介于活物和死物之間的存在。其智慧處于停滯狀態,並且隨著靈能的消散和生命印記的消亡逐漸減少。

根據潛意識行為的不同,靈體又分為英靈和邪靈。顧名思義,善良傾向的靈體被稱為「英靈」,邪惡傾向的則是「邪靈」。

偽神是暗流生物意識的投影。它和靈體最大的區別在于,前者擁有獨立的、可持續發展的智慧而後者沒有。

領域強者以自身為空間坐標,以暗流遺物為向導,以自身能量開闢通道。三者的關系密不可分,自身越強大,坐標越清晰,遺物越強大,向導越清晰,自身能量級越大,通道越長越寬。

但絕大多數領域強者沒有足夠的實力開啟足夠大的通道,其通道大小只能通過暗流生物的意識,並依靠宿主提供的能量維持在異世界的活動。

咋一看,兩者之間的關系更像神祗和使徒。神祗依靠使徒的信仰之力而存在,因此被稱為「偽神」。

馬里斯家族的紅龍「赤火」就是典型的偽神。據說赤火是一頭沉睡于時空暗流的紅龍,與馬里斯家族的先祖締結契約,形成了長久的合作關系。

至于它們的目的是什麼,原因非常之多,五花八門,什麼都有。食欲、色欲、控制欲、表現欲等等,甚至有時候一些強大的存在並非想要獲得什麼,只是單純的無聊,想給無盡黑暗中的日子找些樂子。

相比之下,靈體和宿主之間是依存關系,因為沒有宿主提供的能量靈體會逐漸消亡。而偽神和宿主之間則是合作關系,擁有較大的自主權。

偽神的意識投影進入這個世界被稱為「暗流召喚」,本體完全進入則稱為「降臨」。

顯然這只暴食君主是鄧肯物色已久的對象,只是溝通尚未完成,臨死之前抱著玉石俱焚的心態,強行將它引導到這個世界,隨之而來的必然是失控。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跑出一段距離後,葉陽白柳立即提出帶隊撤退。

這只暴食君主的意識投影才剛進入這個世界,只擁有本體很小一部分力量。它需要掠奪更多的能量才能真正進入這個世界。雖然通過吞噬宿主獲得了一部分能量,但也失去了持續能量供給的途徑。無論出于天性還是客觀需求,它都會吞噬所有能見到的生物。

葉陽白柳帶的這三百名鋼鐵姐妹是北橋團的家底,一旦失去她們北橋團就等于滅了大半。如今的北橋團已有數萬人規模,管理起來並不容易,而鋼鐵姐妹正是保證北橋團血統純正的關鍵,不容有失。

這時候見月蒼蓮也蘇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在關鍵時刻昏迷過去,頓時羞愧難當。

「蒼蓮學藝不精,拖累主上,罪該萬死。」說完就要拔刀自裁。

陳興深知這位宮廷女僕的動不動就要自裁的習慣,早已準備好電流沖擊。兩指間電弧一閃,直接擊落了天鴉劍。事急從權,他也顧不得葉陽白柳就在旁邊,需要避嫌了。

果不其然,葉陽白柳瞧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長。如果不是事態緊急,估計會來一句,「你們真是主僕情深啊……」

然而,陳興大大低估了女人醋勁上來時的威力。

「你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葉陽白柳面露寒霜,語帶嘲諷,臉上的不快已經藏不住了。

「蒼蓮和主人是清白的,主母若是不信,蒼蓮願意以死明

志。」見月蒼蓮下跪說道,撿起刀又要自裁。

陳興直接愣住了,從沒想過一直表現得單純誠實的宮廷女僕還有睜眼說瞎話的技能,連帶眼皮都不眨一下。女僕學院的獻身禮誰人不知?怪不得人們總說女人天生就是騙子,丫頭片子,丫頭騙子,騙子……

「我就隨口說一句,妹妹別往心里去。」葉陽白柳奪過見月蒼蓮的刀,將她扶了起來。大家閨秀,關鍵時刻還是靠譜的。不像那些短視的悍婦,仇家殺到門口了還和自家男人吵架。

過了這個小插曲,三人繼續朝營地方向奔跑。

身後傳來暴食君主的陣陣的嘶吼,夾雜著憤怒和痛苦。

「它正在以蠻力撕開空間裂縫強行進入這個世界。」葉陽白柳說道。

鄧肯只有準領主級實力,沒有召喚暴食君主這種級別的暗流生物的能力,只是勉強打開了一個小型空間通道。暴食君主通過吞噬鄧肯得到了穿越的能量,強行擴大通道。

「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三人在半路上遇到了先行離開的火咀和轟雷。兩人听到獸吼,停下來觀望。

陳興簡單說明了情況,讓兩人趕緊回去通知鐵諾撤退。一旦暴食君主的意識投影掙月兌空間通道,方圓百里將會成為人間煉獄。

「快走,到最近的城市求援!」

「好!」

與陳興三人分開,火咀和轟雷直奔營地。

「哎,我們闖禍了。」轟雷有些自責,又有些憤怒,「真是狗東西,死到臨頭了還要害人!」

「能做蟻蛛的人,根本沒有人性可言,狗急跳牆拼死一搏,也是情理之中。」火咀安慰道。

數分鐘後,兩人風風火火地闖入雷光團的指揮營帳,將在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鐵諾。

