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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錦歸來的時候, 感到裴湘正在揪他的尾巴,還不時地捏他的爪爪,他覺得如果再不醒過來的話,這丫頭肯定要把他抱起搖晃了,連忙睜開一雙碧色的狐狸眼。

「阿白, 你醒啦。」

裴湘趴在枕頭上和小白狐對視, 發現對方的眼神非常清明後,立刻理直氣壯地說道︰

「我之前就覺得你根本不是在睡覺,而是在閉著眼楮偷懶而已。看,我猜對了吧, 所以喲,我可不是擾狐清夢的煩人精。我就是忽然做了一個噩夢,想和阿白聊聊而已, 反正這大半夜的,咱們閑著也是閑著。」

小白狐無奈地甩了一下尾巴,把頭一扭, 繼續懶洋洋地眯著雙眼, 看上去似睡非睡的。但是裴湘知道, 這個小動作就意味著阿白已經醒了, 並且,他在耐心听她說話。

「我剛剛夢到一個自稱是警幻仙姑的大美人。她人長得美, 脾氣卻不太友善,非得說我經歷了什麼凡間的風月孽緣,又破壞了她的策劃安排, 要抓我的魂魄去離恨天太虛幻境里做白工。我拒絕她之後,那個警幻仙姑竟然還想強制拘禁我,簡直就是不講道理。」

小白狐低低叫了一聲,似乎是在應和裴湘的話。

「誒,阿白,你們狐狸界听說過那個警幻仙姑的名頭嗎?」

小白狐抖了抖耳朵,眼神輕蔑。

裴湘立刻了然︰「哦,你們知道她,而且不喜歡她。這麼說,狐族是不怕那個警幻仙姑了?」

小白狐的叫聲高了一些,裴湘馬上揉了揉他的腦袋︰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們狐族忒厲害的,根本不把那個警幻仙姑放在眼中。」

裴湘一邊安撫小白狐,一邊和他感嘆︰

「剛剛在夢里的時候,你送給我的狐狸毛也跟著進入夢境了。

我還想著,若是那個女人非得把我帶走,大白狐前輩肯定要現身的。到時候雙方對峙,會不會讓狐族因此得罪了警幻?

畢竟她還有個仙姑的名頭,據說還司掌人間風情月債,負責散布相思淒苦。這說法听起來挺正式的,不像是旁門外道。」

小白狐抖了抖耳朵,在裴湘的注視下慢慢轉了個身,把後腦勺和尾巴留給她,好似在表示,懶得和看輕我狐族的小丫頭交流。

裴湘抿嘴一樂,趁機rua了rua小白狐後脖子上的毛毛,覺得這手感似乎又好上不少。

「好吧,既然大白狐前輩不認為警幻之流是威脅,那我就更加放心了。

在夢里,我試探過那位仙姑,發現她似乎只能通過幻境等間接手段影響人心,並不能強行擄掠人類的魂魄。而且,從我提議去找紫陽道長詢問黛玉的改命之事開始,就沒見她出現阻止,反而等到事情幾乎要塵埃落定了,她才出現在我的夢中。

她姍姍來遲,卻沒有提怎麼挽救彌補自己之前的布局安排,而是直接要我做出補償。這樣看來,那警幻是不能輕易涉足凡間或者直接插手人類的選擇的,對不對?」

小白狐似乎受不了裴湘一個勁兒地摩挲他的後背和脖子,又挪動了幾下,轉身正面對著裴湘。

裴湘也不用小白狐回答,繼續自言自語般地分析︰

「她沒有及時出手阻止,我想到兩個原因。

一是她的力量受到某種限制,不能及時發現人間的種種變動,嗯,或者說即便發現了,也不能立刻干預插手,只能通過一些潛移默化的手段達成目的。

這第二麼,就是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那位端王確實是真龍命格,林家和他搭上關系後,警幻就不敢繼續插手了,所以才氣急敗壞地抓我去‘抵債’。」

小白狐在裴湘說出端王是真龍命格這句話的時候,晃了晃尾巴,這個小動作讓裴湘心中一定。

「阿白,你是肯定我的猜測了?嘿,我就說嘛,那警幻不去找紫陽道長交涉談判,不通過夢境勸說林家夫婦,反而來找我的麻煩,這絕對是欺軟怕硬。她覺得我一個小小的舞娘好欺負呢,哼!」

小白狐淡淡地瞥了一眼裴湘,心想這丫頭可不好欺負。警幻身上的那股腥臭味道,真是讓人印象深刻。他之前選擇用狐火灼燒警幻,就是想把那味道燒干淨了。否則的話,他怎麼願意和臭烘烘的警幻說那麼多話,那不是為難他的鼻子嗎?

