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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七章 破臉

那漢子怪笑一聲,反問道︰「這位大人,你當真敢用身家性命保證大都督是懸梁自盡過世?」

他中氣十足,說話之時,自有一股讓人無法懷疑的氣勢,那刑部官員微微張嘴,卻是不敢再接話。

韋御江卻是神色凝重,道︰「他並無說錯,當時我也在場,確實沒有找到大都督身上有其他致命的傷痕。」

「侯爺,草民敢問一句,要自盡的方法很多,為何現場卻布置成懸梁自盡的樣子?」漢子正色道︰「大都督乃是南征北戰出來的驍勇戰將,卻為何選擇這種酷似文弱之人自盡的方法?」

眾人听得此言,更是聚精會神,將目光全都落在此人身上。

此人的質疑顯然是深得在場眾人之心。

澹台炙麟武勛世家,一提到金刀澹台,讓人想到的便是鐵馬金戈,實在很難想像,金刀澹台家的世子,竟然會以懸梁自盡這種離奇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齊寧微微頷首道︰「這也確實是本侯奇怪的地方,難道你能解釋?」

那人卻是向福船一指,道︰「一切答案都在大都督的靈柩之中,只要打開靈柩,看一眼大都督的遺體,在場的所有人,便都會一清二楚事實的真相。」

在場眾人面面相覷,沈涼秋冷哼一聲,道︰「就憑你在這里一番莫須有的說辭,便要打開大都督的靈柩,簡直是豈有此理。」向齊寧拱手道︰「侯爺,時辰已經到了,大都督的葬禮,絕不能再耽擱。」抬起手,冷聲道︰「來人,先將此人帶下去,容後再審。」

水兵听得沈涼秋吩咐,立刻便要將那人拉下去,齊寧卻是冷聲道︰「誰也不許動!」

沈涼秋臉色更寒,皺眉道︰「侯爺,難道大都督的喪禮就要這樣耽擱下去?」

「沈將軍,此案涉及到大都督的過世真相,本侯此行東海的目的,本就是奉了聖旨,調查大都督的死因。」齊寧神色冷峻,盯著沈涼秋眼楮道︰「現在既然有人提供線索,難道本侯要置之不理?若是傳到朝廷那邊,皇上豈不是要治本侯瀆職之罪?」他目光銳利,這時候宛若一匹發現了獵物的狼。

沈涼秋被齊寧如刀子般的目光盯著,只感覺背脊一陣發涼,已經意識到什麼。

「辛將軍,你跟隨老侯爺多年,應該知道老侯爺對于名譽看得比性命都重。」沈涼秋看向辛賜,依然保持著鎮定︰「大都督海葬之日,卻因為莫名其妙來了一個人,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便要耽擱大都督的葬禮,此事傳揚出去,金刀澹台家又如何在天下立足?辛將軍,此時你是否該主持公道。」

「沈將軍,老侯爺對名譽自然是看的極重。」辛賜神情淡然︰「可是如果真的能夠查明大都督的死因,老侯爺想必也不會介意喪禮耽擱。」

「如此說來,侯爺和辛將軍竟然相信此人所言?」沈涼秋一聲冷笑︰「莫非你們以為大都督的過世,真的與我有關?」

齊寧搖頭道︰「沈將軍不必激動,也不必著急,本侯從無說過你是害死大都督的凶手,一切也都只是在調查之中。」看著那漢子道︰「本侯對他說的每一句話,只是听進耳朵里,卻並沒有相信,一切都要用事實來說話,如果當真有證據,本侯自然相信事實,如果沒有證據,那此人就是誣蔑朝中大將,本侯絕不會善罷甘休。」

沈涼秋冷笑道︰「此人要打開大都督的靈柩,莫非侯爺也準許?」

「沈將軍覺得呢?」齊寧反問道。

沈涼秋搖頭道︰「斷然不許。」

那漢子笑道︰「沈將軍,為何你如此害怕打開靈柩,難道是擔心我說的都是真的?」

「無關乎真假。」沈涼秋道︰「本將絕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大都督的安寧,而且也絕不會因為你一番胡言亂語,就任由你們褻瀆大都督的靈柩。」

齊寧神色冷峻,辛賜此時終于向那大漢問道︰「你今日狀告沈將軍,說他害死了大都督,而且對事發現場的情況如此了解,你到底是什麼來頭?」

「不錯。」沈涼秋立刻道︰「此人來歷不明,絕非一介百姓,必須要查清楚他究竟是何來歷,又是受了何人指使。」

大漢仰頭一陣大笑,在場眾官員都皺起眉頭,心想此人當真狂妄,竟然在錦衣候和眾多官員面前如此放肆。

「沈將軍,你當真已經認不出我了?」大漢轉過身,與沈涼秋正面相對,一雙眼眸子充滿了刻骨的仇恨︰「你再仔細看看!」

沈涼秋皺起眉,盯著那大漢面孔,顯然一時間也沒能認出來。

「這也難怪,十幾年過去,我飽經風霜,和當年確實不一樣了。」大漢唇邊帶著怪笑︰「只是當年沈將軍傳授給我的刀法,即使到了今時今日,我也是記憶猶新,前後六招,這些年來我可沒少練,現在想來,沈將軍這六招刀法確實玄妙得很。」

