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導師，你有什麼話說？」
黃老給了鄭導師最後辯駁的一線機會。
羅亮意識到，黃老有某方面的顧慮，不想把事情做得那麼絕。
在極度不利的局勢下，鄭導師面色低沉，很是難看。
不過，他並沒有慌亂，總體還算鎮定。
「林菲助教！」
鄭導師陡然低喝，眼中厲芒一閃，鎖定林菲助教。
林菲身心一震，感到一股靈魂壓抑眩暈的可怖威壓。
「你說我是幕後指使者，請拿出證據！」
「如果沒有憑證，你當眾污蔑一名中級導師，將受到學校的懲罰！」
「我……」
林菲嬌軀顫抖，好似被一盆冷水澆灌全身，從那種癲狂狀態下清醒。
她冷靜的想了想，自己好像真沒真正的證據，去證明鄭導師是幕後主使者。
鄭導師當時雖然吩咐過她，不過是以特定的通訊方式，沒有留下什麼把柄。
「鄭導師，不要嚇唬到嫌疑人。」
羅亮警告道。
鄭導師收回氣勢，面色平靜的道︰
「事實證明，林菲說我是幕後真凶，只是一面之詞。我沒有別的話要說，請黃老決斷吧。」
羅亮略顯詫異，以為鄭導師會有多麼激憤的辯駁和掙扎，沒想到這麼理性平淡。
鄭導師只咬中一個關鍵點，林菲的指證沒有可靠依據。
不過，單憑這點，鄭導師很難將自己完全摘出去。
「鄭導師，林菲是基本認定的嫌疑人。她沒義務提供憑證，這算是她口供和人證的一部分。」
羅亮慢悠悠的道。
在現有局勢下，他不擔心鄭導師還能翻盤，無非是處置輕重的問題。
「請黃老決斷，將鄭導師和林菲一起送往仲裁庭。我懷疑他們聯手陷害我這個單純善良的新人導師。」
聞言，黃老面皮輕微抽動。
羅亮的手段動機，瞞不過閱歷豐富的黃老。這貨也敢自稱單純善良？
只不過，黃老沒有注意到羅亮什麼時候栽贓的。
考慮到羅亮馴獸師的職業，黃老有一個大概猜測的方向。
「嗯……」
黃老面露沉吟，考慮如何處分鄭導師，是否要一起送往仲裁庭審問。
滴滴！
這時，他的智能腕表提示，有重要來電接入。
「稍等，我去接個電話。」
黃老瞥了一眼來電的號碼和注釋，眼皮不由一跳。
黃老鄭重其事的離開靜室，去外面走廊的無人角落接電話。
黃老的智能腕表，是復古機械腕表的外觀。
在離開前，表盤屏幕上顯露的一個名諱，正好被羅亮的角度看到。
「馬校長？」
羅亮微微吃驚。
他頓時明白，黃老之前為什麼有顧慮，不想對鄭導師追問到底。
這位馬校長，羅亮听袁蘭馨以前講過，疑似是鄭導師和付主任一脈的後台。
馬校長雖然是副的，但資歷很深，人脈能量廣，跟老校長是一個時代和輩分的大佬。
單論資歷輩分，北辰當前的一把手詹校長都不如馬副校長。
羅亮懷疑，黃老剛才是故意將腕表傾斜，讓自己看到來電的主人。
黃老這麼做，或許是對他的暗示︰不要把事情做絕，得饒人處且饒人。
鄭導師臉上浮起高深莫測的微笑。
他看著羅亮，壓低聲道︰
「羅導師，做事留一線。你的手段不見得光彩。」
鄭導師知道，羅亮背後有老校長的關照。那也僅僅是關照，未必有多深的羈絆。
再者，老校長終歸是退休了，即便力挺羅亮，也不如馬校長這個現任的北辰二把手，對北辰當前的掌控和影響力更大。
更何況，鄭導師還有付主任等實權派大能的盟友，整個派系的勢力非常雄厚。
袁蘭馨面露擔憂，感到不安，欲言而止。
她在羅亮身旁，剛才也看到了黃老腕表上的那個名諱。
馬校長這位北辰頂層的大人物，一旦插手進來，必將對局面造成不可預測的影響。
大約過了一兩分鐘。
黃老接完電話，重新回到靜室內。
「咳！剛才我听從了上面領導的意見。」
黃老輕咳一聲，宣布道︰
