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李嚴、向恩不敢呼吸，像是怕粗重的呼吸聲會嚇走盤端之間游曳的水生精靈。
可是眨眨眼楮。
這些「幻覺」又煙消雲散。
盤子還是那個盤子，蝦殼、白肉都完完整整的，安靜地，躺在潔白的陶瓷上。
李嚴︰「……」
向恩︰「……」
(╯▔▽▔)！
一陣死寂。
半晌，凝滯的氛圍，才被「砰」的一聲打破，夏言放下盤子，「怎麼樣，我的龍蝦大拼盤，可以勝出嗎？」
李嚴沒回答，而是扭頭看向恩︰
「你作為咱們黑暗界少有的用刀高手，看出了點什麼嗎？」
向恩怔怔說道︰「萬物皆有靈。」
「在這個前提之下。」
「據說，刀功臻至化境的宗師，能觸及一種不可言說的天人之境。」
「你知道‘七星刀’雷恩吧？羅歇那個老家伙，之所以看中他，把傾注畢生心血打造的‘七星刀’授予他，就是因為，雷恩天生就有一種……特質！」
在這。
向恩頓一頓，才以一種極度復雜、嫉恨顯露的語氣說︰
「雷恩每次宰殺活物，處理食材前，都要掏出一張符紙為其靈超度。」
「而凱由大人對此的評價是——」
「他能與食材的靈交流，在先天條件上，就遠勝普通廚師，要知道，一般人是觸及了刀功宗師的門檻，才會推開這扇玄學之門！」
‘面具廚師’李嚴陷入了極大震撼中。
「這麼說！」
「剛剛我們所見，就是天人刀功的奧義？！」
向恩點頭也不是，擺頭也不是。
她內心略微古怪。
雷恩是先天資質，用‘超度符’搭建起了橋梁，而這個自稱秦先生的神秘人士，剛剛和他們一同蒙上眼楮，絕不可能用上外物和道具。
如此說，一個人……
一把刀？
輕輕松松，推開了門？
嘶，可怕的角色啊！
為什麼，這麼一個刀功名家，之前從未在神州美食界听過他的名聲？難不成是從石頭，突然蹦出來的？
而李嚴這，身為名震一方的異人館之主，如今卻在闖莊的神秘人士身上，三觀被強制刷新。
「原來，刀功還能這樣！」
「果然，刀功、火候、調味……每一種如果走得很遠，走到極致，就足以追上黑暗界那幾位天王，與他們肩並肩！」
想到這里，一陣莫名的熱血涌上來，李嚴袖袍里的雙手，捏緊成拳。
如果在十幾年前，「陽泉酒家」的那場料理對決上，他可以施展出如此驚人的刀功，哪怕只是一絲皮毛，都足夠在龍蝦三爭霸的第一個刀功項目，輕松且完全摧毀丁油的自信。
對決的結局，他的人生，都將因此不同！
「咳。」
兩人心思各異，沉默好長時間，夏言卻不打算等下去了，「兩位，若不相信自己的眼楮，不接受目測評定，可以過來下筷嘗一嘗的。」
「不必！」
「不用了！」
向恩、李嚴，幾乎同時抬頭，認真臉拒絕。
「我宣布你在第一個項目上獲勝。」李嚴仿佛害怕夏言繼續說著和善的款待之言，硬要把他們二人拉去下筷試吃，「三爭霸，總共三輪三個項目，三局兩勝。」
「那麼，下一個項目，是炸龍蝦！」
在李嚴板著臉故意加大嗓門宣布的時候，向恩也悄悄把袖里攥緊的粉拳松開，一陣夜風從窗戶吹來，手心汗液蒸發，涼颼颼的。
萬幸，沒被強制品嘗！
向恩暗呼逃過一劫。
僅僅是「目測」，就讓心靈充斥震撼，由此對刀功名家滋生的敬畏心，好不容易以大毅力壓制下去，如果動筷去吃，近距離接觸……
不敢想象那個畫面，向恩覺得自己的一顆刀功強者之心，會碎成一地。
再且。
以向恩對「刀功」的理解，她確確實實不如人家。
如果說，剛剛所見的幻覺、幻想不可信，一定要到實際的下筷品嘗階段，向恩舌頭頓時滋生洶涌的唾液，差些沖出牢籠。
不行！
不能吃！
可是，以那樣極端高深刀功，處理出來，切成一片片的‘龍蝦肉’。
會如何美味？
向恩雜念的念頭很多，不過有一點，她很懂，畢竟執掌‘七星刀’並擅長鮮類菜品。
別小瞧蝦肉魚片之中，蘊含的刀功技巧！
這類菜品，完全拋開火工，因而能體現出主廚手藝差距的，除開素材品質不談，就只剩下一點點的刀功，拉開彼此的差距，產生隔層甚至斷層！
「一點點的刀功？我看是億點點吧！」向恩吐口氣，索性將手頭進行的烹調，就此中止。
她知道，自己心亂了。
雜念叢生。
強行在「炸龍蝦」項目進行下去，結果就是大失水準，比敗北更恥辱。
‘面具廚師’李嚴這，呼吸不太平穩，勉強將烹調工序進行到一半︰
「這第二場，主旨是比拼速度，但到互相品嘗環節，還要在菜品完整性上分出高低。」
但是。
這一輪對決有個規則︰
有一方料理完成之後，烹調時間即截止。
所以，如今李嚴的烹調節奏稍顯混亂，就是徹底拋開熟悉的節奏，只追求速度！
「速度！」
「假如我的菜品做好了，他的菜品，烹調進度堪堪過半，或者七八成……」
「無論如何，這一城都將由我奪得！」
是多久了呢，好長時間，沒有在料理對決上，被對手的氣勢壓迫到方寸大亂，李嚴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死死盯看油鍋之中沉浮的龍蝦。
一個打破氣氛的聲音︰
「完成啦。」
李嚴︰？！！
豁然抬頭。
在對面的廚台，闖莊人迎上他難以置信的視線，確認似的頷首而笑︰「時間，截止。」
「…… ！」肺擠出最後一口沉悶的氣息，李嚴面部僵硬，持續了一兩分鐘，然後默默將油鍋中的‘炸蝦’打撈出來，也沒有篩濾殘余的油脂，就這麼放在餐盤上。
而這個盤子，只有幾尾炸蝦。
無醬汁。
無配菜。
可能還不到五成的完成度！
「告辭。」見李嚴手撐在廚台上，被擊垮了的樣子，夏言擺擺手，也不打算讓小號‘秦先生’在異人館多停留，飄然而去。
不久。
向恩和李嚴，聚集在夏言使用過的台子前，兩人品嘗著、分析著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