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個異常犯罪處理局的辦事效率就是快。
楊海鑫電話才掛斷不到三分鐘，一群身穿白色制服，戴著護目鏡與口罩的工作人員就扎堆進入到三樓。
方哲知道這群穿得像是防疫工作者的人員早就在附近隨時等待命令，這也說明自己之前在被田老板持刀追殺的時候，觀眾有很多。
想到這，他默默對著楊海鑫來了句︰「草，是一種植物，不可食用，但可遠觀。」
楊海鑫沒鳥他。
原本看著挺大的三樓客廳，在擠滿人後便讓人覺得有些小了。
田家父子兩身上纏繞著的煙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套在身上的約束衣。這兩人都沒有任何反抗，直接被工作人員押送下樓，方哲通過陽台，看著他們分別進了兩輛車。田老板上的是一輛黑色押運車，田老上的則是一輛印有「青山精神病院」字體的白色面包車。
「青山精神病院？沒听說過啊，我媽會不會在里邊？」
看著車輛遠去，就連那通紅的尾燈也逐漸消失在視野里時，方哲在心里自我發問。
「我查過，青山精神病院沒有一個叫方美娟的人，任何相關聯系我都查了，沒有。」
楊海鑫站到了方哲的身邊，他似乎把自己當成了電影里的男主角，四十五度角仰頭看著星空，面帶憂愁的抽著香煙。
這回，方哲沒鳥他，假裝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耍帥的癮過完了，楊海鑫用自己肩膀蹭了一下對方的肩膀︰「誒，說說看，是怎麼發現四床病人是假高醫生的？」
「那你說說看，目睹我被追殺，也是測試的一部分？」方哲斜眼瞄了楊海鑫一眼，隨後又將視野望向了空蕩蕩的街道。
那里，被拉起了警戒線。
楊海鑫笑了一聲，他從煙盒掏出一根煙放到嘴邊點燃，隨後猛嘬了一口才道︰「其實你想多了，這的確是測試沒錯，但一開始只是要求你把調查的內容匯報給我們就行，我記得張洵有叫你別節外生枝吧。」
煙霧從他兩個鼻孔里噴了出來，方哲下意識的拉開了點距離，他不知道楊海鑫噴出的煙霧什麼時候是正常的，什麼時候是會將他迷暈的。
方哲揮手，將吹來的煙霧揮散︰「可是我需要證據，沒有證據的一切猜測都是耍無賴。」
「你錯了，我們是異常犯罪處理局，不是大偵探也不是警官，我們不需要證據，只要確認對方是否是失控者就可以展開行動，收容還是監視都行。」楊海鑫微微偏頭，很好奇的盯著方哲道︰「快點說說，到底怎麼發現那個病人是假的，我自認為他模仿得很像嗷。」
「像嗎？雖然是表演型人格臆想癥，能夠把高醫生的言行舉止都模仿得惟妙惟俏，特別是他表達妻子失蹤時的神態，那沒跑幾個老婆演不出那麼逼真的效果。」
「但是他沒照顧到細節，我去診所調查的時候，正巧看到了診所里的醫生在洗手和開藥方，然後就有了對比。」
方哲說到這，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了，因為楊海鑫是個聰明人，光听到這里就會知道答案。
「嗷，這個我倒是真沒注意。」
果不其然，楊海鑫只是點了點頭，便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其實，方哲是運氣好，那天去診所詢問的時候，其中一個醫生正好在給病人開藥方，他看到紙張上「鬼畫符」的字跡，隨後聯想到了那名假高醫生在酒店客房里，給他手寫的地址。假高醫生的字怎麼說，有些偏丑，字體方正且大，就算是為了方便方哲去辨認，那個字也不像是一名醫生寫出來的。
再後來，方哲去另外一名醫生房間時，發現對方正巧在洗手，而當晚，方哲就看到了假高醫生在洗手。
任何職業都有衍生出的職業病，醫生也一樣。大部分醫生都很愛干淨，對衛生整潔尤為看中。
那天方哲發現，診所里醫生洗手的方式，和假高醫生洗手的方式完全不一樣，診所醫生用的是專業的七步洗手法，而假的高醫生只是用肥皂隨手抹了抹。而且診所醫生在洗完手後，直接抽了一張紙巾去關水龍頭，倒是假的高醫生隨手洗完後就伸手將水龍頭關閉。
一個真正的醫生，不管是工作的時候還是平常的時候，他們大部分都會很注重洗手這一塊，因為這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
而假的高醫生，恰恰缺少這種習慣。
特別是當方哲發現診所里的公示牌時，那名叫高煒升的醫生，他一開始單純以為是診所比較現實，人失蹤了就將名牌換下。可後來關聯起來，就更加確認酒店里的高醫生是假的。
楊海鑫繼續抽著煙，燃燒的部分很快就要到煙嘴了，但他似乎沒有要扔掉的想法。
「我們監視肉鋪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那個四床病人同時也在監視著高醫生。」