「林菲嫌疑人的身份，證據充分，交由仲裁庭審判。」
「至于鄭導師，在北辰勤懇幾十年，勞苦功高。不能因為嫌疑人無憑無據的一兩句中傷，就對他采取措施，這會寒了很多忠于北辰老人的心。等‘仲裁庭’對林菲審問過後，根據實際事實，再考慮傳召鄭導師。」
「當然，鄭導師管教不得力，天冥樓給予警告處分，扣除半年的薪資福利，同時責令寫檢討一份。」
黃老作為天冥樓最高主事人，這番話是一個定調。
在馬校長出面後，羅亮對這個結果毫不意外。
至少，馬校長沒有直接扭曲事實黑白，對事件的基本盤沒有否認。
只是在對鄭導師的追責上，采取和稀泥的策略。
「如果不能第一時間將鄭導師送到仲裁庭，跟林菲一起審問處置。鄭導師借助馬校長的權勢，就有較大的操作空間，到時想拉他下水，就很不容易了。」
羅亮心如明鏡。
鄭導師不一起去受審，性質和局面完全不同，沒法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力，動搖其根本。
「我接受黃老的處分，會認真反思寫檢討。」
鄭導師態度懇切。
他淡淡瞥了羅亮一眼，也談不上得意，心里產生更多的忿恨與忌憚。
畢竟這一局，他是敗給了羅亮。如果不是馬校長出面保住他，可能要栽個大跟頭。
「來日方長，我還是天冥樓的實權管理者！」
敗給羅亮一個少年，鄭導師很不甘心，會被北辰的老人們笑話。
他下定決心，等過了風頭，站穩跟腳，再找回場子。同時，要模清楚羅亮那種詭異栽贓的手段，想方法限制。
「黃老，我不完全同意這個處置。」
羅亮的聲音突兀響起，讓剛平定的局面再起波瀾。
袁蘭馨面色焦急，給導師使眼色。
在她看來，羅亮已經是勝利者的一方，狠狠打擊了鄭導師的銳氣，在天冥樓威望大漲。
既然馬校長出面，不如賣個情面，沒必要再強追下去，將黃老等一大片人得罪。
「羅亮，你有什麼意見？這次的事件發生在天冥樓，最好把影響力控制在內部。如果把事情鬧大，對我們大家都沒好處。」
黃老綠豆眼眯起，圓潤的老臉稍微扳起。
馬校長插手，他已經給予羅亮暗示。
並且對鄭導師進行了處置。
羅亮還緊追不放，在他看來，就有點不識趣了。
黃老也不想得罪馬校長。
羅亮能听出黃老的言外之意，知道對方的為難之處。
「黃老，剛才嫌疑人已經指證了鄭導師。不管是不是污蔑，以鄭導師的崇高身份，難道不該自證清白，積極去‘仲裁庭’公堂對質，同時洗涮外界的風言風語。」
羅亮輕笑一聲，嘴角帶有玩味。
周圍人聞言，感覺有道理。
黃老眉頭皺起。
鄭導師感到一種惡心、歹毒的用意。
這一次，羅亮不再是給依據、講道理，而是打的道德牌。
作為德高望重的導師，不更應該以身作則，主動證明清白，哪有刻意回避的道理？
如果是個市井之徒，這種言論毫無意義。
可關鍵在于，鄭導師身份崇高，是權威專家的類型。
這類人物，民眾天然對其有更高的要求。
「這……」
鄭導師老臉一紅，神情尷尬，難以正面反駁。
這就是名聲光環的拖累。
他目光瞥向身旁的杜導師等人。這種事，鄭導師自己不好辯駁，最好是旁邊的人解圍。
「羅導師……」
黃老苦笑一聲，準備幫鄭導師解圍。
他很奇怪，羅亮明明是一個青女敕少年，竟然使出這等老辣的招式，讓鄭導師這等城府之輩進退兩難。
滴滴！
黃老剛開口，智腦又有一個重要來電提醒。
黃老下意識看向腕表屏幕，瞳孔猛然一縮！
「詹……詹校長？」
黃老面色動容，顯出一種比先前更恭敬、鄭重的姿態。
他急忙走出修煉室，在走廊盡頭接電話。
「詹校長，您有什麼指示……」
隨著黃老聲音壓低，設下隔音結界，其余人听不到談話內容。
