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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西涼之變

王允說道︰「我大漢,堂堂天朝,重禮重信,既對百姓有所承諾,豈能因事出有意料之外,便驟然反悔,日後又怎能繼續取信于民?」

「陛下承繼天命,威加四海,仁歸萬民,方有這數百商戶、工匠,以及數十萬百姓,紛紛前來應召,此乃陛下仁義之體現,更是我朝威德之明證,足以說明,陛下順天應民,乃是萬世明君。明君治國,百姓擁護,豈非是大漢中興之兆?何來的禍亂天下之危?」

劉赫雖然對王允這番表態有些詫異,不過見他此話一出,朝中不少大臣,都自覺不自覺地點起了頭,故此心中對他也是十分滿意。

崔鈞一步跨出,說道︰「陛下,臣以為司徒所言,句句在理。當日朝廷雖未曾料到會有如此之多的商旅工匠前來相助,然而,詔令之中,畢竟沒有提及只有多少賜爵名額,既然眾人皆有功勞,又有朝廷詔令在前,則據此封賞,便是理所當然。何況,不過是幾個有名無實的虛爵而已,微臣實在難以理解,何以諸位大臣如此竭力反對。」

「司徒與尚書令之語,恕老夫不敢苟同。」

一個人厲聲駁斥道,卻是大鴻臚郭防。

「商賈、匠人、藝伎、伶優之輩,乃無德無才之輩爾,自古以來,便難登朝堂。昔日陛下詔令,表明賜爵之賞,不過是一時所急,不得已而破例。可一次封賞四百余人之爵位,規模空前,實在與祖制大相徑庭,更與聖人之言背道而馳。陛下承繼帝位,當秉持大漢祖訓,以聖人之道治國理政,豈可為區區末流之術,而自亂朝綱?臣縱是萬死,也定要向陛下進諫!」

「愛卿言重了吧。」劉赫的語氣之中,已明顯有了幾分不悅。這種動不動就提祖制,提聖人之道的詭辯之術,讓他十分不喜。

郭防卻正聲道︰「非是臣危言聳听。豈不聞,千里之堤毀于蟻穴。此事觀之,是小事,然而牽一發而動全身,臣伏望陛下三思!」

「大鴻臚之言,未免有失偏頗。盧某也算熟讀國家律法,儒家經典,怎不知祖制之中,有不得封賞于國有功的商旅工匠這一條?怎不知聖人曾說過封賞爵位,不可有三四百之數?大鴻臚不知是在何處看到,可能指點老夫幾句?」

盧植到底是天下經學大師,只這一句話,直斥要害,讓郭防一時之間,也有些啞口無言。

「盧車騎此言大謬矣。」

一人出來駁斥了盧植。

盧植看去,卻是九卿之一的太僕曹陵,此人年過六旬,在九卿任上愈二十載,幾乎歷任了這九大官職,因此在朝中也算頗有聲望。

盧植冷眼看著他︰「太僕有何見教?」

曹陵說道︰「祖制也好,聖人也罷,豈能料定今日之事?自然不會有言在先。可是,聖人以禮法教化。士農工商,士為萬民之首,當輔佐天子,駕馭萬民。今陛下將數百工商之徒,拔擢爵位,與士等同,不是亂了聖人禮法,又是什麼?」

「不錯。」杜畿附和著。

「昔日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乃有大漢昌隆。光武尊禮重士,方建大漢二百年基業。陛下當秉承此訓,中興漢室,切不可听信商賈小人之言。」

「胡言亂語!」孟建實在听不下去了。

「爾等皆是國之重臣,為一己之私,裹挾大漢列祖列宗和聖人之言,無端指責君主,豈有半分為臣之道,禮法之心?什麼祖制,陛下此舉,順應萬民之心,詔令以出,商旅百姓,無不奔走相告,稱陛下為萬世明君,單這洛陽城中,便有數百家商戶,向百姓發放糧食、冬衣等過冬之物,以示慶賀。」

「陛下仁德英明之舉,使刁鑽詭譎之商賈,紛紛感念,以至于有此回饋百姓之舉,豈不正顯陛下教化有方,使其棄暗投明?如今益州逆賊自立,對抗朝廷,陛下使萬民齊心,共討劉焉,實乃英明神武,蓋世聖舉也。」

「我看爾等,不過是怕這些人得了爵位,有了賜同士族出身,便會有其家族子弟,與爾等子佷爭位罷了,何必說著冠冕堂皇之語?」

「放肆!」曹陵一張老臉,氣得通紅,指著孟建的鼻子就呵斥了起來。

「我等深受朝廷厚恩,自當匡正得失,進獻忠言,你身為河南尹,僅因政見不同,便對我等忠臣妄加揣測,擅自污蔑,實在是不成體統!」

「不錯,河南尹當廷污蔑朝廷重臣,用心險惡,還請陛下降罪!」

「臣等伏望陛下察納忠言,以應民心!」

孟建冷冷一笑︰「怎麼,被我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吧?我孟建追隨陛下于微末之時,自雁門起,遍歷並州各地,多听百姓之言,既深知陛下為人,更清楚百姓如何看待陛下。爾等久居廟堂,不見百姓之面,不听百姓之語,就敢在此大放厥詞,口口聲聲代表民心,當真厚顏無恥。」