此時,裴湘開始思考另外的一些事情。

「阿白,你為什麼忽然沖出來救端王?是因為提前知道了他的命格?救了他就有好處?不不,若是如此的話,那端王身邊就得特別熱鬧,他那些虎視眈眈的兄弟們早就會發現這里面的端倪了。」

小白狐眯著眼楮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裴湘就不再多問,而是繼續更換話題︰

「還有一件事,我一直覺得挺奇怪的。阿白,為什麼從見到你開始,我就覺得你特別好看,特別符合我的審美?

這真的挺奇怪的,你看,我今天在夢里遇見的那位警幻仙姑,暫且不提她人品如何,只說她的相貌,確實是人類中的頂尖兒了。

可是,我看到她時,只覺得就那麼回事兒吧,反而覺得你這個毛團子是最漂亮的,這是不是很不正常?

哦,當然了,我不是說你不好看。而是,嗯,你想想啊,我是人類呀,當然應該最欣賞人類的外表,可是現在,我卻覺得狐狸才符合我的審美……」

裴湘說著說著,就陷入了沉思當中,她仔細回憶警幻仙姑今天的態度,似乎……和她早就認識?

——還說什麼已經參透了。

按理說,她和端王並沒有什麼特殊曖昧的發展,有什麼可參透的?說得好像她曾經被負心薄幸之人傷害過似的。

「被傷害過?覺得毛絨絨比人類好看?小舞娘的記憶缺失和莫名其妙的死亡……」

裴湘喃喃自語,雙目出神,她覺得有一條線馬上就要連起來了,她似乎已經找到了撥開迷霧的方法。

就在裴湘苦思冥想的時候,小白狐忽然叫喚了一聲,非常「恰巧」地打斷了裴湘的思緒。

裴湘愣了愣,低頭看向站起來的阿白,硬是從這只小狐狸的臉上看出了不贊同。

「阿白……你不希望我繼續探索這個問題?」

小白狐歪了歪頭,主動把尾巴送到裴湘的手中。

感覺到掌心毛絨絨的觸感,裴湘哭笑不得︰「你這是寧可讓我rua你的尾巴,也不願意我過多探究?」

得到小白狐的默認後,裴湘一把抱起阿白在床上翻了個滾兒,同時不再繼續深思。

但是,有些想法一旦在腦海里留下了痕跡,就是抹除不了的。特別像裴湘這樣的人,無時無刻不在思考,即便她不特意去想,一些念頭也會自己慢慢浮現出來的。

「好吧,那咱們繼續研究那個警幻。假設,她確實無法直接出手對付我這樣的一個凡人女子,那麼,她會不會派遣其他人到人間對付我?比如,類似像癩頭和尚那樣有些神奇道法的方外之人?」

裴湘想到紅樓夢中那幾乎無處不在的一僧一道,面色漸漸嚴肅。

在夢境當中,她已經徹底得罪了警幻,以對方表現出的性格,不可能不展開報復的,即便她不能親臨人間,也該派人來收拾她的。

——我得在她動手之前,提前做些準備。

——也不能總是依靠大白狐前輩的狐狸毛。

——也許,在我自身強大起來之前,我還得繼續借勢……

七日後,端王秘密出現在林府當中。

在書房內,端王和林如海深談了一個時辰左右。對于談話結果,雙方都比較滿意。

林如海覺得端王英明謹慎,運籌帷幄,有成為一代明君的潛質,而端王則覺得這位林大人清明正直又不失圓融,懂得如何在官場生存又不會徹底地隨波逐流,是一位難得的能臣。

未來的君臣二人相談甚歡,說到端王此次下江南的緣由時,端王的神色變得鄭重起來︰

「林大人,不瞞你說,我雖然查明了江南鹽務出紕漏的前因後果,也如實寫好了奏折。但返回皇都之後,皇上那里不一定會懲罰罪魁禍首,說不得,他老人家會推出幾個替罪羊,借此替我兩位皇兄隱瞞過失。」

林如海眉頭緊皺︰「若不嚴厲懲治幕後操縱之人,王爺此次南下,豈不是要白白辛苦一場?聖人這些年的手段仁慈了許多,但仍然高瞻遠矚,深謀遠慮,他老人家不會看不出江南一帶隱約的亂象的。」

