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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8 章 第三百零八章

「湘湘好手段!」全身酸軟提不起力氣的王憐花目光灼灼地望著裴湘,「這是什麼藥?竟讓我的避毒香囊失效了。內力也完全調動不起來了。」

裴湘可不敢輕視眼前這位疑是「千面公子」王憐花的易容之人,她笑而不語地拉起王憐花的手腕,替他號了號脈。

「大人在說謊話,你這內力運行雖然被小女子的藥力限制了,可還是有一部分可以調動起來的。哎呀,這說話的功夫,大人你體內的毒性又減弱了三分呢。」

話音未落,裴湘就干脆利落地點住王憐花的幾個關鍵穴位。因為自身沒有內力的原因,她這樣做之後就有些氣喘吁吁了。

王憐花彎了彎唇,既不慌亂也不惱恨。他微微垂頭,露出雪白縴細的脖頸,臉頰耳垂慢慢暈染上一抹漂亮的胭脂緋色︰

「小姐,你這樣拉著奴婢的手……還對人家的身子又模又揉的,讓奴婢全身上下都快要軟成一灘水了,可你怎麼就不行了?瞧瞧,這滿頭大汗上不來氣的樣子,若是讓外人撞見了,還當奴婢是專門吸人精氣的狐狸精呢。」

裴湘嗤笑,不管王憐花如何言語戲弄插科打諢,她始終穩穩地扣著對方的脈門,然後,又給他下了一遍毒。

第二次中毒,又沒有內力抵御,王憐花這次是真的連站都站不穩了。他也不為難自己,干脆呻•吟一聲,直接往裴湘身上倒去。

他到底是習武多年的天才,縱然此時中了藥又被限制了內力,可是招式還在、眼力還在、多年錘煉的筋骨肌肉還在。所以他這一倒,便順勢翻騰轉身,單臂一伸圈住了床上受傷的姑娘,再借著巧勁兒把人攏在懷中,又用一雙長腿壓住了裴湘準備踹人的腳。

「嘶——輕些踹,湘湘,不是你說的要和我在床上聊聊人生嗎?為了你,我都不在乎清白和名節了,你怎麼還這麼冷酷粗魯?」

裴湘被人扣在懷中,暫時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但傳入耳中的聲音已然從丫鬟雙杏的女聲變成了陌生的清朗男音。與此同時,對方的身高似乎也增長了許多,反正兩人躺在一起的時候,裴湘要比對方矮了一小截。

「不知如何稱呼大人?」裴湘也不嫌棄兩人的姿勢別扭,始終按著對方的脈門所在。

「我叫孔翎。」

「真名?」

「假的。」

「好的,孔公子,」裴湘看似對孔翎的真實身份沒有絲毫多余的好奇心,詢問也不過是為了方便稱呼而已,「敢問孔公子,那碗有毒的湯藥是何人所為?」

王憐花見裴湘不追問他的真名實姓,反而直接進入正題,不高興地哼了哼,涼涼地說道︰

「湘湘在宮里得罪了那麼多人,難免有一兩條落網之魚,自然要遭受報復嘍。更何況,叛亂者背後的主子一直沒有浮出水面,那人可一直在暗中注視著湘湘呢。」

「孔公子的意思是,那碗毒藥是大宴那日的刺殺者所為?公子可知那些人是何方勢力?」

「湘湘想要知道答案,不如放開我的手?」

裴湘被迫埋在某人胸前逼真的波濤洶涌中悶聲道︰

「你松開我,我就松開你。咱們倆躺著面對面地說話,我要上不來氣了。」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好,我不壓著你了。不過你得自個兒把我推開,我現在可沒有多余的力氣移動了。」

裴湘試著把腳從王憐花的雙腿中抽出來,這次果然沒有再遇到阻攔,她又整個人後仰著朝著床內挪了挪,也很順利。

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的裴湘嫌棄地仍開王憐花的手,迅速翻了個身仰躺在枕頭上,長長地呼了幾口氣。

