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火鍋店，進了屋子，里面香味撲鼻而來，樂春吸了吸鼻子，差點流下口水來。
葉天尋了一個角落位置，四人剛好圍坐一桌，小二走上前來，幾人商量著點了些菜，便閑聊起來。
火鍋這個東西，葉天家鄉那邊也有，只是不太正宗，看著周圍一些人鍋里紅彤彤的，有些江湖俠客一口吃下一塊肥肉，還灌口酒下肚，他就覺得心頭一顫。
這得多辣啊！
「怎麼，想要喝酒？」
李大壯順著葉天視線看去，以為葉天是對那大漢手中的好酒感興趣，于是開口問道。
旁邊林失林看了他一眼，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李大壯以前就是個不小的酒鬼，只是這兩年跟著他躲避災禍，所以才‘忍痛割愛’，硬是給忍了兩年多。
如今聞著酒味，估計肚里饞蟲又被勾了起來。
「少爺，我听說那些喜歡喝酒的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可不能成為酒鬼啊。」
葉天有些郁悶，我不就是看了眼別人喝酒，你們哪里來的這麼多想法？還喝點酒就不是什麼好男人？這誰教你的？
……
過了不大一會兒，菜品開始端了上來，有筍子，豬肝，鴨血，白菜，還有許多肉食。
菜品上完，桌子幾乎被擠滿。葉天大致算了一下，這頓飯下來，少說也得要個七八兩銀子，而且這份量還不小。
「少爺，我去給你弄辣醬。」
說完，還不待葉天回答，樂春就跑到一邊，拿起小碗，為葉天和她自己調配辣醬。
林失林低聲說了句重色輕友，便和李大壯也走了過去。
葉天閑著沒事，便將一些煮著比較耗時間的菜先放入鍋中。
……
等到樂春回來，葉天便有些後悔沒有自己去調辣醬。看著碗里紅艷艷的辣椒糊，葉天眼皮一抖，心里已經有些犯怵。
他其實不怎麼吃辣，可如今碗里盡是辣醬，他怕自己一口下肚就得要學那夏日的小狗了。
「少爺，這個春筍老好吃了，你也嘗嘗。」
樂春盯著鍋里，見筍子煮好了，立即給葉天夾了一塊，然後自己夾起一塊，在碗里翻滾了幾下，一口下肚。
見其余三人都吃的高興，葉天也沾了辣醬，吃了下去。
這一下肚，讓葉天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險些吐出火來，好在葉天還是將其咽了下去，面色絲毫未變。
其實，這些菜除了辣之外，味道真的很好，葉天雖然不太能吃辣，但也口饞的吃了一些菜。
……
「我去問問這里有沒有醪糟。」
過了一會兒，葉天實在辣的厲害，忍不住起身走到櫃台詢問。
「醪糟？」
小兒顯然有些錯愕，因為來此吃火鍋之人，大多都是喝好酒，烈酒，哪里有人會喝這種連酒水都算不上的東西。
「不好意思啊，這位客官，醪糟我們這里沒有，不過客官若是實在想要喝，可以在旁邊鋪子買，那家鋪子**醪糟的。」
說著，他給葉天指了一下。
鋪子不遠，出了門左轉，也就幾十步的距離。
葉天來到鋪子前，發現這里擺著三張桌子，人很冷清，只有兩個人喝完碗里最後一口，撂下銀子，招呼都不打便離開這里。
一個小男孩從後面跑了出來，來到桌子邊收起銀子，用帕子擦了擦桌子。見到鋪子前站著一個少年，男孩上前問道︰「客官是要吃飯還是喝醪糟？」
「我想要買些醪糟，最好是給我裝一下，我要帶走。」葉天回答道。
「好。」男孩回答道︰「你要多少？」
「怎麼算的？」
正在這時，一名老頭又從後面走了出來，開口道︰「一碗半兩銀子。」
他看向葉天，見葉天不過十三四歲，不由笑道︰「像你這樣的少年，應該是對那些什麼陳年老釀感興趣才對，怎麼會來喝這醪糟？」
葉天不由一笑，道︰「我不喜歡喝酒，不喜歡那種味道，太辣了。」
看著眼前這少年，老頭眼里似有疑惑，不由問道︰「小兄弟可是練拳？」
葉天一驚，仔細看了這老頭一眼，確認對方不是修煉者之後，心頭更疑惑。
「老爺爺如何知道？」
確認了葉天確實是個練拳少年之後，老者哈哈一笑。
「我觀你下盤穩扎，氣息綿厚，正是拳道大師才有的氣勢。」老者走到桌子邊，坐了下來，興許是許久未曾和同行聊天，老者這一下打開了話匣子。
「想當年，我也是個在拳頭上有一番成就之人，意氣風發，可惜，如今卻淪落到這里來成為了一個賣醪糟的糟老頭了。」
老人語氣里蘊含惆悵和無奈，還有一絲濃濃悔意和緬懷。
葉天見著老人表情，猜測這老人定是有故事之人。再想到若是此時回去，還要吃那辣的讓他‘****’的火鍋，葉天想著還不如在這里多待會兒。
「老人家若是覺得小子可信，不如講與小子听听。」
葉天索性也坐了下來，男孩此時已經端了三碗醪糟上來，也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一邊，顯然，對自己這位爺爺的故事，他也很感興趣。
