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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0 章 第二百五十章

饒是公孫昊身負精妙武學又出手狠辣,也對無數條經過特殊訓練的毒蛇感到棘手恐懼。再加上裴湘不時地配合著群蛇出劍偷襲,更是讓他手忙腳亂防不勝防。

于是,從蛇群涌出樹林到公孫昊中毒倒地不起,也不過是半柱香的功夫。

見公孫昊失去了戰斗力,裴湘再次吹響骨哨,按照歐陽錚傳授的方法讓群蛇安靜蟄伏下來。然後,她越過蛇群走到公孫昊身邊,又給他喂了兩種毒藥,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拎起渾身僵硬不動的公孫昊,裴湘原路返回。

緣塵大師和裘千仞的戰斗還在繼續,鐵掌幫的幫眾和前來助拳的江南游俠們同白駝山護衛戰得旗鼓相當,眼見著這場亂戰無法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來,裴湘又一次吹響骨哨。

這哨聲響起,白駝山的護衛們都面色一松。數十名好手沒有一人戀戰,幾乎是哨聲剛剛落下的同時,白衣護衛們就紛紛後退離開了對手的攻擊範圍,然後毫不猶豫地朝著裴湘身邊聚集而去,把她護在中間。

場上形勢瞬間變換,不等鐵掌幫一方搞明白對手為何忽然撤離,新的對手就已經悄然出現。

這些刀口舌忝血的武林漢子們忽然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有人莫名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而後,他們的視野中就涌出了一條接著一條冰冷滑膩的長蛇……

哨聲長短不一,群蛇不時變換方位,或蟄伏靜默于草叢中,或盤旋扭曲在岩石上,亦或者悄悄纏繞懸掛于高處,垂著一雙又一雙冷冰冰陰森森的蛇眼,緊緊盯著在場的血肉之軀。

在蛇與人的無聲對峙中,裘千仞也不得不停下了攻擊,他飛速收掌後退,同裴湘一方人馬拉開距離。

待他看清四周的情形後,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人群中心那道縴細婀娜身影,面上神色飛快變換,忌憚之情油然而生。

哨聲終于停止,唯一沒有內力的女人逗弄著肩頭的一條碧色紅紋小蛇,語笑嫣然︰

「諸位還要繼續打嗎?刀劍無眼,還請各位好漢對我的小可愛們手下留情。它們的毒不致命,被咬幾口也沒什麼,最多就像這位公孫谷主這般,不能動彈而已。但是神志還是清醒的,尚能听懂人話。」

摘下面紗的裴湘露出一張天仙似的面孔,她笑意盈盈,風姿綽約,站在一群勁裝英武護衛中,如娉婷菡萏,輕盈柔美。只瞧上一眼,就讓人生出采擷入懷的渴望。

但此時此刻,在場的男人們誰也不敢生出一星半點的狎昵或愛慕心思,全都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顫,腦子中蹦出了「蛇蠍美人」這個詞。

裘千仞從驚艷中晃過神來。他移開目光瞧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公孫昊,又看了看不遠處吐著蛇信的毒蛇,終于收斂起心中的輕慢與傲氣,對著裴湘肅聲問道︰

「姑娘驅蛇手段了得,想來也不是無名之輩,可否請教姑娘師承姓名?今日爭端多由誤會而起,來日裘某和昊兄一定登門道歉,解釋清楚個中緣由,解開誤會。煩請姑娘雅量,原諒則個,化干戈為玉帛。」

裘千仞緩和了態度,裴湘也不咄咄逼人,她客氣寒暄道︰

「裘少俠,我姓裴,夫家是西域白駝山的歐陽家。我等久仰鐵掌幫大名,原該去鐵掌峰上拜見上官掌門的。奈何家中有些急事,連日趕路匆忙,儀容不整,唯恐失禮,不敢貿然登門,還望見諒。」

听聞裴湘已然嫁人,娘家姓裴,夫家姓歐陽,再看她馭蛇的手段和身旁的白衣護衛,已然開始接觸鐵掌幫幫務的裘千仞恍然大悟,立刻想明白了裴湘的身份背景。

他第一時間想到了那位身手了得的白駝山歐陽鋒,隨後又反應過來,和西域白駝山有關的裴家,不就是擅長刀法和毒術的黔地裴氏嗎?

——不就是……地上僵硬不動的絕情谷谷主的岳丈家嗎?