端王嘆氣︰「林大人這些年一直少在皇都,不知父皇他老人家對我那兩位皇兄的縱容,以及對一些老臣的優容。近些年,江南一帶風調雨順又無戰事兵禍,但此地的賦稅一年比一年少,難道父皇不知其中貓膩?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已。」

涉及當今陛下和皇子之間的關系,林如海不便多言,明釗也不為難他,只是叮囑林如海︰

「我的奏折一上,父皇雖然不會大動干戈,但也不會真的放任江南鹽務繼續混亂不堪,被各方勢力中飽私囊。他必然要點兵遣將治理一番的。

然而,這個人選並不好選,既要能辦實事,能得他老人家信任,還要和勛貴舊臣有著比較融洽的關系,這樣的人,做起事來才不至于束手束腳,也不至于太過絕情。」

林如海立刻聞歌知雅意,他驚訝地看著端王︰「王爺的意思是,陛下十之八、九會派臣來接手這個亂局?」

端王頷首,微微點頭︰「明年,淮揚地方的巡鹽御史也該告老還鄉了,朝堂諸公必然會盯著這個位置,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

到時候,各方勢力經過周旋妥協,林大人最後被欽點的機會非常大。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聖心,聖心若在林大人處,林大人就能當成這淮揚的鹽政老爺。」

听聞端王的話,林如海並沒有表現出喜悅興奮之情,反而沉吟不語,靜靜琢磨著自己即將面臨的復雜局面。

見此,端王對林如海此人的印象更加不錯。他心想,這次來江南也不算白跑一趟,不僅模清了老大老二在這邊布置的部分勢力,還發現了林如海這個能臣。

——我之前對此人的印象並不太好,林大人的出身和姻親都和那些庸碌驕橫的勛貴老臣一派月兌不開干系,我還當他也是那沽名釣譽、道貌岸然之輩,沒想到,卻是我先入為主了。

政務的討論漸漸接近尾聲,裴湘這個名字終于被端王提起。

「林大人,裴姑娘這些日子可還好,本王前些日子實在是抽不開身,無奈之下,只得把她托付給貴府,想來是叨擾林大人和林夫人了。」

林如海連忙搖頭:「王爺太過客氣了,林家有幸招待裴姑娘,是林家的福分,也多虧王爺信任林某和拙荊,讓裴姑娘暫居林府。

臣夫婦二人經過裴姑娘的提醒,才解了一樁煩擾,說起來,裴姑娘是林家的貴人和福星。」

明釗挑眉,他听得出林如海是在真心感謝裴湘,不是在刻意阿諛奉承他,忍不住目露疑惑︰

「裴姑娘竟然還幫林家解了煩擾?如海可否詳細說說?」

關于自家女兒改命之事,林如海不會到處宣揚,但也不會隱瞞端王。

于是,他就從林家子嗣困難說起,說到那癩頭和尚來訪時的瘋言瘋語,又說到了他夫妻二人的遲疑猶豫。

「經過裴姑娘的提醒,臣去拜訪紫陽道長,終于求到了給小女黛玉改命的方法。又經過紫陽道長提醒,才知道林家能有這樣的機緣,全賴裴姑娘的偶然出現。她無意間改變了一些事情,方讓林家子嗣的壽數得以延長。」

至于裴湘的出現改變了什麼事情,那紫陽道長未提,林如海也是暗自琢磨,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答案。

所以,在面對端王的時候,林如海僅僅是隱晦暗示了幾句,不著痕跡捧了捧端王。他笑說,因為和皇子龍孫有了交集往來,才讓那方外之人另眼相看,並願意出手相助林家。

林如海的話讓端王心情不錯,他喝了一口茶,抬頭時正好望見書房外的翠竹,不知怎麼的,他就非常想見裴湘一面,听她說說話,看看她的如花笑顏。

「裴姑娘此時在何處?」

林如海表示他也不太清楚,有關裴湘的事都是夫人賈氏一手安排的。他找來門外伺候的長隨,讓他去後院傳話,就說請裴姑娘來前院書房一趟。

長隨領命而去,林如海又陪著端王說了一會兒話。等他估模著時間差不多了,裴湘該從後院走到書房了,便和端王道了一聲歉。他表示,自己需要去後面換身衣服洗漱一下,煩請王爺在書房內獨坐一會兒。