「唉~」
老人重重嘆息一聲，想起了十幾年前的經歷，眼里隱有淚花浮現。
原來，老人竟然是一名退伍將士。
當初，年僅十五歲的老人偶然得了機緣，踏上了修煉之路。他的資質嚴格說起來，算是有些愚鈍，一般而言，是難以有很大成就的。
但正所謂關一扇門，開一扇窗。老人資質雖差，可心志卻是極其堅韌。
之後十年間，他娶妻生子，為謀生活四面奔波，但無論風吹雨打，春寒酷暑，他都不曾放棄一件事，那就是練拳。
皇天不負有心人，十年揮拳，最後終于成功邁入煉體九重境界，成為了一個修煉者。
……
而在那之後不久，秦國和柳國開戰，整個國家廣招將士，年輕的他當時自然心存建功立業的抱負，于是，告別家人，進入軍中。
這一走，就是整整十年，在作戰期間，他一人沖鋒陷陣，斬殺敵手過萬，當真是以一敵百的好手。
也確如他起初理想，最終建立了不小功勛。
可是，十年，足以改變很多事情。葉天猶記得，那十年中，三年時間，是和柳國交戰，三年和石國交戰，最後四年，乃是在和妖族拼殺。
死傷無數，許多強大的修煉者都死了不少，可謂是慘烈至極。
好不容易，戰爭終于結束，雖然身邊戰友死了不少，但他卻沒有過多時間傷感，甚至連封賞都沒有來得及接受，只因那時，他唯一想的，就是回家。
十年，這是一個不短的時間了，足以改變很多事情。
當他再次回到家鄉之時，卻發現已經物是人非。當年十四五歲的孩子已經長成大人，還生下了一個孩子，便是如今的小男孩。
「唯一可惜的是，我的老伴太狡猾了，竟然丟下我這麼一個糟老頭子，先走了。」
老者眼楮淚水忍不住從眼角滑落，他想起當初回到家時，他兒子跟他說，他娘死前笑著，但是哭了，嘴里還笑罵他是個騙子。
「我跟她說一年便能回來，可是，我卻整整錯過了十年！」
葉天也被老先生感染，心中感到有些悲傷。小男孩雖然不懂他們說的這些，但是听爺爺提到未曾見過面的女乃女乃，一張小臉也有些悲傷。
再憶佳人，唯有淚千行！
……
「老伯可曾後悔？」葉天突然問道。
老者抬起頭，看向他，卻是毫不猶豫的說道︰「不後悔，當然不後悔！」
「為什麼？」
因為去征戰，所以家人離世都不曾在場，老者當然自責，但……
「當年我們拼了命去參戰是為何？不就是為了守護這片國土嗎？」老者繼續道，「當初我們這邊的實力和柳國以及石國相比，都差了許多，即使是那些頂尖修煉者，听說數量也不如對方，但我們沒有放棄，身邊的戰友倒下了，自己也要忍住害怕和畏懼繼續前沖。」
「最後，等戰爭結束，我們原本意氣風發的一眾年輕人，幾乎都快變成半百老頭了，曾經一起加入軍營的兄弟，也沒有剩下多少了。」
老者說著，看向鋪子外的街道上，那些擺攤商販吆喝著，一些孩童手里拿著撥浪鼓搖來搖去，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他伸手模了一下自己孫子的頭，臉上露出笑容。
「如今看到這些人能夠安穩幸福生活，老有所依，幼有所靠，能夠討媳婦生子，我們這些老兵，即使是有再多痛苦，再多遺憾，又有什麼可後悔的呢？」
葉天看著老者臉上的笑容，心里一震。
葉天家風也算極好，從小葉自強便教育自己，對那些上戰場護國衛家的老人，要保持尊重。葉天也一貫如此，但多少還是有些不解，沒有太大體會。
如今听到老者所言，他心中敬意更加真切。
他們如今能夠這般安穩生活，不就是因為有這些人死守邊疆，才能換來國家安定嗎？這些人為了他們這些老幼婦孺的幸福，舍棄了自己的幸福，這些人不該尊敬，誰該尊敬？
「這些人，是真正應該被銘記的英雄！」
……
葉天又和老者聊了許多，心底里對對方，也更加尊敬。
「少爺！」
忽的，身後傳來一聲呼喊，許是發現葉天許久未歸，所以樂春便出來尋找。
「少爺，你買醪糟怎麼買了這麼久？」
見樂春來催促，葉天也知不能再繼續聊下去了，起身要付賬，可是老人卻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收。
「你能听我這老頭子說這麼多話，一碗醪糟又算得了什麼，且莫再說錢，不然老頭子可要和你翻臉了。」
葉天見老者堅持，便收了銀子。他又看向那男孩，心中一動，從儲物戒里取出了一卷竹簡。
「這上面是一些粗淺的丹藥之術，老人家便收下吧，授予這位小弟弟也好，最不濟能夠靠這賺些銀兩，多一門謀生之長。」
見老者還要拒絕，葉天索性將其放在桌上，拉著樂春一閃便消失在爺孫二人眼前。
老者見葉天突然消失不見，知道那少年不是常人，稍稍愣了一下。
「爺爺？」
男孩叫了幾聲，老人才回過神來，看向自己孫子，將桌子上那卷竹簡拿了過來，嘴里喃喃了幾句，看向葉天離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