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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日落與煙火

【我了個乖乖,這是什麼神仙妹妹啊】

【抱歉,是我走眼了,還缺徒弟嗎餃子】

【我了個大草,這擺明就是真神啊】

一小時後,直播間里的水友已經從目瞪口呆變成了風輕雲淡,有些習慣餃子的神操作了。

三把排位,除了一把下路ez被對邊中野針對到死,剩余兩把薇恩都是爆炸carry局,基本都是三級下路就雙殺,團戰輸出走位拉滿,在游戲結束之前妥妥超神。

可以說餃子拿到薇恩和沒拿到薇恩根本不是一個人。

「哇!!對邊怎麼禁薇恩啊,我吐了呀。」

餃子氣惱地看著面前的屏幕,對邊ban位上赫然就有著暗夜獵手,她可能還不知道對邊就是上把被她錘爆頭的盧錫安,都被打出心理陰影了,趕緊吩咐隊友把薇恩給禁了。

結果被迫拿出小跑的餃子發揮只能用中規中矩來說,水平算是大師的上籌發揮,但還是因為自家的中野劣勢巨大無可奈何地輸掉了這場比賽。

【模模,妹妹不傷心嗷】

【這中野太菜了,別理他們】

【這麼菜的中野怎麼混上大師的,餃子別氣嗷】

正巧水晶破碎的時候,白景軒的聲音也從另一頭的廚房傳了過來︰

「吃飯了餃子。」

後邊還特意添了一句︰

「餃子新鮮出爐了哦。」

「餃子!!我來了!」

餃子一听到餃子整個人都像是煥發了又一春一樣,活似見到了瀧澤蘿拉的宅男……

雖然說這個比喻好像有點奇怪。

然後某個小姑娘跑出去了半天,然後才一拍腦袋︰

「噢,忘記把他們帶出來了。」

然後又火急火燎地跑回來拿過手機,那群水友看著黑屏大半天,才又看到了清晰的直播畫面。

【咋回事啊】

【???我看到了什麼,一桌香噴噴的年夜飯】

【喵的我餓了,不說了去廚房偷點吃的】

【想我女乃女乃的紅燒肉了,可惜嘗不到了】

因為只有自己和餃子吃,白景軒做的菜也不多,一個小火鍋,餃子,紅燒肉,還有幾道家常菜,但無一都色澤靚麗,散發著誘人的香味,看得出來火候適中,咸淡也合適。

「哇,餃子餃子。」

餃子看到那一大盤餃子就眼楮發亮,沖過來第一時間就是一個餃子夾進嘴里,被燙的「呼呼」往外吐著熱氣。

「吃慢點啦你,又這樣。」

白景軒邊解圍裙邊皺著眉頭道。

「要,要你管……」

餃子含糊不清地說道,臉上分不清是享受還是痛苦的神情。

白景軒也被這家伙逗得忍俊不禁,看著她好半天才把嘴里的餃子艱難地吞了進去。

「大過年的,雖然直播還沒幾天,但還是多謝大家關照哈,煽情話不會說,就祝大家新年快樂吧。」

白景軒給餃子倒了一杯雪碧,自己也裝模作樣地拿了一杯,做出一副敬水友們的樣子,笑道。

彈幕頓時刷過一片新年快樂和祝福,直播間的氣氛變得其樂融融的。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叼毛主播會做菜啊,原來還真有兩把刷子】

【愛了愛了,我要是個女的非嫁不可】

【叼毛主播廚藝點max啊】

【這就是美食主播嗎,愛了愛了】

一頓年夜飯吃的其樂融融,觀眾水友們也非常配合地流下了口水,直呼煎熬,白景軒還時不時夾起一塊茄子到他們面前晃悠。

搞的他們牙癢癢,直呼馬上取關要威脅這叼毛主播。

還有個別水友急不可待地去到廚房催問自己怎麼還不開飯,結果被長輩轟了出來,還被加以連環三問︰

工作找到了嗎?

女朋友找到了嗎?

房子車子有了嗎?

