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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二章 作繭自縛

辛賜目中帶火,聲音冷厲︰「難道當年你追隨世子前來東海,就心存不良?」

「我若心存不良,澹台炙麟也活不到今日。」沈涼秋冷哼道︰「當年我初來東海,依然心存期盼,希望自己在東海兢兢業業,能夠讓朝廷知道我的能耐。」盯著齊寧,大聲道︰「可是這麼多年下來,我雖然一直在旁出謀劃策,將東海水師治理的井然有序,其戰斗力甚至不下東齊水師,可是朝廷對我有何封賞?」

齊寧嘆道︰「你對朝廷心存怨恨?」

「齊寧,你一出生,就注定要承襲錦衣候爵位,當然不明白我們這種人的痛苦。」沈涼秋單手握拳,目光寒冷︰「水軍治理成今日模樣,所有人都夸贊澹台炙麟統兵有方,所到之處,听到的都是虎父無犬子之言,可是誰又提及過我一個字?水軍的訓練,每次剿匪的部署,豈不都是我一手在謀劃,可是朝廷每次下來的嘉獎,都只有澹台炙麟,我在他手下這許多年,日夜都待在軍營苦熬,可是朝中又有誰為我說過一句話?」

齊寧道︰「你是想得到封賞爵位?」

「那是我應該得到的。」沈涼秋道︰「東海水師被澹台家把持,我知道大都督的位置輪不上我,可是朝廷為何連一個爵位也不肯賞給我?我輔佐澹台炙麟那麼多年,澹台家為何不為我說上哪怕一句話?所有的功績,全都加在澹台家的身上,我這條狗連叫喚兩聲的權利也沒有。」他仰頭大笑道︰「後來,我終于想明白了,無論我做的再好,在澹台家的眼中,我只配做一條狗,原因只有一個,我的父親死的太早,我在朝中沒有任何依靠,所以我無論如何努力,也永遠得不到朝廷的正眼相看。」

齊寧皺眉道︰「忘恩負義之人,總會找到諸多借口的。」緩步往前踏出一步,沈涼秋立刻警覺,沉聲道︰「齊寧,你以為幫著澹台家找出真相,他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當年如果不是你們錦衣齊家,金刀澹台如今還是威風八面,澹台家的人對你們錦衣齊家可沒有什麼好感。」

「無論是金刀澹台,還是錦衣齊家,頭上只飄著一面旗,那就是大楚。」齊寧淡淡道︰「沈涼秋,不管你的理由是什麼,至少你承認大都督是被你所害,看來我的猜想還不算錯。」

「猜想?」沈涼秋一怔,猛地抬頭,他站在船舷上,居高臨下,這時候遙望向不遠處那艘船,盯住船頭那女人,厲聲道︰「你說一切都是你猜想出來?」

齊寧嘆道︰「難道你以為她招供了這一切?我不妨對你實話實說,她從頭至尾,沒有吐露一個字,但是我卻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不過空口無憑,我就算真的將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料中,也都原原本本告訴給大家,可是你若死不承認,我還真拿不出確鑿的證據來。」唇邊泛起一絲狡黠的笑意︰「我一直在找尋最後一塊拼圖,因為我很清楚,找到這最後一塊拼圖,你所做的一切,就會自己浮出水面來。」

沈涼秋呆若木雞,很快,眼眸中顯出懊惱凶狠之色,冷聲道︰「錦衣候,想不到你的心思竟是如此狡詐。」

「其實這一切也都怨你自己。」齊寧淡淡道︰「性格決定命運。澹台家對你有恩,你卻狼心狗肺,害死了大都督,像你這樣的人,自然就不會有什麼信任一說。這天底之下,你沒有任何信任的人,處處多疑,只要我將你所為說出來,你看到她,第一念頭便會想到是她將一切都招供,你心里自然明白,有她作證,你再狡辯也無濟于事,所以這才原形畢露。」

在場不少人兀自有些听不明白,心想那女人到底是誰,竟然有如此威力?

這時候卻見到莫岩柏向那邊揮揮手,隨即便有人將船頭那女人帶了下去,眾人更是詫異,本以為齊寧會讓那女人過來作證,卻不想就這樣帶了下去,但又想沈涼秋原形畢露,在場上百人都是听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是人證,那也就沒必要再讓那女人過來。

「好手段!」沈涼秋一陣狂笑,掃視眾人,道︰「齊寧,你當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哈哈哈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最後的真相!」

齊寧眼角微跳,隱隱覺得沈涼秋這一句話大不簡單,踏出一步,皺眉問道︰「最後的真相?沈涼秋,那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沈涼秋怪異一笑,「你放心,最後你絕不會失望。」說完,猛然轉身,縱身一躍,整個人如同一只鷹隼般從船舷邊跳進了大海。