鐵諾越听臉色越黑,拳頭握得緊緊的,當听到他們把鄧肯押送到森林里合謀滅口的時候,實在忍不住了,怒吼道︰「你們,你們怎麼能做出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

「我們也為了大伙的將來,鄧肯那種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完全沒有底線可言,將來肯定會回來報復的,到時候我們拿什麼去擋?所以我們就……」

「火咀!」鐵諾虎目圓睜,怒發沖冠。

「老大,你說,我听著。」火咀轟雷站直身體,一副挨打受罰的樣子。

「你可知道,人無信者,畜生不如!」鐵諾胸口起伏不止,氣得直喘氣。

「老大,我錯了,我畜生不如,回頭你怎麼罵我都成,但現在事出緊急,我們先收拾東西撤吧!」

鐵諾黑著臉,沒有說話。火咀看了轟雷一眼,沉默了數秒,兩人一咬牙,不在理會鐵諾,埋頭開始收拾東西。

火咀是副團長,威信是鐵諾之下第一人。他讓大伙趕緊收拾東西撤退,鐵諾又沒表態,自然不會有人反對。

轉眼之間整個營地都忙碌起來,由于情況緊急,價值較低的物資都被拋棄,只帶走最值錢和最有用的。二十分鐘不到,整個雷光團就裝卸完畢,準備出發。

此時已經臨近傍晚,光線昏暗,鐵諾獨自一人坐在黑漆漆的軍帳中,一動不動,宛如一具石像。

「老大,收拾好,走吧。」火咀進來說道。

鐵諾看著地面,沒有說話。

「兄弟們都在等你。」跟進來的轟雷說道。

鐵諾依然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火咀和轟雷對視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本來他們就是不善言辭的粗人,加上心里有些愧疚,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團長,副團長,車都準備好了。」

一個矮壯的漢子進來說道。這人嗓子又粗又嘶啞,外號銅鑼,是雷光團鐵膽三人組中的一個。

沉默了許久,鐵諾緩緩抬起頭,嘴巴艱難地蠕動了一下。

「你們走吧……」

在場三人頓時瞪大了眼楮。

「鐵諾,你至于嗎!」火咀情緒激動地揪起鐵諾的衣領,大聲質問,「為了一個挨千刀的混蛋,至于嗎!」

鐵諾看著火咀,目光有些呆滯,瞳孔完全沒有焦距,仿佛一具行尸走肉。火咀用力地推了幾下,鐵諾摔坐在地上,依然呆呆的。

傍晚的夕陽照了進來,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

營帳中死一般的沉寂,沒有人說話,只有壓抑的呼吸聲。

「大哥,你怎麼了……」火咀逐漸軟了下來,「別這樣,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打我罵我都行,別這樣好不好……」

「你們走吧……」鐵諾幽幽地說道,整張臉毫無生機。

「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不走?」火咀用力地搖晃鐵諾的肩膀,「難道在你眼中,我們這群兄弟還比不上一個人渣嗎?」他痛苦地吼道,「你說啊!」

鐵諾搖了搖頭,雙眼逐漸恢復了神采,「你們是我的好兄弟,永遠的好兄弟……」

「若只是那小人,便是殺他千次萬次,又如何?」

「可你們想過沒有,那暴食君主是王級惡獸,我們大可一走了之,但這方圓百里的流民,數百萬之人口,都要淪為惡獸之食……」

「此事因我而起,我責無旁貸,唯有以身贖罪。」

听了鐵諾的話,火咀三人幡然醒悟。暴食君主現在只是意識投影,但吞噬了足夠的血肉之後,就能逐漸實體化,最後降臨這個世界。

王對王,只有國王級強者出手才能對付暴食君主的降臨。可到了那時候,必然生靈涂炭。他們身後的土地可以放牧和種植,有大量的流民村落、聚集地,種植場、放牧場,人口有數百萬之巨。

那將是如何殘酷的一場血肉盛宴,光是想象就能讓人無法呼吸。

鐵諾拍了拍火咀的肩膀,「帶兄弟們走吧,以後做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行。」

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火咀看看轟雷,又看看銅鑼,目光逐漸變得堅定起來。他伸手搭住他這一生最敬重的人的肩膀,沉聲道,「是兄弟,就一起扛!」

現階段的暴食君主還沒有大量進食,力量只有本體的一小部分,只要他們全力以赴,就有機會消滅對方。

轟雷上前搭住鐵諾另一邊的肩膀,眼中似有光芒閃動,「管他刀山火海,黃泉地獄,一起走!」

銅鑼大受感染,豪氣沖天,「不就是個大吃怪嗎,弄它!」

「你們,你們沒必要……」鐵諾聲音微微顫抖。

「這麼多的人命,你扛不起,我也扛不起!」火咀用力地抓住鐵諾手臂,「你莫不要看不起我,我也是個響當當的漢子!」

這樣的重負會壓垮一個人的驕傲,讓人一生抬不起頭來。他們是什麼人?他們頂天立地的漢子,可以死,但脊梁骨決不能斷。

「好,你們都是好樣的!」鐵諾用力地點了下頭,然後站直身體,仿佛重獲新生般,渾身煥發出奇異的光彩。

「下去通知所有人,願意留下的就留下,不願意的也別為難他們,該發錢的發下去,讓他們回家。」鐵諾的聲音渾厚沉著,「還有一點,你們必須實話實說,這次行動凶多吉少,很可能回不去了。」

「所有參加戰斗的人都要綁上炸藥,決不能讓自己的身體淪為惡獸補充能量的食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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