嚇得他們趕緊劍聖開大加疾跑加正義榮耀加飛升護符溜之大吉。

其實現在才五點半,大多數人家都還沒有到吃飯時間,更別說是一家齊聚一年中最重大的一場年夜飯,但白景軒和餃子已經在吃的路上策馬奔騰了。

原因是餃子提出的,早點吃飯,晚上要白景軒帶她去一個地方。

正德觀景台。

層高224米,折合樓高74層,這曾經是上個世紀七十年代魔都最具代表性的建築之一。

它曾經是魔都市最高的建築,人們都爭先來到這里,並在這里駐足,因為這里靠近聞名已久的大江,位于黃浦江的近側。

在這里你可以看到太陽東升西落,從燦爛的朝霞映射在江面上,再到火紅斑斕的晚霞隨著日落西斜消失。

但隨著經濟的發展,金融的匯聚,越來越多更高更具有設計感的大廈和高樓拔地而起,它也就這麼淹沒在了歷史的塵埃之中。

他曾經輝煌耀眼過,但如今只能匍匐于一眾高樓大廈間,顯的平平無奇,只得默默地守候在這條奔流不息的大江邊。

像是一個步入暮年的老人。

後來政府為這座觀景台加裝了電梯,但也並沒有再挽回更多的人流量,如今它孤寂冷清,只有偶爾念舊的老人或者新奇的游客會來到這里,短暫地停留片刻就轉身離去。

餃子在吃飯之前就提到了這個觀景台,說要快些吃完飯來這里看日落,所以白景軒早早地就做好了飯。

冬天太陽下山比較早,白景軒帶著餃子乘坐電梯上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有了點入暮的景象,天邊的晚霞依舊。

「你這家伙怎麼會對這個地方感興趣?」

白景軒饒有興致地問道,按道理來說餃子一個外地人應該不知道這座建築才對啊,畢竟是很老很老的建築了。

「游戲里的一個朋友跟我說的啦,他說魔都這里看日落很好看,于是我就一直想來這里看看。」

正德觀景台采用的是全透明的觀景電梯,餃子趴在電梯玻璃的前面,新奇地看著整座城市里的建築變得越來越小,原先在他們看來龐大的家伙都變成了一個小點。

「噢…那你這個朋友有點懂行啊,不過看日落這邊已經不大行咯,大家都興去那個……」

白景軒一听恍然大悟,在餃子旁邊念叨科普,但他碎碎念的聲音蓋過了餃子最後一句輕聲念叨。

餃子精致的五官貼在玻璃幕上,聲音自然也就沒有這麼大聲,餃子凝望著暮色漸濃,火紅斑斕的霞光倒映在她的瞳孔里。

「可能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兩人經歷了一小會的等待,終于上到了這座觀景台,天台空曠寂寥無人,霞光萬丈,散射在天台空曠的水泥面板上。

傍晚的夕陽不同于清晨耀眼的晨光,夕陽帶著柔和的光線灑落在白景軒和餃子的身上,拉出兩道長長的背影在兩人身後。

餃子好奇地探頭往外看去,頓時禁不住小嘴微張,因為從這里看下去的景色確實讓人不由得震撼出聲。

一輪巨大的殘陽懸掛于半空中,下方整座城市都被籠罩了一層橙黃色的黃暈,江面遼闊,岸邊停靠著漁船和小舟,水波微微蕩開,掀起微不可見的漣漪。

遠處悠悠的山野,山脈起伏,托起一輪淡淡的新月懸掛在半空,隱沒于山脈彎下弧度的金黃晚霞中。

白景軒也邁步來到餃子身邊,雙手撐著天台的圍欄台柱往下看。

陽光席卷城市,微風穿過指尖,白景軒頓時只覺得視野遼闊,心神開朗,整座城市都仿佛在他的俯視之下。

餃子突然做出一個讓白景軒大吃一驚地舉動,一只腿跨上了邊欄,橫坐在了邊欄上,嚇得白景軒雙手伸出,猛然圈住餃子縴細的腰肢往自己這邊靠。

等反應過來白景軒才發覺餃子只是想爬上去坐著,悻悻地松開了自己的爪子,再一看餃子。

小姑娘的臉霎時間紅了個透,白景軒有一瞬間身上干淨清爽的體香都蔓延進了她的鼻子里,一時間她的臉和天邊紅透的殘陽也不知道誰更紅。

察覺到餃子臉上淡淡的紅暈,白景軒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解釋道︰

「那個……不是故意的,就是單純怕你掉下去。」

餃子臉頰通紅,淡淡地「嗯」了一句,然後轉頭望向夕陽,片刻後,她才輕聲說道︰

「小白,我要回去了。」

白景軒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句搞的有些不著頭腦,疑惑道︰

「怎麼了,你要回家了?」

餃子自顧自地往下說,一縷微風吹過,將她的長發微微吹起。

「我能跑出來玩是有條件的,我爸爸你應該有听說過……」

餃子嘴里輕吐出一個人名,頓時讓白景軒如遭雷擊,定定地看著她半響。

餃子說的那個人正是如今當紅許久的娛樂天王男星,佔據了娛樂界的半壁江山,可是他資料和公眾出席一直都有著恩愛的妻子,和一雙兒女,但餃子這麼說……

餃子像是猜到了白景軒會露出這種表情,臉上卻洋溢起笑容︰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是他的私生女啦。」