這自然是要給端王和裴湘留出單獨相處的空間,明釗笑著點了點頭,越發覺得這位林大人是個善于察言觀色的。

不多時,裴湘裊娜蹁躚的身影出現在書房門前的小路上。隨著她的走進,端王竟有些移不開目光,他只覺得多日不見,這位裴姑娘竟然出落得更加絕色了。

春梅綻雪,霞映澄塘,如斯美人,本該是瑤池仙子,月殿素娥,而非人間凡俗脂粉。

「裴姑娘,別來無恙否?」

「勞煩三爺掛念,小女子一切安好。三爺此行可順利?」

「尚可。」

明釗伸手請裴湘落座,又招人給她上茶,其間神色一直端肅沉穩,不辨喜怒。

但唯有熟悉這位皇子殿下的內侍才會清楚,此時的端王殿下是真的溫和放松,對裴湘的態度也是非常罕見的親近自然。

「三爺可是打算離開江南返回皇都了?」

明釗輕輕頷首︰「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過兩日便啟程。裴姑娘若是有什麼喜愛不舍的器物,可以讓人抓緊采買準備。當然,若是時間來不及了,也可以先訂下來,之後讓商家送到都中王府去。」

這話已經是明示了,裴湘端起熱茶輕輕吹了吹,之後又放下茶盞,抬頭直視端王︰

「王爺,你從來未曾問過小女子,可願意把終身托付給你。」

這話讓明釗楞了一下,他詫異地看向裴湘黑白分明的雙眸,忽然覺得,事情似乎出了一些差錯。

「裴姑娘,那日在客棧書房,我已經問過你,可願意和我一起返回都中王府。」

裴湘也驚訝了︰「三爺,那日的對話,不是要說給那畫皮鬼听的嗎?你我已經提前說好,要演戲給畫皮鬼看的。」

明釗臉色微沉︰「可是,我認為你我之間應該是有這份默契的。裴姑娘,那日……即便是演戲,但是之後的種種安排,全都能表明本王的態度。你是玲瓏心思,不該看不出本王的打算的。」

「三爺,承蒙厚愛,不勝感激。」裴湘朝著明釗無奈微笑。

「可是說實話,在擊殺畫皮鬼之前,我從來沒有多余的心思考慮過終身的問題。那時候朝不保夕,只想著如何存活下去。

對于三爺您,我有著純粹的敬重和感激,因為三爺的出現,讓我有了徹底擺月兌畫皮鬼的希望。我把這份恩情記在心里,發誓要報答您。」

明釗沉默地看著裴湘,眼底墨色翻涌。

裴湘頂著這樣充滿壓力的眼神,繼續述說自己的心路歷程︰

「三爺,殺死畫皮鬼的第二日,我去找您和林大人,希望您二位能幫我寫一封證明書函,幫我和倩娘洗月兌殺人的罪名。

可是,林大人的態度和您留下的護衛的說法,讓我意識到,您竟然垂青了我這樣一名出身低微的舞娘。這是我之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說實話,我那時候震驚極了。」

听到裴湘說自己「想都不敢想」,明釗的神色微微緩和。

他心底有些惱怒裴湘的遲鈍,沒有及時察覺到他對她的中意和喜愛。又忍不住覺得,這樣「遲鈍」的裴湘更符合他對身邊女人的要求。

——若是人人都能如裴湘這樣守本分不妄想,本本分分的,沒有浮躁心思,那豈不是要少了很多麻煩和紛爭。

明釗告訴自己,這樣的裴湘確實值得他給予更多的重視和愛護,她的這份柔順純粹非常難得,最好能一直保持下去。

但是,明釗的這些想法剛剛生成,裴湘接下來的話就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三爺,從你離開,到你安排我住進林家,再到我如今坐在你面前,我一直在猶豫不決。

按理說,能得到您的垂憐喜愛,是我莫大的榮幸,我該歡歡喜喜地等著您成為我的夫君的。

可是,在經歷過最初的激動之後,我感到越來越惶恐,我漸漸意識到,我是不願意接受您的安排的。」

明釗聲音冷凝,臉色緊繃。

「你有心儀之人?之前訂過婚約?」

「沒有,我是身不由己之人,哪會多想姻緣之事。」裴湘搖頭否認。

「那你為何不願意接受我的安排?還是說,你能找到更好的庇護?或者,你覺得我能給你的東西太少了,滿足不了你?」

裴湘直視明釗,認真詢問他︰「三爺,林大人和林夫人都說,你如此細心安排我,是看重我。將來回到皇都後,你是打算給我一個名分的,而不是把我當成一個隨手拋棄的玩物,對嗎?」

明釗冷笑著點了點頭︰「本王是對姑娘有此心意,但是今日一看,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裴姑娘天香國色,聰慧可人,自然要攀附更有權勢的男人。讓我想想,你在林家居住多日,听了那麼多皇都里面的事情,是不是心思動搖了?