見裴湘不再緊緊地扣住自己的脈門內關了,剛剛還聲稱沒有余力移動的王憐花也跟著翻了身,和裴湘並排仰躺在香香軟軟的床榻上。

「唉,湘湘的藥真不錯,不知師承何處?」

「全賴天賦異稟,自學成才。孔公子,你還沒有回答我之前的問題呢。」

「我自然不會賴賬。從目前的調查結果來看,那些叛亂者都是前朝後裔和罪臣後代。不過,金吾衛還隱約察覺到了東瀛人摻和進來的蛛絲馬跡,只是沒有證據。」

「東瀛人?」

「嗯,朝廷有意擴大東南沿海一帶的水師力量。」王憐花提示了一句。

裴湘恍然,沒再多問朝廷的動向,而是專注思考自己目前的處境。

一旁的王憐花眨了眨眼,試探著運轉內力。過了一會兒,他有些委屈地說道︰

「湘湘,你什麼時候給我解藥呀?你看,咱們倆並沒有過節,我不僅阻止你喝掉那碗索命的湯藥,還告訴你真正的幕後真凶,你無須這麼防備我的。」

裴湘哼笑道︰「我當然要格外防備你,因為你這人說話半真半假,根本沒個準數。軒轅殿刺殺之事的幕後推手應該是東瀛人不錯,這個……和我在宮內察覺到的一些細節吻合了。但是今天這碗毒藥麼,可不是他們的手筆。」

「湘湘不信我的話?你為什麼肯定不是東瀛人的報復?」王憐花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裴湘心道,因為蘭絮等人已經向原主下過毒了,但結果卻是‘舞姬湘姑娘’安然無恙。那次的意外造成了之後的一連串變動,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已然令對方驚疑不定。

她甚至有個猜測,就是在那些刺殺者的最初計劃中,他們原本是不打算動用第二次刺殺時的那些隱秘力量的。可是,裴湘的死而復生讓他們懷疑己方的刺殺計劃已然泄露,但又不確定暴露了多少……于是,在未知的忐忑中,他們不得不決絕地掀了最後的底牌,只求轟轟烈烈一擊必中。

這樣一來,蘭絮等人所在的組織在失敗後必然受到重創。也許,他們在京城中的力量已然被連根拔起了,能逃出一二成員就是萬幸。

——此時正是隱忍蟄伏求生的時候,實在不該出手對付我這樣一個充滿不確定性的不關鍵人物。

當然了,也許對方就是腦子一熱,認為裴湘該死並準備付諸行動。鑒于之前已經有了一次下毒失敗的教訓,他們若是想讓裴湘死,就該換一種方式,免得浪費了最後的殘余力量。

——再者,若是「孔翎」就是王憐花的話,這人可太善于說這種真假參半的話了。

「孔公子,現在是你中了我的毒動彈不得,可不是我有求與你。所以,我覺得你在說假話就是在說假話呀,與其問我為什麼懷疑你,不如再好好想想,這下毒的幕後黑手還有誰?」

「湘湘真給我出了個難題。」王憐花幽幽一嘆。

裴湘挑了挑眉,也不和王憐花廢話,她從床上坐起身來,低頭打量身旁這具凹凸•有致的身體。

「孔公子,從軒轅殿初遇,你就一直在圍觀看戲,可這看戲也不能白看,是不是?我得收取些茶水錢吧?」

說著話,裴湘直接上手,開始搜身。

王憐花此時沒有起身的力氣,只能可憐巴巴地小聲問道︰

「你要對我做什麼?你會弄疼我嗎?」

裴湘毫不客氣地把王憐花從頭到腳模了一遍,搜檢出簡單的易容工具若干、藥粉藥丸十幾種、毒鏢毒針各三枚、削鐵如泥的匕首一把和解毒避瘴的寶珠一枚,再有其它零零碎碎的隨身物品和小巧機關物件數樣。

「呵,孔公子,不是說身上有避毒的香囊嗎?我怎麼沒發現,除了這個裝著迷藥的錦緞荷包。」

王憐花從容一笑,溫聲道︰

「是我記差了,原來,我身上能解毒的小玩意兒不是香囊而是一顆珠子。湘湘喜歡的話就拿去玩兒吧。」

裴湘斜覷王憐花,心知這人身上應該還藏著一些保命和暗算敵人的東西,可惜她不能真把人完全剝光了再卸去易容,從內到外細細檢查一遍。

不過,她對于現在找到的這些東西還是比較滿意的,特別是這十幾種可單獨、可混搭使用的藥粉藥丸,完全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這就是算是「演出費」和半夜打擾我休息的賠禮吧。

