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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佾心里一樣有想法,但卻沒往外說。

曹佾了解寇季,寇季不是那種喜歡說大話的人。

寇季既然有意要整頓禁軍,那麼他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達到目的。

不會因為有困難阻礙而退縮的。

曹不知道兄長和兒子心中的想法,所以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計較下去,而是看向曹瑋問道︰「寇季既然有心借著趙元儼篡位的事情,推佾兒一把,那我們該如何應對?」

曹瑋思量了一下,道︰「照寇小子說的做。」

曹沉吟道︰「塞人到趙元儼麾下?」

曹瑋點頭。

曹猶豫道︰「我們若是給趙元儼手底下塞人,其他幾家瞧見了,恐怕也會給趙元儼手底下塞人。趙元儼手底下的人,將會在極短時間內,暴漲到一個龐大的數字。

萬一尾大不掉,難以收場,怎麼辦?」

曹瑋淡然道︰「這一點你不用擔心,趙元儼的目的是篡位,而不是橫掃天下。所以他只會圍繞著汴京城做部署。

所需的兵馬人數不會太多。

不然不好隱藏。」

曹緩緩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曹瑋三人有了定計,就開始依照寇季的安排布置。

曹家需要保留的將士們,在朝廷裁撤中原月復地廂軍的政令送達之前,已經紛紛被曹瑋調離了廂軍所屬,安排到了禁軍中隱藏。

剩下的那些被曹家舍棄的將士們。

在朝廷裁撤中原月復地廂軍的政令送達之後,紛紛鬧了起來。

趙元儼手底下招攬的一位偏將,借著這個機會,從這些被曹家舍棄的將士中,招攬了許多能用的人。

趙元儼的羽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暴漲。

高、李、石等幾家將門,見到了曹家的作為以後,也紛紛開始效仿。

一時間,投入到趙元儼麾下的將士們變得更多。

趙元儼對此喜不自勝。

他絲毫沒有懷疑,這是別人在算計他。

反而覺得,朝廷下了一步昏棋,讓他佔了便宜。

他甚至覺得,天命在他。

不然的話,朝廷為何會在他即將篡位的時候,裁撤中原月復地的廂軍。

明顯是在他瞌睡的時候,給他送枕頭。

朝廷裁撤中原月復地廂軍的政令推行了兩個月,趙元儼門下招攬的武將,超過了百人。

幾乎一大部分被將門舍棄的武將,選擇投入到了趙元儼門下。

當然了。

也有一些不願意投入到趙元儼門下的武將。

他們選擇了更加激烈的方式,向朝廷表達自己的不滿。

十二月低。

屯駐在永州的廂軍造反。

叛軍將領郭易,斬殺了監軍,率眾一萬人,突襲了零陵縣。

零陵陷落。

零陵知縣舉家被斬。

縣內大戶,皆被抄家滅門。

郭易率領叛軍攻佔了零陵後,在剿滅了零陵縣內的富戶,獲得了足夠的糧草以後,又率軍逐漸佔領了永州全境。

此事傳至內庭以後,朝野震動。

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王曾,會同李迪下旨,著荊湖南路安撫司安撫使,調遣荊湖南路駐扎的禁軍,入永州平叛。

一個月初。

雙方于道州境內的營道縣展開了一場大戰。

雙方鏖戰十五日,不分上下。

王曾、李迪二人再次下旨,著李昭亮率一千精兵,趕往道州,指揮作戰。

又遣王雲升為監軍,隨同李昭亮一起趕往道州。

一月底。

永州叛亂尚未平定。

黃州、達州、海州、渭州等十五個州屯駐的廂軍,先後叛亂。

百官紛紛上書,彈劾王曾。

王曾被迫乞骸骨。

趙禎罷黜了王曾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職位,改任刑部尚書。

李迪遷任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李迪遷任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後,果斷前往城外的瑞安鎮,請正在辦學的寇準出面,重臨朝堂。

