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繡閣內,就像一個大的繡品車間。
工人們就是充當繡娘的女弟子們,她們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工位,一張長長的桌子,然後她們坐在桌前,做著自個的活計。
拓跋鍋雲進門前對陳少捷說,閣中的女弟子需要專注于縫繡衣物上的法陣,所以不能是她們分神。
可是陳少捷一進門後,卻感覺拓跋鍋雲完全在胡說八道。
因為營繡閣內,呈現出來的是一片「綠樹鶯鶯語,平江燕燕飛」的祥和景象。
女弟子們一邊做著活計,一邊說著話兒,有人還發出一陣輕聲嬌笑,就像清脆悅耳的鈴聲。
倒是拓跋鍋雲一進門,輕咳一聲後,營繡閣內的氣氛頓時為之一變。
嬌笑聲沒有了,鶯聲燕語沒有了,祥和也沒有了,只剩下一片肅靜。
拓跋鍋雲站在營繡閣的大門處,拗起了造型。
他一聲不吭的打量著繡娘們,繡娘們在他的目光注視下,一個個都慢慢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陳少捷跟在拓跋鍋雲的身後,完全按照大佬所說,面帶寒霜,擺足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
他的冷漠,和拓跋鍋雲的寒肅,正好相得映彰。
「鍋雲師兄,你來了。」
閣樓一側很快出來一名女子,對著拓跋鍋雲行了一禮。
「我來看看。」
拓跋鍋雲朝那女子點點頭。
那女子看樣子應該就是營繡閣的負責人,把拓跋鍋雲和陳少捷引到二樓的一個房間坐下,顯然這就是她的辦公室。
拓跋鍋雲問道︰「文婕師妹,我們的法衣在西境炸裂之事,你听說了吧?」
「我已經听說了!」
那個叫做「文婕」的女子面容顯得有點憔悴,點點頭︰「師兄,都是我平時管理不力,才會出此差錯,真是對不住。」
微微一頓,她又感激道︰「听說今日鍋雲師兄為我將事情扛下,還被打了鞭子……唉,此事該受罰之人理應是我的。」
陳少捷站在後面,听見這話兒,忍不住看了拓跋鍋雲一眼。
能為下屬扛事兒的領導,就是好領導。
這麼說來,大佬雖然脾氣暴躁些,可也並非一無是處。
「受罰之事,無需再說。」
拓跋鍋雲朝文婕擺擺手,說道︰「景雲殿我為殿主,出了差錯,我自然是最應當受罰的人。」
文婕抿嘴︰「謝謝師兄。」
拓跋鍋雲再次擺手,示意無事,然後又問︰「這件事情……你查問過了嗎?」
「還沒!」
文婕看著拓跋鍋雲輕聲說︰「這事兒幾乎已是查不出來了,我看過那幾件炸裂的法衣,很難看出是誰的手筆,與其弄得閣內人心惶惶,倒不如今後暗暗留意,看看到底是誰偷偷在法衣上動手腳。」
「什麼意思?文婕師妹,你是說這件事情是有人故意為之?」
拓跋鍋雲怔了一怔,臉色頓時變了。
文婕的表情難看,猶豫著說︰「我查看過那幾件炸裂的法衣,若是有人在縫繡法陣的時候出錯,那法衣的法陣最多也只是失效而已,不會炸裂。
這一次突然炸裂,只能說明有人故意在法衣的法陣上,又加了能使得法衣炸裂的法陣。」
「此事當真?」
拓跋鍋雲臉色凝重︰「你確定沒有看錯嗎?」
文婕點點頭︰「我之前將法衣拿去給鬲雨師兄看過了,鬲雨師兄已經確定無疑。」
微微頓了頓,她接著說︰「那炸裂法陣也不知出自何人手筆,精細巧妙得很,只是簡簡單單加了幾處細微修改,便能讓法衣在關鍵時炸裂開來,真是令人細思極恐啊!」
「原來是這樣嗎……」
拓跋鍋雲沉吟一下,扭過頭,對陳少捷說︰「你先出去等我。」
「是!」
陳少捷立即答應一聲,迅速走到房外等待。
剛才的文婕的話兒他也听到了,雖然他對宗門的情況不太了解,不過听文婕話兒里的意思,事情好像一下子從糾錯變成了反特。
在西境突然炸裂的法衣,原來是有人故意動了手腳的。
而動手腳的人,就潛伏在青禹仙宗內。
這讓他突然發現,原來這個世界居然這麼危險,宗門內都混進來內奸了,看來以後一定要處處小心,夾緊唧唧做人。
過了好一會兒。
拓跋鍋雲才從房間里出來。
他的臉上還是一副寒肅的樣子,後面文婕卻更顯憔悴,這讓陳少捷很好奇他們兩個在房間里面又談了什麼,或是又做了什麼。
拓跋鍋雲走到陳少捷身邊,看向樓下的車間,沉聲說︰「剛才听到的事情,你一個字也不能對旁人說,知道了嗎?」
「知道了!」
陳少捷回答得很用力。
拓跋鍋雲目光在那一個個繡娘的身上游走,嘴里同時開始仿佛自言自語的說起來︰「這些法衣是從凡俗店鋪裁剪定制的,拿回到宗門之後,就直接送到營繡閣中,讓她們在法衣上縫繡法陣。
縫繡法陣的材料,來自廣儲殿,應該沒有問題。
法陣本身,來自藏經閣,這也沒有問題。
所以,問題只能出在她們的身上……」
陳少捷原本並不了解法衣制作流程,不過現在听了拓跋鍋雲的講述,他也意識到,內奸就藏在營繡閣的這些女弟子之中。
「這事兒很難查啊……」
拓跋鍋雲輕輕一嘆,搖了搖頭︰「現在已經看不出是誰動的手腳了,自然也就查不出是誰……除非將她們所有人都拿住搜魂……嘖,此事只能想想,根本不可行。」
陳少捷靜靜听著,有點明白大佬目前所面臨的困境。
事情出了,法衣炸了,沒有留下太多線索,所以他雖然知道有內奸,卻根本找不到人。
拓跋鍋雲繼續捋著他自己的思路︰「現在便只能天天盯著了,不論如何不能再出法衣炸裂之事,只是這自古以來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這麼一直盯著也不是長久之計,除非將這里所有人全都換了……」
陳少捷听著大佬的話兒,突然插嘴︰「前輩,也沒必要把人都換掉的,如果只是想要防止法衣再出事,我這里倒是有個辦法,應該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