當然,裴湘心里放棄了繼續搜尋的意圖,表面上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她先是打量了一番王憐花頭上精致美麗的雙環髻,然後又把視線凝在了他前胸的位置。

「這是什麼制成的?里面……和皮膚的顏色一樣嗎?還是一看就是假的?」

王憐花羞赧垂眸︰「不如湘湘親自看一看?」

裴湘搖了搖頭︰「我看假的做什麼,即便確實能以假亂真,我還是更希望能看到一些真東西,比如……這里!」

王憐花感到裴湘目光緩慢下移,像一尾輕盈的羽毛似有若無地飄過他的身體上方。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旋即又低聲輕笑,仿佛在欣然期待接下來的發展。

「你笑什麼?」

「能得美人青睞,孔翎萬分榮幸。不過,只是看一看有什麼意思?不如湘湘給我解藥,然後讓我伺候湘湘。」

「青睞?伺候?」裴湘無辜地眨了眨眼,「你在想什麼?我只是想看一看你是怎麼遮掩喉結的。」

說著話,一只微涼的小手就觸踫到了王憐花咽喉的部位,細細地探究起他是如何在男扮女裝時隱藏掉喉結的。

見此,王憐花悵然嘆息,眼中盈滿了實打實的遺憾。他盡量忽略咽喉要害部位被人肆意觸踫的戰栗感,微微垂下視線,意有所指地說道︰

「我發現湘湘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鄙人的腰月復部,就誤會了湘湘的意思。其實,如果是湘湘的話,我是不介意的。」

裴湘噙著笑打量著王憐花臉上的易容,慢條斯理地問道︰

「但我介意呀,我倒現在都不知道孔公子的真實相貌呢,萬一長得不和我的眼緣怎麼辦?」

王憐花故作懊惱︰「可惜沒有把卸掉易容的工具和藥水帶在身邊,不然的話,我現在立刻用真容面對湘湘,免得湘湘錯過了我這樣知情識趣的良人,將來再被那種中看不中用的男人騙了。」

裴湘輕撫王憐花臉上的偽裝,緩聲道︰

「其實,經過一番檢查和研究孔公子隨身攜帶的易容小工具,我現在就可以幫孔公子卸掉臉上的易容了,保證一干二淨,完全還原孔公子的真實外貌。然後,我再把孔公子介紹給誠王殿下,讓表叔幫我品評一下孔公子是否是十分中用的良人,怎麼樣?孔公子,你願意嗎?」

听聞裴湘可以卸掉他的易容,王憐花慢慢收斂了臉上的輕浮甜蜜笑容。

室內瞬間安靜下來,床上的兩人無聲對視,同樣黝黑深邃的眼眸,其中看不出彼此深淺。

片刻後,王憐花揚眉淺笑,眼波溶溶︰「湘湘想要什麼?」

「孔公子相信我能破解你的獨家易容手段?」

「半信半疑。不過我現在並不想冒險,湘湘應該猜出來了,我留在京城里是有事要辦,最好還是不泄露身份為好,以免引來更多人的注意。」

「原來孔公子有要事處理,」裴湘沉吟著點了點頭,旋即又不滿道︰「既如此,你來招惹我做什麼?」

王憐花十分坦誠地望著裴湘,實話實說︰

「我就是心血來潮想找點兒有趣的人和事,逗一逗,撩一撩。如果你不能在引起我的注意了,我就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了。」

「比如?」

「比如你今天如果沒有發現湯藥有毒,真的準備傻乎乎地喝下去,我可以救你一命,但是肯定會覺得無聊的,說不定轉身就把你忘了。」

這番老實答復讓裴湘感到些微驚訝︰「你就這麼說實話了?不和我油嘴滑舌了?」

王憐花眯著眼楮在裴湘的枕頭上蹭了蹭,懶洋洋地說道︰

「我現在這種情形,油嘴滑舌有什麼用呢?也就是嘴上佔佔便宜,你也是個只說不練的,把人家撩撥了,又假正經起來。」

「可真是厚臉皮,」裴湘瞥著王憐花從容自若的模樣,暗忖這人倒也算是狡詐得坦率,「說起有毒湯藥這件事,你還沒有給我一個真相呢。」

王憐花如今受制于人,並不願意真被裴湘卸去易容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他特別能伸能屈地交代了實話︰