修煉室內的眾人，心驚震動。
羅亮與鄭校長之間的博弈，居然前後驚動了馬副校長和詹校長。
這可是北辰總院現任的一二把手啊。
「詹校長，怎麼會過問這件事？」
鄭導師、杜導師、伊導師三人，滿臉訝異，大惑不解。
據他們所知。
詹校長和老校長不是一個派系，跟馬副校長也談不上是自己人。
這位北辰當今的掌舵人、星空大能，很少插手下頭的具體事務，按理說不應該過問此事？
鄭導師等人，包括袁蘭馨，下意識看向羅亮。
此時，輪到羅亮露出高深莫測的淡笑。
「不好！難道……」
鄭導師身形一震，心頭驚駭，額頭滲出汗珠，終于出現慌亂之色。
「不會吧！詹校長會為羅亮說話？」
杜導師和伊導師，亦是驚疑不定。
「詹校長？居然是導師的後台？」
袁蘭馨一臉震撼，小嘴張大，看著身側從始至終淡然自若的少年導師。
她的蘭瞳美眸中，泛起異彩，一種強烈到窒息的驚喜和幸福感，充滿心田。
如果確認屬實。
她成為羅亮的助教，將會是此生最有價值意義的轉折。
如果羅亮能得到新、老兩任校長的親睞照顧，試問整個北辰體系，還有誰能奈何他？
「這不可能！兩任校長不是一個路子，井水不犯河水。詹校長來電，可能只是個巧合，有其他的事問黃老。畢竟黃老資歷輩分深，也能跟詹校長夠上話……」
鄭導師呼吸緊促，下意識搖頭、質疑。
看著滿頭大汗、神情不安的鄭導師。
羅亮笑意里透出玩味，仿佛在說︰「呵呵，打不過就搬後台？既然你出小王，我的大王也不能閑著。」
走廊盡頭。
黃老接電話，只聊了半分鐘不到，就返回修煉室。
現場一片安靜壓抑。
除了羅亮，所有人都緊張的看著黃老，等待他的確認。
在場不少人半信半疑，認為詹校長這時候來電，不一定是幫羅亮。
如果羅亮有詹校長的後台，導師考核就不用老校長打招呼，初入學校時，不會面臨那麼大的不利局面。
黃老的目光，先後掃過羅亮和鄭導師。
打量羅亮時，是一種復雜難言的神色，乃至有一絲淡淡的懊悔。
目光落定鄭導師，黃老露出一絲憐憫不忍。
鄭導師踫觸到黃老的眼神，整個人身軀一顫，從頭到腳一片冰涼。
「鄭導師，其實羅導師剛才說的有道理。作為身份崇高的導師，你不該回避嫌疑人的指證或者污蔑，最好是去仲裁庭以證清白。」
黃老圓潤的老臉，罕見的顯出嚴肅。
他這位天冥樓的最高主事人，絲毫不覺得違和的給出新論調。
黃老接到電話，確認事實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背脊發寒。
羅亮的背後，竟然站著兩屆校長？這放在北辰體系，堪比一對王炸！
他用腳投票都知道，該去幫哪一方。
同時，黃老對羅亮的來歷，產生種種猜測，心中諱莫如深。
黃老的新定調，對鄭導師，是一次心靈上的重擊。
鄭導師面色慘淡，身軀搖搖欲晃，內心的僥幸瞬間破碎。
「不！我怎麼會招惹上這樣的人物……」
他心頭一團糟，苦澀、絕望、無奈。
鄭導師懊悔，自己為何主動給付主任出頭？還是對方夠穩，沒模清羅亮真正來路，沒有絕佳機會，一直都不曾下場。
「稍後，仲裁庭會派人過來，將你和林菲一起帶走。」
黃老的聲音傳來。
「是。」
鄭導師滿臉頹廢，完全放棄抵抗。
天冥樓在場師生和員工，面色驚悸。
伊導師和杜導師等人面色復雜，沒想到局勢變化這麼快。
天冥樓位高權重的鄭導師，竟被羅亮這個少年導師找準一個突破口，一頓摧枯拉朽的攻勢下，直接正面碾壓扳倒。
一些不爽鄭導師霸道行事的人，則顯出幸災樂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