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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斯頓小姐, 我能否先了解一下你都需要什麼?然後,再談我能夠付出什麼?」

裴湘背著手往後退了兩步,目光掠過高大的紫杉樹,而後定在邁克羅夫特平靜的面孔上。

「福爾摩斯先生,你我都清楚, 我此刻面臨的首要問題就是, 如何盡快擺月兌伯爵閣下對我終身大事的干擾與控制。」

邁克羅夫特的聲音里透著了然︰「想要解決這個麻煩,最便捷的方式就是由‘小姐’變成‘夫人’。」

裴湘淺笑,目光盈盈地注視著邁克羅夫特︰

「這句話可有些多余,福爾摩斯先生。你該知道的, 嫁人,不過是從父權下的依附者變成了夫權的附屬品,我依舊要遭到很多的限制。

「我想要的, 是從此安心無憂,不再擔心有人不經我的同意就決定我的未來,甚至是……傷害了我之後, 那些人還能得到法律和道德上的支持。我不想把短暫的人生, 全部浪費在其他人的欲壑私心上。」

晨光透過樹木的枝丫落在邁克羅夫特灰色的眼眸上, 讓他沉靜無波的瞳孔里多了一些細碎的光亮。這些虛假的折射, 極其容易造成一種錯覺,讓人覺得眼楮的主人是一位內心溫暖的紳士。

但是, 在場的兩人都心知肚明,他們在進行一場非常嚴肅的談判。

「如果你未來的丈夫尊重你的自由意志,不干涉你的生活步調, 不插手你的興趣追求,小姐是不是就可以滿意了?」

「這倒是個非常美妙的建議,可是福爾摩斯先生,你讓我到哪里去尋找這樣的完美人選呢?」

邁克羅夫特望了一會兒不遠處的玫瑰花叢,腦中忽然浮現出那些字句優美卻被他不屑一顧的愛情詩篇,半晌,他做出了選擇。

「你眼前倒是有一個,」邁克羅夫特認真注視裴湘,「不過,絕對談不上是完美的人選,因為除了尊重和忠誠外,他可能給不了未來妻子更多的東西。」

「比如?」

「比如熱情和傾慕,比如歡樂溫馨的居家生活,比如真正毫無保留的信任。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打算過和另一個人共度一生,彼此依靠坦誠。所以,當改變突然降臨的時候,他也只能承諾成為一個講信譽的可靠同伴,而不能保證成為一個真正的伴侶。」

裴湘用腳尖在草地上劃出一道沒有意義的弧線,忽然听到邁克羅夫特如此鄭重地提起婚後的感情問題,她有些疑惑,隨後恍然︰

「福爾摩斯先生,你認為,一旦締結了婚約,就要成為真正的夫婦?即便彼此的心中毫無男女之間的愛意,但是,因為已經在上帝面前宣下誓言,所以,你是承認這樁婚事的莊嚴與真實的?」

邁克羅夫特同樣露出詫異的表情,隨即皺了皺眉頭,他听出了裴湘的弦外之音,這位大小姐比他還不負責任。

「我不接受虛假的婚姻,格拉斯頓小姐。先不說你我的社會地位允不允許在私人感情生活中橫生波折,只說效率問題。就我而言,在婚後另尋所愛,本身就是十分浪費精力且無聊麻煩的。況且,上流社會中的夫妻,有多少是因為感情深厚而在一起的呢?」

裴湘眨了眨眼楮,忽然發現這人是真的懶散且討厭麻煩。

「福爾摩斯先生,你先等一等,讓我捋一下咱們兩人的意見與分歧。首先,我們都認為,解決困擾的最簡單方式就是我嫁給你。然後,你不會干涉我的未來生活,我擺月兌了被父親和某位丈夫強勢控制人生選擇的隱憂?」

邁克羅夫特微微頷首。

裴湘接著說道︰

「然後,我的意見是,我們成為名義上的福爾摩斯夫婦,私下里的生活互不干擾。當然,為了報答你的庇護之情,我會把我掌握的一些小小的技巧展示出來,我們之間會有一段長久的合作關系,彼此互惠互利。

「嗯,接下來,因為你我之間沒有任何男女感情牽絆,所以,從我的角度看,在未來的某一天,不論是你還是我,非常幸運地遇到了靈魂伴侶,那麼,咱們就好聚好散。至于分手的方式,我想,憑我們兩個人的智慧,是可以圓滿解決問題的。」