「刀法?」沈涼秋一怔,微睜大眼楮,盯著那漢子眼楮,陡然之間,似乎想到什麼,臉上顯出駭然之色,竟是不自禁後退兩步,失聲道︰「是是你!」

齊寧冷眼旁觀,听到沈涼秋這一句話,唇邊立時浮起冷笑。

今日登船狀告沈涼秋的漢子,當然就是黑虎鯊莫岩柏。

莫岩柏向齊寧敘述過當年沈涼秋的所作所為,齊寧倒是有八成相信,此時沈涼秋的反應,讓齊寧確信莫岩柏之前對自己所言確實千真萬確。

沈涼秋的反應,證明了他確實認識莫岩柏,而且當年也確實傳授過莫岩柏刀法。

四周眾人一時間也不知道兩人到底有什麼瓜葛,都是茫然一片,但幾乎所有人都看出,沈涼秋和此人明顯是早就認識。

莫岩柏見沈涼秋終于認出自己,又是一陣大笑,道︰「沈將軍果然還記得我,當年沈將軍念及舊情,讓我們兄弟從衡陽來到東海,更給了我們建功立業的機會,讓我們去剿滅海匪,只可惜我們兄弟不爭氣,落入海匪的圈套,兄長慘死海匪刀下,我也是死里逃生。」他臉上的笑容極其詭異︰「今日在這里向沈將軍請罪,我們未能完成任務,不知沈將軍準備如何懲處我?」

誰都能听出來,這莫岩柏語氣之中,滿是嘲諷,但這一番話卻讓許多人更是糊涂,心想難道此人竟曾經是沈涼秋的下屬?

沈涼秋認出莫岩柏那一瞬間,臉上本是駭然之色,但瞬間就變成冷厲之色,厲聲道︰「果然是你,當年本將派你們剿匪,你們疏忽大意,竟然失利。本將還以為你們都已經為國捐軀,想不到你竟然苟且偷生。」喝道︰「來人,將他拿下去!」

莫岩柏哈哈笑道︰「我已經被你綁成這樣,又何需再拿下?」

「侯爺,諸位,此人曾經是水師的一名兵卒,沒能完成任務,竟然做了逃兵。」沈涼秋大聲道︰「今日此人前來,定是對我心存怨恨,所以才會顛倒黑白。」喝道︰「臨陣月兌逃,軍法從事,本將治軍從嚴,絕不輕饒,拉下去砍了。」

幾名水兵便要將莫岩柏拉下去,齊寧淡淡道︰「本侯說過,沒有本侯的吩咐,誰也不得妄動。」雙眉一緊,臉帶寒霜︰「本侯的話不好使?」

他聲音也不如何凶狠,但輕輕幾句話,卻還是讓眾人心下一凜,幾名水兵不敢妄動,都看向沈涼秋。

沈涼秋沉聲道︰「侯爺,此人曾是東海水師的兵卒,觸犯軍法,就要依軍法處置。卑將如今統管水師,責無旁貸要行使職權,侯爺應該不會干預卑將執法吧?」

在場眾人心下都是吃驚,暗想這沈涼秋的膽子倒是不小,竟然已經與錦衣候針鋒相對。

錦衣候是楚國四大世襲候之一,與金刀澹台在爵位上相等,沈涼秋雖然掌管水師,但不過是一名水師副將,以此等語氣與錦衣候說話,已經是以下犯上。

但按照楚國的律法,錦衣候雖然地位尊貴,但卻是無權干涉東海水師,否則就有越權之責,而輕易干涉軍隊,也從來是朝廷的一大忌諱。

「沈將軍,你要執行軍法,本侯自然不去干涉,但現在正調查大都督的死因,你現在將他處死,這案子又如何調查下去?」齊寧冷聲道。

沈涼秋道︰「卑將知道若此時處死此人,會讓人以為卑將是在殺人滅口。但軍法就是軍法,水師從來是獎罰分明,即使被誤會,卑將也無可懼。」

齊寧嘆道︰「如此說來,你是非要現在殺他不可?」

「正是。」沈涼秋此時已經算是與齊寧撕破了臉︰「軍法無情,沒有商量的余地,來人,將他拖下去!」

他尚未說完,齊寧從袖中取出一卷錦綢,抬手舉起,道︰「聖旨在此,誰敢妄動!」

眾人目光落到那黃色的錦綢上,都是變色,沈涼秋亦是大驚失色,齊寧將錦綢遞給身邊的韋御江,韋御江自然明白亦是,雙手接過,展開來,朗聲道︰「朕令錦衣候齊寧前往東海調查水師大都督澹台炙麟自盡一案,錦衣候在東海其間,可憑借此密旨,調動東海所屬全部兵馬,違者殺無赦,欽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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