闊別多日。

寇準再次出現在朝堂上。

身上雖無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職位,但他說的話,卻萬人敬從。

寇準先是讓趙禎下旨,召呂夷簡還朝,出任參知政事。

隨後又強行抽調各家將門的子弟,奔赴戰場。

曹瑋、高處恭、石元孫等各家將門家主,先後被派出,率軍剿滅叛亂。

李迪、呂夷簡、王曾等重臣,被派往各個軍中,充任監軍坐鎮。

朝中重臣,幾乎全部被派出了汴京城。

對于王欽若、李諮等人提出的招降、安撫等策略,寇準一個也沒有采納。

寇準用強硬的姿態,告訴天下所有人。

朝廷要辦你,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不要存在任何僥幸心理。

朝廷要辦你,你只有兩條路可選。

要麼憋著,要麼死。

沒有第三條路。

身上沒有了官位束縛的寇準,辦起事,異常霸道。

事實證明。

寇準的手段相當有效。

隨著各將門家主,以及各位重臣到達地方以後,各地捷報,相繼傳來。

李昭亮在湘江江畔,陣斬郭易部叛軍三千人,俘虜五千余人,招降跟隨郭易叛亂的叛民五萬余人。

郭易部主力被斬以後,李昭亮又率領人馬,奔赴永州境內,收復永州全境。

曹瑋、李迪二人到達黃州以後,率軍足成了一個口袋陣,全殲了黃州境內的叛軍。

高處恭率領大軍,一路追趕著達州境內的叛軍,追殺到了川府境內。

海州、渭州等地,也皆有斬獲。

就在汴京城的臣民們,沉浸在一封封捷報的喜悅當中的時候。

準備了數年,羽翼已豐的趙元儼,終于忍不住了。

朝中大部分重臣,皆在各地平叛。

能征善戰的將軍,也分別被派往了各地。

對趙元儼而言,這是一個難得的好機會。

三月初四。

黑雲籠罩了整個汴京城,卻一滴雨也沒下。

寇季懶洋洋的陪著圓滾滾躺在毯子上打哈欠。

劉亨急匆匆的闖進了寇季休息的院子,快步走向了寇季。

寇季見此,做起了身。

隨手推到了爬過來要抱抱的圓滾滾,眯著眼盯著劉亨走近以後,開口道︰「有動作了?」

劉亨神色肅穆的道︰「有八騎離開了八王府,前往汴京城外的藏兵地。」

寇季揪住了圓滾滾脖頸上的皮毛,想要提起它,卻發現圓滾滾已經變得很胖,胖到他一只手已經提不起來的地步。

寇季只能退而求其次,薅住圓滾滾兩個軟軟的耳朵,拽著它,對劉亨笑道︰「我以為他會在曹瑋等人離京以後就動手,沒想到他居然忍得住,一直忍到現在。」

劉亨苦笑道︰「等曹瑋、高處恭等人得勝還朝以後,他就只能另等機會了。」

寇季愣了一下,點頭笑道︰「說的也是……」

寇季招了招手。

伺候在一旁的僕人上前。

寇季指了指在它面前賣萌的圓滾滾,「照顧好它……」

僕人答應了一聲。

寇季推開了抱著自己大腿的圓滾滾,穿上了靴子,站起身,對劉亨道︰「我們進宮……」

劉亨點了點頭,跟隨著寇季的腳步,出了寇府。

二人跨馬,先後進了汴京城。

一路奔到了皇宮門口,亮出了腰牌以後,踱步到了資事堂。

資事堂內。

趙禎在辛勤的理政。

寇準如同大爺一樣,側躺在他下首的一張美人榻上,享受著宮里的宮娥們服侍。

普天之下。

有資格在趙禎忙碌的時候,躺在他身邊享受的,恐怕就這一位了。

見到了寇季進了資事堂。

寇準微微一愣,似乎想起了什麼,對身旁的宮娥擺擺手。

「你們先下去!」

宮娥愣了一下。

寇準瞪起眼,看著宮娥,以及那些听到了他的話,卻沒反應的宦官、宮娥們,喝斥道︰「老夫是指使不動你們嗎?」

寇準一語,驚醒了正在批閱奏折的趙禎。

趙禎放下了筆,笑問道︰「你們是怎麼得罪太師了,還不快給太師賠不是?」

「臣寇季……」

「臣劉亨……」

「參見官家……」

趙禎聞言,目光落在了門口處,笑道︰「你們兩個怎麼一起來了?」

「陳琳,去給他們兩個搬凳子過來。」

「……」

就在陳琳前去搬凳子的時候,寇季對趙禎拱手道︰「回官家,臣有大事要稟告。」

趙禎點點頭,「難怪太師要讓這些奴婢們先下去。」

趙禎看向宮娥、宦官們,淡然笑道︰「你們給太師賠個不是,然後退下去。」

宦官、宮娥們,齊齊向趙禎施禮。

然後再向寇準施禮賠罪。

寇準冷哼了一聲,沒有搭理他們。

宦官、宮娥們賠罪過後,立馬退出了資事堂。