邁克羅夫特抿了抿唇,接著裴湘的話繼續說道︰

「而我的意見是,既然締結了婚姻,就應該鄭重對待這段關系,你我在上帝面前的誓言應該是真實有效的。以我對自己的了解,這輩子結過一次婚就足夠了。我想象不到未來的某一天,我會為了什麼人神魂顛倒,控制不住內心的波動,所以,格拉斯頓小姐,一旦我答應了婚事,你就是真正的福爾摩斯夫人了。」

「可你卻無法給予我熾熱的愛意。」

「我願意付出尊重和忠誠。」

「這很難得,」裴湘輕喃,「但是,終歸讓我覺得……有些意難平。」

裴湘低頭沉思,她怎麼也沒想到,穿越一次,竟然還要上演一次先婚後愛的劇本了,這可有點兒刺激。

——我能接受和一個優秀的男人在毫無愛意的情況下在一起嗎?

——我能接受一輩子生活在沒有真正男女感情的婚姻中嗎?沒有佔有、嫉妒、瘋狂,也沒有契合、纏綿與歸屬。

——如果我接受了,我能得到什麼呢?一位忠誠但卻不知心的丈夫,一個體面受尊重的夫人身份,一份無需掩飾真實性格的自由,以及一段彼此需要的同伴關系。

——可是,在我有其它退路的前提下,我真的要在十八歲的時候,就親自掐滅掉對愛情的追求嗎?

——即便那種感情極其不穩定,毫無邏輯可言,每次投入都是一次風險。但是同時,愛情也是甜美的,誘惑的,充滿不可知的魅力和風情。心動的那一瞬間,該是百花齊放也無法爭艷的,那樣的旖旎風光,我就甘心錯過嗎?

——即便可能遭遇苦澀和灰暗,但那也是一筆人生財富。只要不迷失自我,不隨波逐流,我就該欣然等待,不懼不憂。我不該把十八歲的鮮妍人生過成八十歲的淡然豁達、看透世情,那就太虧了。

想到這里,裴湘嘆了一口氣。

「福爾摩斯先生,看來,在第一個問題上,我們就談不攏了。我沒有辦法做到你那樣冷靜克制,並對感情生活沒有過高的期望。」

邁克羅夫特認真打量著裴湘的表情,發現她並不是賭氣或者故意以退為進,而是真的不認同自己的提議。

這個發現讓他的心情沉郁了下來,甚至還有一些煩躁。

縱然在之前的人生中,他也遭遇過拒絕和不贊同,但他從來不放在心上。因為與其和目光短淺之人計較解釋,還不如另闢蹊徑,不動聲色地達成目的。

他從來不會因為外人的態度而患得患失,最多不過是一笑而過。

但是今天,在這個風景如畫的晨間花園中,面對這格拉斯頓小姐這雙碧色的充滿朝氣的眼眸,他忽然有了爭辯解釋的沖動。

「格拉斯頓小姐,我認為,你該知道你所期待的一些東西,從來都是虛幻的。即使它被描寫得天花亂墜,被傳頌得斑斕瑰麗,但卻不能掩蓋一些殘酷的真相。就是,過于充沛熱烈的感情會干擾理智,會讓人變得不受控制,失去冷靜與嚴謹。

「我不認為以小姐你的聰慧,會看不到其中的風險與麻煩,看不到某些珍貴機會的渺茫和不可捉模。格拉斯頓小姐,對于不受邏輯控制的事情,我們實在沒有必要投入過多的心力,那只會讓人變得平庸混亂,失去敏銳的觀察能力和推理能力。」

「你陷入過那種混亂嗎,福爾摩斯先生?」裴湘好奇詢問。

「目前沒有,小姐。」

「那就是說,你在評價從來沒有嘗試過的事情嘍。」

「人的一生不可能嘗試所有的事情,但是可以總結歸納,合理推測,從而避免彎路和泥淖,格拉斯頓小姐。」

「可是,一直走在一條平坦筆直的路上,那該多無趣呀。福爾摩斯先生,我相信你不是喜歡枯燥平庸的人,你在你的領域里縱橫睥睨,運籌帷幄,享受著某種無形的風險樂趣,並且當慣了贏家和首領,所以,就對從來沒有涉及過的領域躊躇不前了嗎?」

邁克羅夫特無法忽略裴湘眼中的明亮鮮活,同時也意識到,短短的幾句話,他們雙方是無法說服彼此的,但是,他們卻需要達成一個協議。

即使裴湘不怕麻煩,願意花費時間同格拉斯頓伯爵那類人斗智斗勇,但邁克羅夫特卻不願意放任她在泥淖沼澤里掙扎。格拉斯頓小姐的才華和敏銳,應該用在正途上,用在更有意義的地方。

況且,他對裴湘的易容手段和偽裝技巧也有著十足的興趣,舍不得就此放棄。就如同發現了寶藏的巨龍,怎麼能夠對金燦燦的財富視而不見?

