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靜的嚇人。
就像是凌晨行走在空無一人的學校走廊里，你身邊明明沒有人，身後也什麼都看不到，卻總感覺周圍擠滿了人。
實在是得慌。
方哲其實膽子不大，更何況現在叫不出夏燃的情況下，他更慫了。
通道盡頭的門，就在那緊閉著。
他已經站在通道里快五分鐘了，並沒有出現什麼突然有人打開門這種情況。
一邊在觀察著四周，一邊糾結要不要深入進去。
這里似乎有些潮濕，微微泛黃的牆壁上透著冰涼，空氣中還彌漫著那股令人反胃的惡臭。
消毒水混著血腥和腐臭味，就像是福爾馬林那種刺鼻味道一樣。
當然，是福爾馬林加泡著的那具尸體的味道。
「莫非這地下樓層，其實是醫院的停尸間？」
方哲頭皮發麻，眼睜睜的看著手臂上浮起一片雞皮疙瘩，渾身止不住害怕。
他現在忽然有些想念吳亮了，盡管那家伙一驚一乍的，但好歹有個陪伴。
模了模口袋里那瓶可以對失控者造成傷害的藥瓶，他鼓起勇氣，伸出了手。
指尖，觸踫到了通道盡頭那扇門的門板，觸感冰涼，實打實的堅硬。
輕輕往右拉開，滑輪滾動，發出聲響，在這本就寂靜的通道里，甚是殷磅。
方哲原本想慢慢拉開門板，但听著這明顯的聲響，索性快速一把拉到底。
「嘩啦啦。」
滑輪快速滾動，門板直接被推到了最右邊。
惡臭味，還是那般濃烈。
方哲靜靜待在原地，仔細听著有沒有別的異響傳來，他已經做好了隨時跑回電梯的準備。
還好，這里恢復成原先那樣，寂靜無聲。
側著半身探了出去，方哲發現，這門後，正對著一堵白牆，左右兩側各有一條通道。
通道一直延伸，然後有個拐角。
一盞又一盞白色的日光燈在天花板上掛著，跟住院大樓那些病房通道一樣，白亮白亮的。
看樣子，似乎這兩條通道像是運送某種物體的通道。
因為地面上，有明顯的滑輪痕跡，一前一後，兩道明顯，根據寬度來看，很像是醫院那種可以推的擔架床。
方哲想了想，他懷疑這兩條一左一右的通道就是為了方便運送而建立的。
至于運送什麼，很可能是病患，也很有可能是尸體。
只是，為什麼要左右各建一條，讓寬度明顯縮水，直接打通牆壁，變成像車道一樣寬度的不就可以同時運送更多，更加方便？
方哲有些疑惑不解，他現在不知道自己該走哪一條通道。
還好這次進來的是他，如果換做鄭思明，估計在這里就能讓他直接崩潰。
選擇困難癥傷不起啊。
現在還是夏天，外邊陽光明媚，熱得像是蒸籠一樣，但站在通道里的方哲不僅感受不到一絲熱氣，反而會莫名打冷顫。
仿佛里邊開了最低溫度的空調，涼氣颼颼。
正當方哲還在糾結該往左邊還是右邊的時候，他突然就听到，右邊的通道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腳步聲，但這腳步聲又不像正常人行走時那樣沉悶，反而像是刻意在放慢放輕腳步，鬼鬼祟祟行走一般。
方哲皺了下眉，他懷疑自己的行蹤暴露了，畢竟先前推拉門時發出的聲響實在太大，況且還是在這種靜得可怕的地方，通道還能回音。
這下沒得糾結了，他只能快步朝左邊的通道走去，避開右邊的人。
如果往電梯口走，等于是自投羅網，電梯等待需要時間，那就相當于形成了甕中捉鱉的局勢。
「呸呸呸，我才不是鱉。」
方哲拍了下自己的腦門，他走得不算快，腳步放得很輕，盡量讓自己的腳步聲不弄得特別大。
盡管暴露了行蹤，但看右邊那人不是快速趕來，反而是緩慢接近，方哲認為對方可能是不確定發生了什麼，所以想要來查看。
只是，他不清楚地下樓層的人，又在害怕什麼。
左側通道里，地面上的滑輪痕跡依舊明顯，好像是經過了成千上萬次的洗禮。牆面泛黃，畫有一個大大的箭頭指示。
方哲注意到，這地下樓層和上方的樓層有很多不太一樣的地方。
比如說，上邊的樓層都很新，牆面潔白如紙，每一個通道都設有監視攝像頭，放置消防器材的透明箱子也被鎖得嚴嚴實實。
但這地下的樓層就很舊，標識是畫上去的，也沒有攝像頭，牆面泛黃，特別是連接天花板的地方，都布滿了灰塵。
新舊對比，格外明顯。
「第三病院重新裝修過？還是說上方門診大樓樓層都是新建的，唯獨這地下的樓層是老舊的？」
方哲沒能想太多，因為此時他已經走到了左側運送通道的盡頭，在這里，他遇到了兩扇門。
一扇，是擋在了筆直朝前的路，另一扇，是在右手方。
「靠，弄得跟迷宮似的，干嘛要給運送工人增加勞動力嘛。」
在心里罵罵咧咧的，方哲果斷選擇了右邊的那扇門。
因為筆直走下去的那扇門，還是推拉門，但右邊的那扇門，直接推開就行。
為了不再次弄出聲響，方哲朝右邊那扇門走去，並輕輕推開。
隨後，他強忍著自己不干嘔出來。
門縫一開，從里邊便涌出一股比原先還濃烈數倍的氣味，刺鼻，惡臭，消毒水的那種味道反而不明顯。
這里邊很大，大得有些離譜，昏黃燈光照射下，照出下方是一塊很深的，裝滿黃褐色液體的巨大池子。
如果不是這里散發著陰冷的氣味，如果不是那股強烈的惡臭味，方哲真以為自己來到了澡堂。
只是，那泛著黃褐色，不透明液體的池子里，能大概看到一些尸體的手腳、脊背和頭發，還有一些尸體面部朝上漂浮著。
池子上方，有一塊白底黑字的牌子，上邊寫著——「停尸池」
周圍，還有一個又一個，像是井一樣的，上邊都有一條很粗的鐵棍，鐵棍綁著繩子，繩子吊著尸體。
不遠處，還有一扇不知通往何處的門，與方哲所站的地方正好對應。
方哲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他胃部一陣翻江倒海，頭皮發麻。
看樣子，這里就是第三病院的停尸庫房了。
他慢慢向後退去，小心翼翼的移動著腳步，生怕響動會驚擾到這里的大哥大姐們。
然而就在這時，右邊的那扇門突然被推開，一個渾身發白，沒有面顱，臉部像是完全被挖干淨的人就這樣探出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