聯想到這層關系,裘千仞的臉色瞬間浮現出一抹有些古怪的笑意。

他是知道公孫昊為什麼要追殺那對男女的,也知道裴家近來有喪事,他們鐵掌幫還派長老去吊唁了。

——可這當女婿的卻依舊停留在外追殺情人和姘頭……然後,遇到了一看就不好惹的小姨子……

裘千仞不動神色地打量著裴湘的容貌,定楮細瞧下來,發現這位歐陽夫人的五官輪廓和其姐倒是有三四分相似。只是兩人的氣質截然不同,表情神態也相距甚遠,冷眼一看,竟很難讓人聯想到她們有血緣關系。

「哪里哪里……」

裘千仞假裝不清楚公孫家和裴家的尷尬事,朗聲笑道︰

「原來是歐陽夫人,在下失禮了。夫人既然有急事,自當趕路要緊,咱們江湖人不拘小節,家師為人又最是慈愛寬和、急公好義,怎會計較這些繁文縟節?

「說起來,若是讓家師得知了這場誤會,肯定要訓斥裘某的。歐陽夫人、緣塵大師,改日再來江南,可一定要讓裘某做東盡些地主之誼,客人們莫嫌酒食粗鄙就好。」

裴湘盈盈行禮道謝,又和裘千仞你來我往地說了幾句客套話。等到雙方都做足了面子,裴湘才神色一轉,朝著狼狽趴在地上的公孫昊嘆息道︰

「姐夫,恕小妹有眼不識泰山,竟然沒有認出你是自家親戚。可這也怪我不得呀,小妹遠嫁西域,自然無緣拜見姐夫尊面。此次家母仙逝,小妹哀傷不已,渾渾噩噩的,竟沒有注意到靈堂中哪個孝子是姐夫,以至于咱們見面不識,還刀劍相向,險些大水沖了龍王廟。」

公孫昊眼珠子急轉,面色臊紅,一看就有話要說,但卻只能張著嘴   出聲,好似急于解釋什麼。

裴湘微微一笑,不再理他,反而對著一旁的裘千仞說道︰

「裘少俠,既然咱們都知道這是個誤會,那事情就好辦了。我出門前,家姐十分掛念在外奔波的公孫谷主,囑咐我若是見到姐夫了,一定要勸姐夫盡早回家,我既然得了家姐的托付,自然要盡到姐妹之情,讓姐夫盡快和姐姐夫妻團聚。裘少俠,擇日不如撞日,我打算現在就讓人護送姐夫去裴家,你看如何?」

裘千仞掃了一眼四周一直未曾退走的蛇群,想到黔地裴氏和西域白駝山都以毒術聞名,又都是響當當的武林勢力,鐵掌幫實在沒必要為了一個公孫昊就得罪那兩家。

更何況,這里面牽涉到了人家的家務事,他一個外人也不好出聲阻攔。

「歐陽夫人說得是,昊兄其實也十分思念家中親人,昨日在一起吃飯時,昊兄就說過要盡早歸家。」

裴湘點了點頭,欣然撫掌道︰

「太好了,既然大家贊同這件事,那就這麼決定了。我會安排護衛把公孫谷主親自送到裴家的。」.

裘千仞沉吟片刻,到底還不想徹底得罪公孫昊,就試探著問道︰

「既然都是自家人,那昊兄的毒?」

「毒?」裴湘訝然,「哪有什麼毒?裘少俠莫要誤會了,我怎麼會朝自家親戚下毒還不給解藥呢?」

裘千仞噎了一下,他假笑著指了指公孫昊︰

「歐陽夫人忒愛玩笑了,這昊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口不能言,不是中毒是什麼?」

裴湘微微挑眉︰「裘少俠倒是兄弟情深。」

裘千仞低嘆一聲,做出一副推心置月復的樣子,小聲勸道︰

「歐陽夫人,說句實在話,即便令姐對昊兄有所怨言,但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夫君這般狼狽的。歐陽夫人覺得現在這般行事是在替自家姐妹討公道,但卻不一定符合令姐的心意。俗話說,這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歐陽夫人細想,昊兄到底是令姐的丈夫,是你的姐夫,一家人,以後總要見面的。」

地上的公孫昊使勁兒地轉著眼珠子,仿佛在贊同裘千仞的話,神色有些激動。

裴湘溫婉一笑︰「裘少俠對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按理說,我現在就該給姐夫解毒的。可惜,我剛剛並沒有說謊話,公孫谷主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並不是中毒了,而是舊傷復發。所以,我現在也無能為力了。」