「格拉斯頓小姐,容我再確認一遍,你我二人目前的分歧在于︰對于締結婚姻這件事,你從一開始就是秉持著未來必然會分開的態度,對不對?而我的想法則是,既然已經舉辦婚禮了,不如順勢而為,把這段關系長久維持下去,成為真正的夫妻。」

裴湘點了點頭,誠懇地說道︰

「福爾摩斯先生,其實你的想法沒有錯。但我今年才十八歲,我不願意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就給未來的幾十年設定一個框架。紳士們重視承諾,我同樣也想對自己的話負責。所以,既然從一開始就有了遲疑和不情願,我就不能夠欺騙你。福爾摩斯先生,實話實說吧,能夠留住我的,唯有真誠的感情,其他的東西,我都可以自己爭取。」

「真誠的感情麼,」福爾摩斯失笑嘆息,「那可是非常珍貴的東西,小姐的眼光果然挑剔。一時的真誠易得,一輩子的真誠才是稀世珍寶,那麼,我希望小姐你能心想事成。」

「謝謝你的祝福,福爾摩斯先生,那我們的交易?」

沉吟片刻後,邁克羅夫特決定做出一些妥協︰

「那麼,格拉斯頓小姐,你看這樣可以嗎,我們做一個時間約定,對彼此的。」

「願聞其詳。」

「我們以十年為期限,這十年,我們合作並努力培養感情,不要想著分開。十年後,你若是仍然希望換一種生活方式,咱們再想辦法如何體面分手,重新回歸各自的獨立生活,可以嗎?」

「體面分手,唔,十年後,您就不會嫌棄麻煩了?」

「小姐,我這是緩兵之計,賭你這十年能看開一些,要知道人心易變,世事無常,我賭贏的幾率很大。當然,若是賭輸了,我也會非常開心,因為朋友得到了稀世珍寶,我總要送出真心祝福的。」

裴湘心中一松,同時也願意退讓三分︰

「福爾摩斯先生,感謝你的理解與縱容。我認為,十年的時間足夠改變很多事情了,比如你我對一些事情的態度,比如,我把我掌握的東西傾囊相授,讓一些人掌握精髓。」

邁克羅夫特挑眉︰「小姐打算傾囊相授?」

裴湘嫣然一笑︰「做老師的是如此打算,但是做學生的資質如何,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福爾摩斯先生,關于易容偽裝的技巧,我也尚在模索學習當中,十年的時間,不僅你的人在吸收知識,我也會不停地進步的。我一直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不會變成毫無價值的合作者。」

「雖然只是認識了幾天,但我相信格拉斯頓小姐的智慧,你是最璀璨的明珠,只是一直在掩蓋自己的光芒而已,其實,我特別期待能有更多的驚喜。」

裴湘知道,邁克羅夫特這是在進一步試探她的底細,眼中頓時流露出慧黠又坦然的笑意︰

「福爾摩斯先生,你想什麼呢,我今年才十八歲,能掌握這樣一門神奇的技巧,我都佩服我自己,哪有多余的精力學習另外的知識?之前那些關于我的傳聞與評價……想必你早有耳聞,其實,那些傳言大多都是真實的。」

「比如?」

「比如我沒掌握什麼淑女必會的才藝,比如我不會彈琴,女紅很差勁兒,講不好法語和拉丁文,對當代文學歷史等知識的匱乏,等等,都是非常可信的。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確實是不學無術。」