「湘湘,你大概不清楚,那日大宴之前,那些刺殺者忽然沒頭沒腦地暴露了一些線人暗樁,當然,那些暗樁並不是他們那一伙兒的,而是屬于另外勢力的。

「哎,人家本來蟄伏得好好的,也沒有謀反的想法,就是想在人間最有權勢的地方探听些秘聞情報之類的,再偷些難得一見的珍寶或者絕色美人兒什麼的。可是架不住那些被東瀛人洗腦的謀逆者拆台呀,他們把之前所有懷疑的對象都暴露了出去,頗有些不管不顧魚死網破的架勢。

「等到了晚上,他們謀反了,被抓了,與此同時,那些被他們暴露出疑點的宮廷勢力也沒有逃月兌金吾衛和黑甲衛的搜捕審訊。瞧,一場刺殺,倒是給皇帝陛下提供了一個清洗宮廷的機會。弄得我現在一直覺得刺殺是假,老皇帝釣魚才是真呢」

裴湘有些啞然。

半晌,她問王憐花︰

「所以,這次軒轅殿刺殺之事不僅暴露並消滅了那些東瀛人經營的勢力,還讓另一方勢力偷偷安插的棋子統統露餡了?而對方把這件事怪在了我身上?這碗有毒的湯藥就是他們的報復?」

王憐花慢慢翻了個身,輕輕嗯了一聲,他滿眼好奇地望著裴湘問道︰

「你到底做了什麼?讓那人認為你耽誤了他的生意。」

裴湘模了模鼻梁,心道自己並沒做什麼,就是死而復生罷了。

——說起死而復生,剛剛大皇子問話時,並沒有提問這個,看來他們還不知道蘭絮下毒一事。蘭絮等人當場死亡,這件事也許永遠就是一個秘密了。

——當然了,即便被大皇子等人知曉了,也沒什麼。我已經交代過,我那個不存在的師父給我留了一枚救命良藥,我完全可以把「死而復生」歸功于師門賜藥。

——但另一伙人似乎听聞了一些風聲,所以要給我一個教訓?當然了,對方應該沒有得知全部細節,否則也不會選擇下毒這一手段。

「孔公子,我在宮中所做的一切事,都是為了好好活下去這個目的,所以,現在分析因何而得罪了對方,沒有多大意義。既然齷齪已經生成,對方又下了殺手,這件事就不能一笑泯恩仇。所以,煩請孔公子告知,你口中的‘那人’是誰?當然,小女子不白要孔公子的情報,願意付出合適的報酬。」

「你不怕我說謊話騙你?」

「做交易麼,明碼實價。我相信以孔公子的驕傲,不至于玩弄那種上不得台面的低劣生意手段。」

王憐花眼底劃過一抹亮光,他伸手拉住裴湘的手,嘆道︰

「不愧是我的同床共枕之人,這麼了解我。」

裴湘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孔公子開價吧。藥方?易容技巧?還是切磋一下奇門遁甲之術?」

「不,那些東西本公子遲早可以自己研究出來,若是拿來交易,就太賠了。這樣吧,我想請湘湘到我家去小住一段時間,讓我好好招待你,怎麼樣?」

裴湘眨了眨眼,沉吟著答道︰

「這倒是可以,不過不能是現在。不如我們把時間定在一年之後,怎麼樣?至于小住的時間長短……孔公子有限制嗎?」

王憐花眼波流轉,眉目間自帶一股風流韻味,他的溫柔嗓音中藏著不自知的蠱惑︰

「我自認為是個熱情待客的好主人,保證能讓客人流連忘返。所以,我不設定最短的期限,也不設定最長的期限,全憑湘湘自己決定。」

「好,一言為定。那麼,那個認為我壞了事兒並且想要殺我的人是誰?」

「他呀,是一個經營著海上銷•金•窟的生意人,蝙蝠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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