「舊傷復發?」裘千仞愕然。

「對,」裴湘坦然自若地說道,「家姐說,公孫谷主之所以沒有在先慈的葬禮上露面,是因為練功出了差錯,真氣混亂導致內傷不愈,輕易移動不得,只能靠打坐慢慢恢復,否則就要危及性命。我原以為公孫谷主一直在絕情谷中養傷呢,沒想到卻在這蘇州城外遇見了,竟然是為了追殺兩個家奴!」

說到這里,裴湘頓了頓,臉上似笑非笑,語帶輕諷︰

「這般拼命呀……可見姐夫報仇心切,不僅不在家中調理內傷,也不去岳母靈位前上一炷香,反而是在外奔波追殺……一對兒男女。呵,他這樣莽撞,哪能就迅速康復呢?看,現在不就是舊傷復發了嗎?依我判斷,這傷情反復,最難治愈,怎麼也得調理個十年八載的,才能勉強恢復。」

裘千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不愧是裴家的女兒、白駝山的當家夫人。

——這狠辣手段和刁鑽心腸,白白浪費了一副楚楚可人的姣好容貌。果然老話說得對,這江湖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

就在裘千仞暗自感慨的時候,公孫昊發出的   之聲變得急促起來。

他脖子上青筋繃起,眼楮赤紅,仿佛下一刻就要跳起來殺人,但也只是仿佛而已。裴湘既然說要讓他「養傷」十年八載,那他就得一直這樣躺著,不到時間就別想重獲自由。

裴湘垂眸冷視公孫昊,淡聲道︰

「公孫谷主,我也不和你繞彎子,你和家姐的情仇恩怨,自有你們夫妻兩人自行解決,我從來沒有過多插手的打算。只是……既然你對裴家人說,你是因為練功出了差錯而不能去拜祭長輩,那麼,你從此就好好養傷吧。大丈夫要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對嗎?」

公孫昊眼中劃過驚恐哀求。

裘千仞試著和稀泥道︰「歐陽夫人,你若是因為裴夫人的事而怨怪……那確實是昊兄做事有欠妥當,可也不至于就讓他癱瘓了。他到底是令姐的丈夫,裴夫人在天有靈,大概也不希望自己的長女遭受這些苦難。咱們活著的人,還得往前看。」

裴湘微微搖頭︰「他這次‘舊傷復發’,同先慈之事無關。他想要害我又技不如人,才得到這樣的教訓的。這是江湖上十分常見的爭端,弱肉強食罷了。無論今天的敵人是誰,我都會使用這樣的反擊手段。」

「那……」

裴湘抬手打斷裘千仞的勸解之詞,冷聲道︰

「我不會因為公孫谷主不去參加岳母的喪事就刻意下毒傷害他,可是同樣的,我和他之間也沒有什麼親戚情分了。所以,我不願意浪費力氣給他解毒。」

說到這里,裴湘的語氣又變得平和起來。

「公孫谷主,希望你能理解,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但你也不能要求我做我不喜歡的事,這很公平,對不對?」

這話是說給公孫昊听的,也是說給裘千仞听的。

裘千仞無奈而歉疚地看了一眼公孫昊,終于放棄勸說,他往一旁側了側身子,給裴湘等人讓路。

白駝山的護衛見此,立刻上前抬起公孫昊,把人扔到馬背上。

「白九,你找兩個人,把公孫谷主送到裴家去,交給我姐姐。再把今日的經過詳細告知我父親,別讓他產生什麼誤會。」

白九抱拳應諾,立刻指揮屬下處理公孫昊的事情。

裴湘見鐵掌幫的人確實不再阻攔,便再次吹響骨哨。

五聲長短不一的尖銳哨響後,群蛇紛紛豎起頭,似乎在傾听什麼。不一會兒,它們便順著哨聲集結在一起,排著特殊的隊形簌簌滑行起來。群蛇浩蕩而過,那場面頗為壯觀整齊,也昭示著白駝山的驅蛇術名不虛傳。

因此,盡管毒蛇們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但鐵掌幫的幫眾卻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幾步,忌憚之情更甚。