邁克羅夫特溫和一笑︰「但是你言之有物,理智而清醒,也足夠敏銳。格拉斯頓小姐,評價一個人的才華內涵,有時候不能從世俗大眾的角度給出評判。」

「這真是頗高的贊譽,特別是從你的口中說出的。」

「您這話同樣是在恭維我。」

裴湘眉眼彎彎,忽然建議道︰「福爾摩斯先生,既然咱們已經達成了第一項協議,就說明咱們之間的關系已經改變了,現在,你已經可以稱呼我的名字了。」

高大的紳士嘴角微翹,欣然接受了這個建議︰「多莉絲,請叫我邁克羅夫特吧。」

兩人改變了對彼此的稱呼,氣氛隱隱變得有些奇怪。

裴湘向四周望了望,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便輕聲咳嗽了一聲。

邁克羅夫特以為是晨風寒涼,就邀請裴湘往回走。

「多莉絲,我注意到,你剛剛說我們這是達成了第一項協議,那麼,第二項或者第三項協議是什麼?」

「邁克羅夫特,咱們結婚之後,我想用克勞斯的身份出去做一些事。」

「這是你的自由,多莉絲。只要不讓我去賭場和小酒館里領回醉醺醺的福爾摩斯夫人,我就不會過多干預你。」

這話讓裴湘撲哧一笑︰「哎呀,邁克羅夫特,你在答應同我成婚之前,到底腦補了什麼?總感覺,按照你想象的情景,你同意娶我,確實做出了非常大的犧牲。」

「談不上犧牲,我信任你的自控力和理智。但是,不能否認的是,受約束的年輕人一旦獲得了期待已久的自由,在最開始的時候,總是要放縱一些的。所以,多莉絲,也許你會覺得我要毀約了,但我還是鄭重告訴你,我不會禁止你接觸一些讓人墮落的東西,但是絕對不會允許你沉迷其中。比如,毒•品,酒精和賭博。」

「我很高興,我們在這方面有同樣的見解,邁克羅夫特。」

得到承諾,邁克羅夫特面露滿意,他好奇詢問道︰

「那麼,多莉絲,你準備要用克勞斯的身份做些什麼呢?」

「邁克羅夫特,我听說你有一個弟弟?」

「我弟弟?是的,夏洛克•福爾摩斯,我猜,在我們舉辦婚禮的前夕,你就能看到他了。他今年16歲,是個非常有活力的年輕人。」

「他還沒有上大學吧?」

這話讓邁克羅夫特猜到了裴湘的打算,他的眉宇間浮現出一抹混合著驚奇的笑意︰「你想去念大學?」

「是的,我想,你在給夏洛克安排學校的時候,可以再多安排一個人。」

「多莉絲,我很支持你的這個想法,」邁克羅夫特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的姑娘,語氣調侃,「只是,在上大學之前,你是不是得補一補基礎文化課程?」

裴湘眨了眨眼楮︰「給我一年的時間,足夠了。」

兩人慢悠悠地說著話,不一會兒就走出了花園的石拱門。

在主宅的寬敞門廊前,他們遇到了打算外出散步的格拉斯頓伯爵。

在伯爵驚訝的目光中,邁克羅夫特決定不再耽誤時間,他先目送裴湘走入廳堂,然後,轉身跟上了伯爵閣下的身影。

等到早餐的時候,整個格拉斯頓莊園都知道了大小姐和福爾摩斯先生準備結婚的消息……

一個月後,裴湘見到了前來參加婚禮的夏洛克•福爾摩斯。

夏洛克•福爾摩斯今年十六歲,身材頎長,同邁克羅夫特那種屬于成年男人的高大體魄相比,他顯得有些清瘦單薄,但是不難看出,他將來也會是一位高大挺拔的紳士。

兄弟二人的長相比較相似,都有一雙明銳冷靜的灰色眼楮和高挺的鷹鉤鼻,臉部線條稜角分明,下顎方正,不笑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嚴肅冷峻的感覺。

「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你好!我是多莉絲•格拉斯頓,旅途辛苦了。」

「格拉斯頓小姐……」

「夏洛克,叫我多莉絲吧,我們馬上就是一家人了。」

夏洛克•福爾摩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兄長,心中委實疑惑。

他想不明白,一向視婚姻為麻煩的邁克羅夫特怎麼忽然準備成婚了?並且,還選擇了這位笑得異常甜美熱情的格拉斯頓大小姐。

邁克羅夫特對夏洛克的疑惑眼神無動于衷,他想起自己被未婚妻蒙騙了好幾天的往事,就一點都不想過多地解釋什麼。

裴湘招呼完福爾摩斯世界中的絕對主角後,就開始同福爾摩斯家的其他親朋好友聊天。

等到一行人在客廳里紛紛落座後,裴湘已經開始興致勃勃地說起婚紗上的新款蕾絲花邊了,她身旁的女性賓客對這種話題也非常感興趣。

大家頭一次見面,自然要聊一些不觸及個人隱私的安全內容。這種時候,聊聊新娘的婚紗款式,聊聊婚禮上的鮮花和珠寶,再談一談沿途的風光和女王當年成婚時的各種細節,很快就打破了彼此陌生的氛圍。

一切都很好,都很正常,但這一切都讓夏洛克•福爾摩斯感到詭異和不自在。

他倒是沒有感到無聊,因為他正忙著分析兄長這樁婚事是否有什麼隱情。為此,他豎著耳朵認真傾听格拉斯頓小姐的每一句話,觀察她的一顰一笑,試圖從中找出對方具有超常智慧或者海妖巫術的證據。