餃子說這個事實的時候卻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仿佛在跟白景軒說︰

這杯茶的味道還不錯。

「所以我跟你說我沒有錢是假的啦,騙騙你而已,他每個月會給我和媽媽打很多錢。」

餃子吐了吐舌頭,有些頑皮地說道。

「媽媽不願意拿他的錢,所以在外邊工作,他很忙的,我一年也見不到他幾次。」

餃子神情有點落寞,像是個牆腳蜷縮著的流浪小貓一樣,畢竟她也還是個孩子,渴望得到父親的關愛和親近,但這不現實……

她是她爸爸在外邊的私生女,說難听點,也就是網友空中的「野種」。

「我的同學都不樂意和我玩,因為我家長會都是媽媽來開的,他們說我爸爸太神秘,有的還說我是沒爸爸的孩子。」

餃子嘟了嘟,顯然對她話里的家伙是很不滿的。

「于是我就想,除了媽媽之外,會不會有陌生人也對我無償的這麼好。」

餃子咧嘴一笑︰

「然後我就找到了你。」

白景軒這才恍然大悟,敢情這才是這個小丫頭的目的。

但白景軒顯然還有另一個疑問︰

「那你說,你和你家里人那出來玩的約定又是怎麼一回事啊。」

「你有沒有看過一本書,叫《白日的誕生》,法國小說家柯萊特在這本書的開頭,引用了母親76歲時寫給她丈夫的一封信。她的母親茜多妮深感遺憾地拒絕了女婿的邀請,因為,她非常渴望去看女兒。但她那稀有的粉紅仙人掌馬上要開花了,那是四年才一次的盛事,你猜老太太怎麼說?」

餃子沒由來地說起另一段話,隨即話鋒一轉,問道。

「啊?她怎麼說。」

白景軒撓撓頭,疑惑道。

「笨啊你,猜都懶得猜嗎你。」

餃子吐槽一句白景軒,隨即繼續說道。

「她說,我已經是一個很老的老太婆了,如果我在我的粉紅仙人掌即將開花時離開,我確信我應該看不到它再次開花了。」

「這老太太說的也太悲觀了吧,萬一活過了四年呢?」

白景軒在她後邊碎碎念道。

餃子沉默不語,轉頭看向夕陽的方向,半輪沉入江面的殘陽和水中的倒影成為一個完整的圓,霞光落在她的劉海上灑下一點陰影,讓她的眼眸顯的有些不真切,半響,餃子才笑著說道︰

「給你講這個故事只是因為我和那個老太太很像啦,其實我得了漸凍癥,這應該,是我在這里看過的最後一次日落了。」

餃子的話如同雷霆貫耳般穿透了白景軒的耳朵,一時半會搞的他還有點反應不過來。

「漸……漸凍癥?」

漸凍癥他不是不知道,讓人听起來發自內心畏懼的疾病,是一種慢性進行性發展的神經系統變性病,如同字面上所說的那樣,患者會逐漸感到四肢無力,最終因為呼吸衰竭而死亡。

但這麼一行話就這麼被餃子平淡無奇地說出來,沒有半點波瀾。

仿佛還怕白景軒不信一般,餃子將自己的可達鴨小背包打開,映入白景軒眼簾的,是觸目驚心的十幾瓶密密麻麻的藥瓶,上面標注滿了白景軒看不懂的英文和外國文字。

「喏,這下你總相信了吧。」

「過完年我就要去英國那邊接受更先進的治療了,所以我跟他們約好了,再給我三天無拘無束的時間。」

「這里的夕陽真好看啊,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看下一次了。」

餃子輕聲呢喃著,然後默不作聲地望著江面,從這個角度一眼望去,澄江如練,白茫茫的水面泛著粼粼波光,晚霞映入水面,沾染絢麗的色彩,雲蒸霞蔚。

白景軒還是呆愣著在原地,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這一刻,他分明感覺鋪天蓋地的絕望從四方籠罩了身前這個嬌小的身影。

