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注意看!」
場館的大屏幕上,女敕白的魚肉片,表面沾染了一些香辛料顆粒。
「很多人都會把火鍋底料里的顆粒,一律當成‘花椒’,但這在烹飪領域是非常錯誤的。」
堂島銀從容不迫的解釋,用勺子小心地挑起了一粒,「這種紅色、紅棕色的顆粒,才是嚴格意義上的‘花椒’。」
接著是第二粒、第三粒。
「它們分別是‘藤椒’、‘麻椒’……」
堂島銀注視久我照紀,不吝嗇表揚︰「你在一口鍋,同時用了3種不一樣的‘椒’,非常了不起,很多遠月學生甚至不知道怎麼用偏冷門的藤椒、麻椒做菜。」
特寫鏡頭從碗和魚,移到了久我照紀的臉龐上。
對著鏡頭,死魚眼依舊沒精神。
久我照紀用沒什麼起伏的語調,平淡地說︰「這就是我獨創的三椒麻鍋底,我把它稱呼為……‘三椒一體’!」
三椒一體?
貌似很厲害,但僅僅是這樣嗎?
觀眾們摒住呼吸,盯著出現在畫面上的紅油鍋,總覺得深邃、冒熱泡的鍋子里,仍然非常多的秘密沒被披露。
在場館不為人知的角落,一個身穿和服,發型簡直像日版金毛獅王的老人,抱臂立在陰影中,他半張臉被場館燈光照亮了︰「遠月學生不知道,校外從業多年的主廚也未必全部了解‘花椒’、‘麻椒’、‘藤椒’的區別……」
「麻椒,強調麻,味道強烈且持久,蜀川當地人叫它‘青花椒’!」
「藤椒,是味道最溫和的一種,風味清新!」
「至于花椒,則是麻香兼具……」
切仙左衛門,遠月學園的總帥,赫然也靜悄悄到場了。
注視畫面上深邃的紅油鍋底,切仙左衛門顯然洞悉了鍋子里的秘密,臉龐有了一絲笑容︰「牛油啊……」
與此同時,先後品嘗魚片的評審傳出驚呼聲。
「是牛油鍋底!」
堂島銀的筷子上,只剩一截魚肉殘片,瞳孔因為驚訝微微放大了,剛進口還沒來得咀嚼的魚片肆意釋放著牛肉風味。
原以為滿滿油膩感的牛油鍋底,吃進嘴里那一刻,卻只剩下了肆意綻放的清新旋風。
「這樣的口感……」
在他旁邊,同樣吃了一口的畢業生角崎瀧,肩膀發生抖動。
「就好像,綿綿密密、黏黏糊糊的梅雨陰雨天,突然沖我射來了一支干燥清爽的魔法箭矢啊,太快了,讓人猝不及防」校外評論家反應更夸張,握筷拿碗的雙手,忽地極致舒展開來,仿佛要驚喜擁抱這料理魔法。
「呃!」
第四名評審卻突然發出悶哼,脖子上,青筋顯露。
「來了」堂島銀低沉說,額頭上遍布汗水,「麻與辣,開始侵略舌頭了。」
于是,鏡頭特寫中的評審們,狀態出奇的一致,嘴巴不停嘶嘶抽氣以緩解口腔里的刺激味道,然而筷子夾魚片的頻率卻越來越快,簡直就是風卷殘雲,吃完碗里的還不夠,有第二碗,第三碗……
短短兩三分鐘,一鍋魚片就被瓜分干淨了。
堂島銀視野有些模糊。
或許,是汗液滲流到了眉毛、睫毛。
又或者,是過于刺激的‘麻’與‘辣’,讓精神產生了奇妙的幻覺。
他耳朵好像听到了湍急的流水聲,暴雨聲,台風呼嘯聲,再低頭去看仍擺在炭爐上的紅油火鍋,只見深邃依舊的鍋底,隱隱約約,有一個長長的影子在游曳,驚鴻一瞥,它有須有角,體表呈極具力量美感的純黑色澤。
「吼」
沉悶的龍吟。
堂島銀展顏一笑︰「哈哈,非常的棒,‘三椒一體’的神韻就在這里啊,真正的融于一鍋,不管‘花椒’、‘藤椒’、‘麻椒’它們之前是什麼特點,現在,在這口鍋里,它們已然凝成了一股,很好很好,久我同學你營造的麻與辣,暴力的美學,如今在我看來就是強勢無敵的黑龍之勢!」
強勢、無敵的黑龍之勢……
通過轉播屏,又听著場館音響里的品評語,觀眾們失聲。
雖不能說每個遠月學生、教職工都有豐富的食戟經驗,但觀戰、吃瓜群眾的經驗一定是拉滿了,因此目睹了評審齊齊大快朵頤,把這鍋魚肉飛快吃干淨的畫面,他們心中已經刻上了勝利者的影子。
要知道,食戟的敗北方,往往讓評審多吃一口都顯得艱難。
吃完了。
而且好評如潮。
這怎麼輸?
「我可不知道久我照紀除了‘口水雞’、‘紅油餃子’、‘燴空心菜’這些食譜,還會做什麼‘三椒一體紅油鍋’……」
切繪里奈眸子露出忌憚,一色慧在旁邊也繃住了臉。
「局勢明朗了。」
新戶緋沙子在兩人身後,低聲說︰「如果是實力對等的食戟,先上後上,並沒有優劣勢的說法,但如果實力本就不對等,還讓強勢的對手率先完成並向評審席呈交菜品……」
「那麼,強勢的菜品,先一步對評審的口腔進行侵略,並牢牢的佔領了……」
室內的三人,腦中都自動補充下一句話。
弱者,後上者。
必敗無疑。
……
燈火聚集的食戟台上。
久我照紀見評審們瓜分了鯰魚肉片,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對站在身後列隊的黑衣光頭大漢們吩咐幾句,于是這些社團小將陸續端上了其它食材。
豆腐、肥牛、蘑菇、肉丸子和新鮮的蔬菜。
都是人們熟知的火鍋食材。
「魚片只是開胃菜,椒麻鍋底不能浪費了,諸位喜歡吃什麼就請自便。」久我照紀說完,看見評審們喜氣洋洋夾起後上的食材,浸到椒麻紅油鍋底里,並與身邊人低聲交談,不停的點贊。
見狀,久我照紀嘴巴微微在動︰
「5比0。」
等評審再吃完這些食材,肚子飽飽漲漲的,對下一位選手呈交的菜品還能提起幾分興趣和食欲呢。
這才我的補刀和殺招啊。
久我照紀心說,這時耳朵突然听到了一陣細微很容易被忽略的車輪聲,他幾乎反射性地,猛地轉過身,「是餐車!」
一座高高尖尖的紅色山丘迎面撞入他的視野,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