可是,當他听了半個小時格拉斯頓小姐對于流行婚紗款式的見解後,漸漸失去了耐性。

他瞥了一眼一直陪坐在一旁的邁克羅夫特,忍不住目露驚疑,他竟然覺得……對方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終于結束了這場會面後,夏洛克•福爾摩斯逮到了一個空隙,抓緊時間和邁克羅夫特交談了幾句。

「邁克羅夫特,我真誠希望你能和我解釋幾句,要不然我會覺得我哥哥被人掉包了。」

「解釋什麼?夏洛克,見面這麼久,你還沒有和我說聲恭喜呢。」

「如果這確實是一樁值得道賀的婚事的話,我一定不會吝于表達心里的喜悅。可是,通過小半天的相處,我完全沒有看出那位尊貴的伯爵小姐有什麼地方吸引你的,甚至讓你甘心走進婚姻殿堂,這太不同尋常了。」

邁克羅夫特知道自己的弟弟不好騙,所以他十分平靜地說道︰

「夏洛克,我們家欠著格拉斯頓老伯爵一個人請,他曾經救了咱們父親半條命,所以,我得替他照顧好多莉絲。」

「但我想,照顧的方式有很多種,不一定非得迎娶對方。說實話,邁克羅夫特,拋開咱們的血緣關系,我不得不公平說一句,那姑娘也許適合更加年輕真誠的人,而不是你。」

「真是相當公平的一句話,不過我得提醒你,夏洛克,你哥哥我今年也不過二十三歲。」

這個回答讓夏洛克•福爾摩斯眉毛輕揚,因為他終于從兄長平緩的語調里捕捉到了一絲真實的情緒。

——就因為我說他不適合她,邁克羅夫特的情緒就產生了波動?

夏洛克不動聲色地轉了轉眼珠子。

邁克羅夫特拍了拍夏洛克的肩膀,溫聲勸道︰

「不用費心琢磨了,最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沒有下定決心答應這門婚事,你知道,我從來沒有結婚的打算。但是,我剛到格拉斯頓莊園,就發現多莉絲的處境非常危險。她的那筆豐厚的嫁妝,惹來了不少覬覦目光,甚至在我抵達之前,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不成功的謀殺了。」

夏洛克一向喜歡關注這方面的消息,立刻說道︰

「據我所知,凶手都已經落網了。格拉斯頓小姐身邊的危險已經被消滅了。」

「夏洛克,財帛動人心,有第一波就會有第二波。而且,你也見到格拉斯頓伯爵了,大概能推測出他是哪種人。我若是不答應這門婚事的話,放任他們擺布多莉絲,我的未來才會面對無窮無盡的麻煩。最起碼,我不想因為一份財產委托,就要時刻面對多莉絲未來丈夫的質疑和為難,雖然我不懼怕,但我更喜歡清清靜靜的日子。」

夏洛克•福爾摩斯古怪地看了他哥一眼︰

「所以,你就干脆自己答應了這門婚事?」

邁克羅夫特點了點頭,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十六歲的夏洛克覺得這個理由太過牽強,但是又詭異地符合邏輯,邁克羅夫特確實喜歡這種簡單解決問題的方式。

一個福爾摩斯無法忽略掉救命的恩情,所以,既然必須要保護格拉斯頓小姐免受傷害,那還不如把人安排在身邊。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一勞永逸了。

「對了,夏洛克,我記得你之前對偽裝和表演很感興趣?」邁克羅夫特不著痕跡地打斷夏洛克的思緒。

「是的,我希望能夠模仿不同身份的人,衣著、氣質、口音和形態,各個方面。」

「等我結婚以後,就會和多莉絲一起去倫敦居住,你也跟我一起去吧。我給你介紹一位老師,他能教會你不少真東西。」

夏洛克•福爾摩斯立刻變得精神起來,對方能得到邁克羅夫特的這番評價,說明本事很大,他肯定能從中學到不少有用的技巧。

這時,裴湘從不遠處走來,手中捧著一大簇盛開的鮮花,她步履輕快地走到福爾摩斯兄弟身邊,笑吟吟地打了聲招呼。

如同所有即將出嫁的年輕姑娘一樣,格拉斯頓小姐渾身洋溢著甜蜜和幸福。她望向邁克洛夫特的目光柔情似水,再配上她的美貌,饒是再鐵石心腸的男人,面對這樣全心全意的依戀,也會動容的。

邁克羅夫特從裴湘的懷中抽出一朵淡粉色的玫瑰,動作自然地斜插在她的發鬢上,同樣含情脈脈。

夏洛克•福爾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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