楊海鑫將手中的煙蒂從陽台直接拋了出去，紅色的光點很快被黑暗吞沒，他此時的表情似乎有點難過。
「高醫生之前所待的醫院，是總部查了許久的一個地方。那所醫院隱藏得很好，是個實打實的，怪物培養中心。誰也沒想到，有個醫生竟然能夠從里邊逃離出來，更沒人能想到，逃離出來的醫生還帶出了四個病患。」
「監事收容所給出的報告里顯示，那個叫高煒升的醫生帶出那四個病患逃離醫院後，很快就被醫院安排出來的人追捕，同時，他也遭受了那四名病人的背叛。四床病人想殺了他取而代之，五床的病人想報復那家伙的電擊虐待，三床病人想要將他變成自己的殘缺藝術品，而二床病人更可怕，那家伙想要殺掉所有人。」
「可惜，還是沒能發現醫院的具體地點。」
「我們本來想將他們一網打盡的，可是醫院派出來的人破壞了我們的行動。那些病患全跑了，包括高醫生。」
楊海鑫講到這里，忽然笑了︰「可是啊，那個高醫生竟然這麼不怕死，不知道他從哪里知道了這間肉鋪的事，他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田家父子倆的頭上。」
「那天我們在監視的時候，發現高醫生妻子離開了，後邊尾隨著的，正是那名四床病人，我們為了不暴露，只能安排兩名人員去跟蹤，不過失敗了。」
「你知道嗎，很搞笑。高醫生被田老板打暈後，帶到了肉鋪後邊的屠宰房里倒吊了起來。當他醒來的時候見到自己曾經的病患出現在面前時，他那眼珠子瞪得比銅鈴還大，同樣的，那名病患眼珠子也瞪得跟銅鈴一樣大。那兩人就這樣四目相對，然後那名病患跑了，根本不顧高醫生歇斯底里的呼救，他頭也不回的跑了，最後就被我們的人抓了起來，送到了泰安酒店，那里，是我們的駐點之一。」
楊海鑫邊抽煙邊講，講得激動的時候還被煙嗆到了，盡管他笑得很開心，但是方哲能感受到，他是裝出來的，他心里應該很難過。
方哲就這樣靜靜的听著，隨後慢悠悠來了句︰「那高醫生的妻子還挺無辜的。」
哪知，楊海鑫卻冷哼了一聲︰「無辜？能夠在那家醫院里自由出入的人，你覺得會是無辜？沒有人是無辜的，沒有人。你覺得自己老公的母親莫名其妙失蹤，肉鋪老板第一任妻子會沒有任何察覺？你覺得第二任妻子這麼快嫁過來，又是為了什麼？」
「高醫生只是一個喜歡電擊虐待自己病人的人罷了，真正將那些病患當成收藏品的，你覺得會是誰呢？高醫生又將誰看得比較重呢？」
楊海鑫說到這，便將自己的雙眼慢慢閉上了，他似乎不想看到面前那些繚繞的白色煙霧，仿佛里邊播放著各種他不願意見到的場景。
「但你似乎還是很不爽，所以你故意叫田老板死胖子，甚至還打了他。」方哲一臉平靜，他听完楊海鑫說出全部的真相後，內心完全沒有絲毫波動。
楊海鑫睜開了眼楮，他像是沒听到方哲說的話，很生硬的轉移了話題︰「高醫生房間里的診斷日記你都看完了嗷，那四名病人目前還剩下三個逃離在外邊，每一個都是十分危險的失控者，總部十分重視，你可千萬別把他們當成像田老板這種單純的殺人狂，也別當成田老那種快要入土的老頭子，那老頭雖然是失控者，但第一他年齡大了，第二他只是一個D級失控者，成為失控者的時間很短。」
「而那三名逃跑的病人，每一個最少都有C級別，甚至是B級別。」
方哲听到這，心里忽然涌起不好的感覺。
「那三個病人，你選一個吧。」
「？？？，大哥，我還沒正式入職呢，而且我才剛剛辦完一個案子，一點休息時間都不給啊？我還得回家呢！」
楊海鑫一臉壞笑，而方哲則是一臉激動。
「這次測試你完美通過，已經正式成為我們一員，恭喜你。至于你舅舅我已經提前跟他打過電話了，他那邊沒任何問題，你不用擔心。」
「你都說了那三個病人很危險，我才剛入職的新人你就讓我去處理，我拒絕。」
「思明這次會陪你一起去，你正好看看處理局一級搜查官是怎樣辦案的，好好學學。」
「不行，我拒絕。」
「我有一條關于你媽媽的線索。」
「你媽個……我媽在哪？」
「你選哪個？」
「我選五號床病人。」
「好，地點在龍石市，全程你听從鄭思明的安排，具體的他路上都會跟你說，順便還會幫你把手表激活。對了，三床病人很危險，那家伙喜歡殘缺美，我希望案子完成後，能見到完整的你。」
「？？？我甘女敕娘的，我選的是五床病人啊！」
「思明，這家伙交給你了嗷。」……
泰安酒店。
這家酒店和方哲之前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走廊里布滿了身穿黑色制服的人。
802號客房內，不再昏暗，所有的燈光都被打開。
假高醫生一直坐在房間的沙發上傻笑，他如痴如醉的看著手上的兩枚戒指。
「說好的要在一起一輩子，你卻總是因為一點小事就吵著要離婚，還非說我不是你丈夫。現在，我們總算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