私生女,十萬分之一的得病率,這麼巧合的事情就這麼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餃子的身上。

老天爺給了她近乎完美的容顏,卻又無情地剝奪走了她的命運。

他根本無法想象一個年紀尚小的女孩子,是怎麼在這種背景下仍舊保持著掛在嘴邊的笑容的,仿佛她那張恍若梨花般的小臉就是為了笑容綻放而生的。

白景軒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的無能為力,他想為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做點什麼,但卻又什麼都做不到。

他想說些什麼安慰面前的女孩,但腦海里組織的語言剛要出口便變得支離破碎,只得呆愣在原地半張著嘴。

半響,餃子回過頭,正好看見白景軒這幅樣子,不由得「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在干嘛啊,不用安慰我啦。」

「我一開始就決定,跑出來這三天我要找一個陌生人陪自己過,然後我就選中了你。」

餃子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嘴角兩個圓圓的小酒窩隨之顯露︰

「但好幸我沒有選錯人,我跟你說自己沒錢,你還還讓我住你家,還自己掏腰包給我買零食和食宿,甚至還給我做了最愛吃的餃子。」

「這麼看來,你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媽媽對我最好的人了吧……」

「不是的……」

白景軒的話說到一半,他想說的是,不是這樣的,她還很小,後邊還有著更精彩的人生。以後還有著更多更好的人等著她去遇見,有更有趣的事情會發生。

但這時暮色突然降臨,僅剩在江面的一點太陽猛地落入了地平線內,天色驟然暗沉下來。

觀望台的底下是燈火流麗,商賈雲集,軟紅十丈的商業街,此時暮色長凝,萬家燈火一一亮起。

「抱我一下吧。」

半響,餃子的輕聲低喃從黑暗中落入白景軒的耳畔。

輕柔而又帶著懇求。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從餃子的嘴里說出,然後在白景軒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餃子伸出雙臂,往前輕挪。

溫軟而又嬌小的一道身影,就這麼靜靜地投入了白景軒的懷中,剎那間,整個世界仿佛都陷入了寂靜之中,只听得見心髒「砰砰」劇烈跳動的聲音。

空寂而又暗沉的天台,坐在天台的少女以一個前傾的姿勢與站立著的少年相擁,時間仿佛就在此刻定格。

「觸發道具使用,宿主可使用命運線改變機會,解除其身上的病癥,完成後雙方失去互相記憶。」

冰冷的系統女聲突如其來地在白景軒的腦海里響起,嚇得白景軒一個激靈,旋即反應過來……

系統的意思是……

餃子的病,可以用那個改變命運線的道具來解除!

「使用!」

白景軒毫不猶豫地在腦海里默念道,沒有半點的拖泥帶水。

「確認使用?使用後雙方將失去彼此的記憶。」

冰冷的系統女聲試圖再次確定。

白景軒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懷中的少女,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撲下,整個小臉都埋在了自己的胸前,他陷入了一瞬間的沉思。

他活了十九年,從來沒有真正地喜歡上一個人過,他也不相信一見鐘情,直到他的腦海里開始飄蕩起零碎的記憶碎片。

「你可以叫我餃子,因為我喜歡吃餃子。」

「別模我頭,會長不高的!」

「小白,記得幫我帶可樂——」

記憶中那張精致純美的小臉,逐漸清晰地出現在白景軒的腦海里。

他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陪玩,卻攤上了這麼一個「倒霉」老板,也不知道是福是禍……

白景軒手掌輕撫過餃子柔順的長發,隨即點了點頭︰

「我確認。」

夜幕降臨,漆黑的角落里燃起火龍般的爆竹, 里啪啦的鞭炮聲此起彼伏,深邃的夜空中絢麗的煙火不斷開放。

燦爛奪目的火光佔據了深邃漆黑的天空,旋即最中心的一顆主炮爆開。

比剛才十倍規模的巨大火花在半空中轟然炸開,五色斑斕的花火在最頂端四濺開來,徐徐地飄落而下。

像是一場電影劇終。

「道具生效完畢。」

「使用者效果生效,記憶清除。」

「宿主將保留半小時記憶,請宿主在半小時內將其送到指定地點,其父親將會派人前往接人。」

「翹家少女任務……」

「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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