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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犧牲

秦安河下游,入海口……

「上面又有尸體飄下來了,哇,還是水妖……」

「這是那艘船捕撈到的第七十多具了吧……」

上京城的水警們開著幾艘突突突突冒著黑煙的汽船,還有臨時組織起來的幾百艘漁船,正在秦安河入海的地方打撈著從上游漂流下來的那些尸體。

看到漁網中撈上來的尸體,漁船上的人再次叫了起來。

那一艘艘的漁船上,都堆著水妖的尸體,有些水妖的尸體還算完整,只是要害處有一些傷口,而還有不少的水妖的尸體,那就是零零碎碎,殘缺不全了,一個腦袋,一條腿,半個身子的水妖,到處都是。

水妖的尸體在水里泡了不知多久,傷口已經有些發白,傷口處的肌肉,內髒,腸子,像泡在水里的水草,毫無生氣的隨波擺動著,有些傷口處還有被魚啃噬的痕跡,水妖那猙獰的面孔,一旦變成尸體之後,就失去了所有的威懾力,看起來和菜市場里被屠宰的海鮮差不多。

那些打撈尸體的漁船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害怕,但逐漸的,就習慣了。

剛才有那麼一段時間,秦安河的水從上面流淌下來的時候,是紅色的。

這里的水警,漁民,還有岸邊釣魚的那些人,輪船上的客人,全部被嚇住了。

然後,就有水妖的尸體從上游流淌下來。

這里的人,終于知道秦安河為什麼會是紅色的了。

因為河里流淌的,除了水之外,還有血,能把整條河染紅的血。

秦安河上游,一定出了大事。

有人已經想到了秦安河上今天舉行的賽龍舟。

那紅色的水流淌到哪里,恐慌的氣氛就隨之流淌到哪里。

但這種恐慌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很快,所有人就發現,從上游漂流下來的尸體,沒有人的,只有水妖的,而且水妖的尸體越來越多,幾乎密密麻麻,人的尸體一具都看不見。

只要河里沒有人的尸體,就沒有人害怕了。

漸漸的,入海口這里的岸上,還有許多人圍過來看熱鬧。

來看熱鬧的人,足足有上萬人,附近碼頭船廠的工人,居民,還有在海邊釣魚的,閑逛的,都過來,大家聚在入海口的堤岸兩邊,對著水中的打撈情況,指指點點。

「我打賭,隆安號漁船撈的水妖尸體最多……」

「我渡福清號撈得最多,兩個銀幣……」

「我賭天雲號撈得多,五個銀幣……」

那些在岸上圍觀著水警和漁船打撈工作的人群之中,甚至還有幾個青皮開了盤口,直接賭上了。

還有不少人在議論紛紛。

「這河里怎麼有那麼多的水妖的尸體?」

「听說是血魔教的妖人在作祟……」

「作祟?那血魔教的咬人是讓這些水妖在上游表演自殺麼,怎麼人的尸體沒看到,水妖的尸體卻一波接一波的……」

「你說什麼屁話,難道你希望看到有人飄下來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巴不得上京城平平安安,只是,這麼多的水妖尸體,也太奇怪了……」

「有什麼奇怪的,上京城可是有裁決軍在罩著呢,也可能有血魔教的傻鳥吃飽了撐著,弄些花樣出來給大家找樂子呢,走,咱們也過去賭兩把……」

在那人群之中,有一個戴著草帽,拿著釣竿,微微佝僂著身子,駝著背,看樣子像是在這里垂釣的老頭,看著河中的一具具水妖的尸體,听著周圍人的議論,眼中寒光閃動,臉色鐵青。

福神童子就蹲坐在這個老頭的帽子上,老頭毫無所覺。

這個老頭,就是水魔譙笪海,此刻的譙笪海,已經成了上京城海邊一個村子里孤苦伶仃一個人生活的老釣翁。

老釣翁的原型,已經被譙笪海切碎了丟到海里喂了魚,哪怕是那個老釣翁在村子里的鄰居,也不知道,他們的鄰居,早已經不知不覺換了一個人。

譙笪海原本是在這里等著看熱鬧,看他的杰作的,他想看到的是上游飄下來的無數的上京城百姓的尸體,想看到的是身邊人驚恐蒼白的臉色,想看到的是整個上京城在他的婬威之下瑟瑟發抖,想看到的是譙笪海這個名字能威震上京城,成為所有人的噩夢。

但……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對他的無情嘲弄。

不可能,不可能,自己當時釋放出水妖的時候,桃花橋附近根本沒有強者,那些維護秩序的召喚師,就算能發現水妖襲來,就算能最後擊殺這些水妖,也無法及時疏散人群,這是一場屠殺啊,死亡最多的一定是上京城的人,怎麼可能是自己的水妖?