「大膽!」

「放肆!」

眾臣個個憤恨不已,對著孟建一通指責,孟建卻傲然站立,絲毫不懼。

錢理、石韜等人,也全部站到了孟建的身邊,以示聲援,和眾多大臣,怒目相對。

錢理眼珠一轉,說道︰「陛下剛剛才說過,朝堂諫言,各抒己見,皆不論罪。而且我大漢律法中,不曾提及廷上叱責其他大臣之言,該當問罪,各位如此急切,公然違抗陛下旨意,眾口一詞要求陛下降罪河南尹,不知是出自哪家的律法?還是……」

說到這里,他掃視了眾多大臣一眼︰「還是因為心虛,方才這般激動?」

「你……」他這麼一說,諸位大臣頓時語塞。

劉赫見狀,出聲一笑︰「呵呵,道準,公威,諸位愛卿也不過是一時情急罷了,朕相信他們所言,句句都是出自公心。」

錢理和孟建躬身下拜︰「陛下所言甚是,臣受教。」

說完,兩人向那幾位大臣作揖行李︰「我二人方才言語多有冒犯,今為陛下叱責所點醒,特來向各位前輩告罪。」

那些人雖然心中還是十分不滿,可是對方劉赫與他二人唱著雙簧,都把話說道這份上了,他們身為長輩,難道還抓著不放不成?

「罷了,都是為國盡忠罷了,何分彼此?老夫等人也有不當之處。」

劉赫一副欣慰模樣︰「嗯,這才是國之重臣的風範。各位愛卿所奏,各有道理,不過朕以為,天下萬民,都是朕的子民,所謂人盡其才,物盡其用。以區區幾個虛餃,換得商賈們盡心竭力,為朝廷效力,有何不可?否則這雲海郡如今豈能順利完工,朝廷又如何省下三十多億的巨額開支?」

他這一問,那些大臣也沒有什麼可以反駁的。

不過劉赫見他們神色之中,依然有些不甘,便猜到了他們在想些什麼。

「然而,諸位愛卿所說,也是在理。這朝廷治國之事,還是要多多依仗士人,商賈工匠,自有其用途,今日雖賜了他們同士人出身,然而其人讀書甚少,豈能與諸位愛卿子佷相比?縱然他們得以受舉薦而出仕,卻也機會渺茫,若要躋身廟堂,更是難上加難,愛卿何必多慮?還是爾等覺得,朕是那識人不明,輕慢賢能,而重奸佞之輩?」

劉赫把這話都說了出來,那些大臣紛紛請罪。

「臣等萬不敢做此想,陛下慧眼如炬,臣等望塵莫及。」

「呵呵,既然如此,愛卿可還有異議?」

諸多大臣面面相覷,最後伏下了身子。

「陛下聖察,臣等由衷欽佩,無有異議。」

劉赫看著這些下跪的臣子,嘴角浮現了一絲笑意。

皇宮之外,楊彪正要上車回府,杜畿等一群大臣追了上來。

「太尉,之前我等商議此事時,您分明也是反對陛下之舉,何以今日假托抱恙,一言不發,這是何意啊?」

「是啊,太尉聲望,冠絕朝野,您若肯說話,何至于是如今這般田地?」

楊彪看了看他們,微微搖頭,又輕嘆一聲。

「你等也算是飽讀詩書,久駐廟堂,怎得連這點眼力也沒有?老夫今日之所以閉口不言,就是因為看出了陛下早就有所準備,即便我等喊破了嗓子,也是無濟于事,何必徒勞惹陛下不快?」

眾人聞言一愣︰「早有準備?太尉此話怎講?」

楊彪說道︰「你等表奏進言之時,老夫看陛下一直神色如常,波瀾不驚,顯然是成竹在胸。而且除了盧植之外,之後站出來駁斥之人,個個都是朝中年輕一輩。這分明是要以盧植的資歷,先將此事引到對祖制與法典的討論,隨後再有孟建等人,直接對你等加以污蔑和叱責。」

「待你等爭吵起來時,陛下出面做個和事老,如此話題又引到了大臣當廷爭吵之上。而你等都是長輩,又多是身居九卿等高位,論及官位職權,也在他們之上,還能與幾個晚輩為難麼?如此一來,朝議休止,陛下以一言,定鼎大局,便是再自然不過之事。」

他這一說,郭防等人恍然大悟。

「怪不得,今日二荀,還有崔烈等人都沒有說話。崔烈位列三公之一,又與太尉同輩,二荀手握大權,若是做這揣測和污蔑之舉,自然有失身份。」

「原來陛下早就計劃妥當,就等著你我去跳了。」

杜畿忽然說道︰「不對啊,今日王司徒卻也站出來說話了。」

一提王允,楊彪雙目一眯︰「此事倒是出乎老夫意料之外。不過以老夫今日旁觀,王允之言,怕是自作主張,恐非陛下授意,至于緣由嘛……」

他往皇宮深處看了一眼︰「只怕是和後宮之事有關了……」

曹陵一听,似乎也想到了什麼︰「啊,是了。如今皇後有孕在身,不便侍寢,王允便在此時多向陛下表明忠心,陛下心頭歡喜,自然去昭儀宮中便愈發勤快,待昭儀為陛下誕下龍種,太原王氏在朝中的地位,自然就大不相同了。」

經他這麼一解釋,所有人都全部明白了過來。

楊彪往宮里看了看,低語了一聲︰「看來咱們這位天子,雖然初為人君,當權謀之術卻已有些老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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