陳庭見狀,已經大聲叫道︰「快,趕緊將他抓起來!」

如今真相大白,真凶顯露,若這時候還要讓沈涼秋跑了,陳庭心知後果不堪設想。

東海浩瀚,沈涼秋是水軍將領,在東海十幾年,自然是水性精湛,若是就此從海中遁逃,要想再抓住他,實在是不容易。

陳庭一聲大叫,船上眾官員也是手忙假亂,這些官員都不熟悉水性,就算真的有個別人熟悉水性,誰又敢跳下海去抓沈涼秋,而船上精通水性的大有人在,戰船上有上百名東海水兵,這些水兵都是久經訓練,自然熟悉水性,可是陳庭一聲令下之後,眾水兵卻無一人動彈,有些水兵向同伴瞧過去,將同伴未動,也是不動彈。

沈涼秋治理水軍十幾年,在水軍官兵的眼中,那是一個才干出眾威嚴無比的人物,今日突逢大變,這些水兵雖然心下驚駭,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更不知道該不該去抓捕自己的將軍。

便在此時,卻見人群中一道身影矯健非常,如同獵豹般往沈涼秋跳海的船舷邊奔過去。

有人看得明白,正是那莫岩柏,莫岩柏本來是被反綁雙手,但這時候卻不知道如何已經掙月兌開,剛才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涼秋的身上,沒有誰去注意莫岩柏,他究竟何時掙月兌了繩子,卻是無人看到。

莫岩柏身手矯健,如同獵豹般躍上船舷,根本不做猶豫,雙臂展開,已經跳進了大海之中。

眾人一時間紛紛用上前去,趴在船舷邊上,探頭向海里瞧過去,這時候眾人早已經忘記了自己身份,陳庭好不容易擠進去,但立刻想到什麼,轉過身來,見到齊寧就在自己身後,急忙將兩邊人推開,叫道︰「都讓一讓,給侯爺騰個地方。」

這時候眾人才想到錦衣候在此,忙分開一道縫隙,齊寧淡淡一笑,走到船舷邊。

今日風平浪靜,海面上波瀾不驚,只有莫岩柏入海之時打出的波浪還在向四周擴散,所有人都盯著海面,想看看到底情勢如何。

吳達林那邊也知道這邊發生變故,早已經和幾名護衛蕩著一艘小舟,搖槳往事發之地靠近過來。

海面上一片平靜,莫岩柏和沈涼秋都已經沒入海下,水面之下到底是個什麼情狀,船上的人都是一無所知。

齊寧神色倒是十分淡定,他知道莫岩柏一旦在水下追上沈涼秋,必然是一場生死之戰,而這也是他履行承諾,事先就答應莫岩柏的要求。

今日莫岩柏登船告狀,自然都是齊寧一手策劃。

齊寧心知要揭開澹台炙麟被害一案,自己直接與沈涼秋當面辯駁反倒不妥,利用莫岩柏卻能讓此事更為順暢,而莫岩柏雖然知道登船告狀存有極大的風險,但卻還是依然配合齊寧完成這次計劃。

齊寧來到東海之後,通過蛛絲馬跡將案件真相慢慢在腦中勾畫出來,卻從不敢確定自己的判斷就一定是事實,知道找尋到最後一塊拼圖,整個案件也就浮出水面,而齊寧也徹底地明白了此案的前因後果,只不過在打開澹台炙麟的靈柩之前,終究還是存在變數,一旦棺材之中的澹台炙麟確實是懸梁自盡而死,那麼莫岩柏今日的處境將凶險萬分。

好在一切都如同齊寧所預料一般,沈涼秋也終是原形畢露。

莫岩柏配合齊寧的計劃,固然是相信齊寧的能力,但最緊要的原因,也是因為齊寧承諾在沈涼秋敗露之後,由莫岩柏來了解二人的私仇。

今日的結果,也都在齊寧的預料之中。

齊寧知道沈涼秋在東海水軍多年,手底下那些官兵對他心存敬畏,一旦真要發生什麼變故,沈涼秋很可能就地謀反,他手下兵士眾多,真要正面搏殺,後果不堪設想,今日在場的眾官員只怕也是難以幸免,但齊寧卻更加明白,相比起沈涼秋,東海水軍心中對于澹台家的敬畏更是無與倫比,一但沈涼秋奸謀敗露,官兵知曉大都督是被沈涼秋所謀害,這些官兵必然不會听從沈涼秋的調派,否則那就真的是謀反大罪。

也正因如此,齊寧故意當著眾官員和水師官兵的面揭開了真相,而沈涼秋事先自然不可能想到齊寧在今日葬禮之上來上這麼一手,猝不及備,最終只能是原形畢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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