雙方處理完公孫昊之事,就輪到他之前追殺的那一男一女了。裴湘深諳你來我往的道理,她剛剛表現得頗為強勢,此刻就多了幾分客氣謙讓。

「裘少俠,咱們如何安置這兩位傷患?」

裘千仞扯了扯嘴角,心說我帶人追殺這兩人,也不過是看在公孫昊的面子上,如今正主都讓你擒拿走了,這兩人與我何干?再說了,你倒是客氣了,可是那老和尚還在一旁瞧著呢。

「據公孫谷主所言,這兩人偷了絕情谷內一樣重要的東西,又無媒無聘勾搭在一起,實在侮辱公孫家的家風,所以他才親自追殺他們。如今公孫谷主……舊傷復發,沒有多余精力處理這兩人,看來還得讓歐陽夫人做主。」

裴湘想了想,建議道︰

「緣塵大師,裘少俠,不管事實真相如何,如今還是救人要緊,但是我們需要趕路,帶著兩個傷患確實不太方便。

「不如這樣吧,我讓護衛把這兩人安排到城中醫館,替他們交足請醫問藥的銀錢,讓他們在蘇州城內安心養傷,如何?我之後會寫信告知家姐,問問她絕情谷中是否丟失了什麼東西,讓她來處理這件事。」

裘千仞不太感興趣地擺擺手︰

「全憑歐陽夫人安排。你放心,鐵掌幫弟子不會再找這兩人的麻煩了。」

裴湘再次謝過裘千仞。

她扭頭看了看那對男女,心說這兩人能在公孫昊的追殺下從湘西逃到這里,可見是有些本事的。等到裴沁那邊接到她的書信,再派人來處理這件事,這中間耽擱的時間足夠這二人養好傷了。

——他們如何解決麻煩,是他們自己的事,輪不到我來多操心。

——至于公孫昊追殺這兩人的真正原因到底為何?除了綠帽子以外還有沒有其它的隱情?我也不感興趣。

——目前來說,把緣塵大師平安護送到西域才是最重要的,其它事情都要往後排。

這時,緣塵大師念了一聲佛號,也同意了裴湘的意見。

處理完各種瑣事,裴湘一行人再次上馬疾行,盡量爭取在天黑之前趕到下一個住宿的地方。

然而,這江湖上注定是風波不斷的。

當裴湘等人遠離蘇州城之後,裘千仞在臨時落腳的地方叫了一桌上好的席面,獨自一人喝酒吃飯,頗為享受。

他一邊挑魚刺一邊思索著白日里的所見所聞時,正出神,就听到幫中弟子來報,說是留在醫館盯梢的人發現了絕情谷弟子的行跡,藏頭藏尾看上去頗為可疑。

聞言,裘千仞舉筷動作一頓,稍頃,他的嘴角露出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他和公孫昊認識多年,深知他的為人,早就懷疑公孫昊對舊情人如此緊追不舍,絕對不僅僅是因為對方給他戴了綠帽子。

——這里面肯定藏了什麼大秘密。

裘千仞想,白天里遇到的那位歐陽夫人約莫也有所懷疑,但對方大概是真有急事無暇他顧,就沒有繼續深究。可他不同,他卻對老朋友極力隱藏的秘密極為感興趣。因此,他一直讓人盯著醫館附近的動靜。

——果然,一下子就被我抓住了小尾巴。

——公孫昊被折騰得如此淒慘,絕情谷之人不思如何解救谷主挽回面子,反而留在蘇州城內盯著一對兒野鴛鴦,可不是舍本逐末嗎?

——大家都不是傻子,誰都不願意做吃虧的買賣……

想到這些,裘千仞一口飲盡杯中之酒。他砸了砸嘴,眼中精光微閃,不多時,便推門而出。

他走得急,沒有注意到隔壁房間的窗前露出一雙好奇的眼楮,那雙眼楮滴溜溜地轉了轉,就從窗邊消失了。

又過了片刻,外出的「裘千仞」大搖大擺地從正門外面返回,又重新出現在了擺著酒菜的房間內。他招來剛剛回稟消息的小弟子,拐彎抹角地詢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就讓那名小弟子離開了。

等到屋內再無第二人之後,這個「裘千仞」身上氣質驟變,哪里還有剛剛精明強干的架勢,那張同裘千仞一模一樣的面孔上,忽而掛上了無賴嬉笑之色。

裘千丈呢喃道︰「我這雙胞胎兄弟向來是無利不起早的性子,能讓他放下吃了一半的酒菜匆匆離開,肯定有大買賣……」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更新,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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