資事堂內,就剩下了趙禎、寇準、寇季、劉亨四人。

等陳琳搬來凳子以後,加上陳琳,就是五人。

趙禎臉上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凝重,「要來了嗎?」

寇季點頭,沉聲道︰「根據皇城司的探子查證,剛才有八騎出了八王府,想必是去藏兵地調遣兵馬。臣所料不差的話,今日入夜時分,叛軍就會兵臨城下。」

對于此事。

趙禎沒有一點兒意外。

早在王曾被罷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之前,趙禎就知道了此事。

在王曾遭到百官彈劾,拿不定主意的時候。

趙禎親赴城外的瑞安鎮,寇府別院,請教寇準,他該如何做。

是寇準給出了趙禎建議,讓趙禎先罷免了王曾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職位。

寇季趁著這個良機,把趙元儼要篡位的消息告訴了趙禎。

寇季之所以這麼做,也是寇準提醒他的。

寇準提醒過寇季,此事不應該瞞著趙禎,不然容易生出君臣隔閡。

趙禎和寇季關系密切,幾乎是無話不談的兩個人。

寇季若是在這種事情上一味的隱瞞趙禎。

那麼等到趙禎知道真相以後,一定會疏遠寇季。

到那個時候,二人此前的關系有多近,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有多遠。

寇季不是劉娥。

劉娥可以置趙禎的情感于不顧,但是寇季不能。

在寇季告訴了趙禎真相以後。

趙禎震驚的許久沒說出話。

還是在寇準多番安撫下,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同時也答應了配合寇季,引蛇出洞,一舉殲滅。

如今。

趙元儼已然上鉤,趙禎也無需再假裝自己不知道此事。

趙禎愣愣的盯著資事堂外,喃喃自語,「八皇叔真的反了嗎?」

趙禎收回了目光,落在了自己坐下的龍椅上,自問道︰「為了這張龍椅,八皇叔真的連親情都不顧了嗎?」

自言自語過後。

趙禎看向了寇季,哀聲道︰「朕原本想著,只要八皇叔不起兵篡位,他在底下做什麼,朕都可以假裝不知道。

可如今看來,朕有些假裝不下去了。」

寇準沉聲道︰「官家,事到如今,沒辦法再論私情了,當務之急,是準備迎敵。」

趙禎點點頭,看向寇季道︰「此事就全權交給寇愛卿處置。朕就坐在此地,哪里也不去,靜等愛卿的消息。」

寇季拱了拱手,問道︰「官家是要活的,還是死的?」

趙禎閉口不言,沉默了良久,痛苦的閉上眼,道︰「八皇叔兵敗以後,若是討饒,就放他一條生路。若是冥頑不靈,那你就看著辦吧。」

寇季一愣,愕然道︰「官家,饒不饒恕八王爺,得官家你做主,臣可沒辦法看著辦。」

趙禎哀嘆道︰「終究是朕的血親皇叔,朕實在開不了那個口。」

寇季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劉亨果斷抱拳道︰「此事就交給臣去辦。」

趙禎、寇季、寇準,齊齊瞪起眼,看向了劉亨。

他們誰也沒料到,劉亨居然如此膽大,敢接下這個差事。

寇季拽了拽劉亨的衣袖,很想讓劉亨收回剛才的話。

趙禎不親口下令要趙元儼人頭,誰也沒辦法對趙元儼下殺手。

誰下殺手,誰以後就得穿小鞋。

劉亨拱著手,沉聲道︰「臣在皇城司任職,干的就是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解的就是官家難以啟齒的憂愁。」

寇季心頭苦笑一聲。

劉亨的話倒是沒錯。

他這麼說為了什麼,寇季也知道。

無非是想向趙禎表忠心,借此為劉家多謀取一條路。

可對趙元儼下殺手的事情,寇季還是不願意讓劉亨插手。

寇季當即踏前一步,拱手道︰「還是臣去辦吧。」

趙禎見此,哀嘆了一聲,道︰「八皇叔若真是冥頑不靈,那就送他去伺候我父皇吧。但此事千萬別告訴朕的大皇叔,一點兒風聲也別讓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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