譙笪海在心里狂吼著。

「喂,老頭,要不要賭一把,就賭哪條船撈得水妖尸體最多,一賠三啊……」一個滿臉青春痘的青皮湊到譙笪海的身邊問了一句。

譙笪海臉上的的鐵青神色瞬間消失,一下子變得孤冷起來,冷哼一聲,「我魚簍里還有兩條魚,賭不賭?」

「切,原來沒錢啊,誰要和你賭你的那兩條臭魚!」

最後看了一眼河中的情況,譙笪海扛著釣竿,拎著魚簍,轉身就朝著海邊的一個村子走去。

村子有三百多戶人家,就在海邊,村子邊上的海邊上,是一排排的小漁船。

上京城的人不吃秦安河里的魚,但海里的魚還是吃的,所以整個村子都靠打漁為生,那些村子里上了年紀的老頭,上不了船的,就去釣魚或者在海邊下籠弄點魚蝦海貨,雖然賺的錢沒有出海打魚多,但也能賺上一些,每天換點酒錢。

靠海邊的地方,像這樣的小村子很多,像譙笪海化身的這樣的老頭更多。

譙笪海化身的這個老頭是村里的一個孤寡,無兒無女,也沒有老婆,脾氣有些古怪冷僻,不愛和人說話,譙笪海從村里走過,都沒有人和他打招呼的。

譙笪海住的小屋很破舊,離海邊的直線距離不到四百米,孤零零的矗立在一片長滿雜草的土坡前。

回到那小破屋,太陽已經落山,小破屋里光線不足,各種東西在屋子里雜亂的堆放著,到處烏漆嘛黑,分外壓抑。

譙笪海關上門,放好自己的魚竿,把魚簍里的魚倒在水缸里,然後一揮手,小屋里的聲音就完全和外界屏蔽了,人在外面的話,听著這屋里,只是一片死寂。

譙笪海一雙眼楮精芒四射的掃視了一遍屋子,嘴里低沉的冒出了兩個字,「出來……」

「嘿嘿嘿,警惕性不錯啊!」屋子的一個破舊的櫥櫃的陰影里,有影子扭動著,慢慢顯露出一個戴著黃金鬼臉面具,全身都包裹在黑色濃霧之中的人形來,濃霧之中的人輕輕笑著,「你今天的這場戲,唱砸了,大名鼎鼎的水魔譙笪海在上京城第一次出手,消耗了上萬的水妖卵,結果就只弄死了一兩百個人,河里連那些人的尸體都看不到一具,嘿嘿嘿,這活干得可不漂亮啊…」

「哼!」譙笪海冷哼一聲,「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暗魔來操心,你厲害的話,也去裁決軍的眼皮底下殺幾百個人來我看看,恐怕你沒這個膽子吧……」

「咯咯咯……」全身在黑色濃霧之中的暗魔怪笑著,原本的男人的聲音在笑起來的時候就變成了女人,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隨後,暗魔的聲音又變得蒼老起來,就像一個老頭,「殺人有很多種,不一定要用膽子,用腦子也一樣,你不想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麼失敗,是誰壞了你的好事?」

「什麼意思?」譙笪海眼神動了動。

「不用那麼小心,殿主用不死丹懸賞的那幾個出現在金月洲的渡空者,有一個就在上京城,今日就是他壞了你的好事,你想要不死丹的話,我們可以合作一次,只要拿下那個人的腦袋,我們可以平分不死丹!」

不死丹?听到這三個字,譙笪海的眼中閃過一道貪婪的光華,這三個字,對他似乎有著巨大的誘惑力……

「你說的那個渡空者是誰?」

「夏平安,裁決軍東港督查署的督查使,今日就是他在桃花橋發現水下有異動提前預警,讓那些圍觀的人提前撤離,後來又在桃花橋布下兵陣狙擊水妖,你才徒勞無功……」暗魔說著,聲音又變成了少年,他卻不知道,福神童子已經爬到了他的腦袋上,正齜牙咧嘴的在他的頭上撒尿呢。

「裁決軍會讓一個渡空者加入,還擔任督查使?」

「夏平安只是一個餌,上次上京城分壇全軍覆沒的時候,大商國的高層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且知道我們血魔教想要他的腦袋,故意把他放在顯眼的地方引我們上鉤呢,這種把戲,裁決軍以為我們看不出來麼!」

「明知道是陷阱你還要讓我往里鑽?」

「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暗魔的聲音飄渺詭異,在破舊的小木屋里回蕩著,「我們就在裁決軍的眼皮底下,把陷阱里的肉給吃了,還能全身而退,你今天丟的面子不救找回來了麼,不死丹也到手了,殿主若知道我們在這種情況下還殺了那個夏平安,一定有重賞,殿主一高興,說不定賞賜下來的不死丹就翻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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