你覺得譽王、誠王更值得依靠,說不得將來還能做個妃嬪。亦或者是,裴姑娘根本看不上我們這些皇子,有更遠大的志向?」

裴湘輕嘆︰「端王何必妄自菲薄,那譽王、誠王如何能和你相提並論?王爺在小女子眼中,人品貴重,未來不可限量,其他人,如何能有王爺的前程?至于更遠大的志向,王爺說笑了,女子選擇良人,又豈是完全照著權勢地位來的?」

明釗听得出裴湘此話的真心,心中更是不解。

他現在被對面這女人弄得情緒起伏,一會兒惱怒一會兒平和舒緩,此時又被她眼中的直率欣賞弄得暗生欣喜,即便一個勁兒地告誡自己不要听信花言巧語,但卻下意識地暖了目光。

「你既然覺得本王是良配,為何還要拒絕本王?莫非也學了那些欲拒還迎的狡詐試探手段,或者想要以退為進,得到本王更多的重視?」

「王爺,我是不是以退為進,你應該能夠感覺出來的。」

「裴姑娘智計百出,聰慧過人,本王已經看不清你的真心為何了。」

裴湘沒理會這種賭氣之言,反而十分誠懇地看著端王,說了心里話︰

「我拒絕王爺的原因,說出來,王爺也許會覺得非常可笑。但是,我保證我說的都是實話,因為不論是因為王爺于我的恩情,還是因為王爺的為人,我都無法欺騙你。」

明釗冷哼一聲,向後一靠,斜覷裴湘︰「裴姑娘請說,讓本王听听,你的實話是不是可笑。」

「王爺,你之前的一句話說對了,你確實給不了裴湘想要的東西。裴湘其實非常貪心,比這世間大多數女子都貪心,裴湘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想要一心一意的夫君,想要明媒正娶。」

「明媒正娶?一心一意?」明釗的聲音里帶著不可思議,一雙鳳目微微睜大,十分驚異地盯著裴湘看。

「裴姑娘,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裴湘點頭,神色從容而平靜︰「這是小女子夙願。」

「這……著實有些荒唐。」明釗嘆息著搖了搖頭︰「裴姑娘是聰明人,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裴湘不想和一位皇子討論感情上的平等忠誠問題,以及她的婚姻觀和愛情觀是否適合這個世道。她只是想要表明自己的態度,告訴端王,她對他無意。

但是,裴湘的說法並沒有引起明釗的足夠重視,他只當這是年輕姑娘的天真話。

少女懷春,哪個不希望良人心中眼中只有自己一人呢?可是,嫁了人之後就會慢慢明白了,有些事情強求不得,也不該強求,難道一個女人還能要求夫君為她守身如玉嗎?

「這世間確實有情痴,但是痴心人從來難遇。裴姑娘,即便你不嫁給本王,而是找一個願意明媒正娶你的男人,那你能保證,那人真的會一生不納姬妾嗎?便是這府里的林大人如此愛重信賴他的夫人,不也是有幾房姬妾的嗎?」

裴湘淺笑︰「那是嫁娶之後的事情了,三爺,無論如何,我是不願意做妾侍之流的。」

明釗目光沉沉︰「裴姑娘,別忘了你的身份。也許,市井之間的升斗小民願意娶你做妻子,可是他們護不住你。而稍稍有些身份地位的男人,都不會願意迎娶一位舞娘出身的女人做當家主母的。」

「三爺這話真挺傷人的。」

裴湘笑容不變,完全沒有因為對方的犀利言辭而露出自怨自艾的表情,反而雲淡風輕地說道︰

「沒有適合談婚論嫁的良人,那小女子就終生不嫁,做個清靜自在的出家人也不錯。」

這話音落下,就听「吧嗒」一聲,明釗摔了桌案上的茶盞,他的眼中浮現出明顯的惱怒之色。

裴湘深吸了一口氣,知道又到了她鄭重其事胡編亂造的時刻了。

——在畫皮鬼那里鍛煉出來的講故事本事,不能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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