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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崇臉色苦的像是吃了黃連一樣,「可是那位不可能出現在這種場合啊。我總不能逢人就說,那位是我們交子鋪的大東家吧?」

寇季翻了個白眼道︰「誰說那位不能出現在這種場合?」

慕崇苦笑道︰「他若是出現在咱們交子鋪,滿朝文臣,能把咱們交子鋪的大門給堵了。朝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天家不與民爭利。」

寇季哼哼道︰「我怎麼記得,朝中也有食祿者不與民爭利的說法?」

慕崇干笑道︰「那些當官的,怎麼可能管著自己呢?他們約束著天家,可自己在下面做生意,則是仗著職權,上下其手。」

寇季冷笑道︰「那這一條規矩,還有個屁用。只需他們放火,還不許官家點燈了?」

慕崇干巴巴一笑,沒有再說話。

寇季有資格在人前抨擊朝征,他沒有。

寇季冷哼一聲道︰「我偏要殺一殺他們這股歪風邪氣。他們若是識趣,就乖乖的縮著腦袋,悶聲發財。若是敢跳出來,那就別怪我跟官家,查他們一個底朝天。

若是查出了他們自己與民爭利,我就讓他們把食祿者不與民爭利這句話寫在紙上吃下去。」

寇季看向慕崇,哼哼道︰「你只管放心的去做。到了開張的那一日,我自會請官家前來坐鎮。我倒是想看看,誰先跳出來。」

慕崇見寇季一意孤行,也就不敢阻攔。

只是點頭答應了一聲。

寇季又叮囑了慕崇一番,便不在交子鋪里多留。

回到府上,歇息了半日。

翌日。

上過了早朝以後,他並沒有急著離開宮里,而是到了資事堂,等待趙禎。

見到了趙禎以後,就借口拉著趙禎出了資事堂。

反正李迪、王曾二人皆不在,資事堂內主政的只有寇準一人。

寇準有些忙的不可開交,也就懶得搭理他們兩個小家伙。

出了資事堂,趙禎提議去那個隱蔽的偏殿里。

寇季點頭答應了一聲,到了偏殿。

陳琳悄無聲息的追了上來。

一進偏殿,趙禎就迫不及待的對寇季道︰「你安置流民的差事辦的不錯,狠狠的幫朕漲了一次臉。朕原本想升任你擔任工部尚書的,可太師不允許,朕就只能幫你討要了一個爵位。

等朕!

等朕親政以後,一定會擢升你的官爵。」

寇季拱手一禮,不卑不亢的道︰「臣多謝官家厚愛。」

趙禎大大咧咧的擺手道︰「你我之間,不許說這麼多客套話。」

寇季點點頭。

趙禎拉著寇季在偏殿里的椅子上坐下,感受著陳琳陰測測的目光,听著趙禎急切的道︰「快跟朕說說,你是如何安置那些流民呢?

朕可听說了,那些流民差點就鬧起來了。

李先生為了鎮壓那些流民,殺了不少人。」

「咳咳……」

陳琳咳嗽了兩聲。

寇季假裝沒听見,他思量著趙禎的話,道︰「李相殺人了?」

趙禎意外的道︰「你不知道?」

寇季搖頭。

趙禎趕忙道︰「就在咱們保州的人馬到汴京城的第二日、第三日,李先生每次入宮,那都是穿著血衣過來的。

陳琳說了,以李先生的身份,不可能親自動手殺人。

他的衣服能變成血色,說明殺了不少人。

他為什麼要殺那麼多人?

難道是城外的流民們作亂了嗎?」

寇季听到這話,略微沉吟了一下,目光瞥向了陳琳。

趙禎的話,他听懂了。

在保州人馬到了汴京城以後的第二日、第三日,南城門外接納的那些流民中,有一些吃過不該吃的東西的人。

李迪殺的應該是那些人。

陳琳只是給趙禎講了李迪殺人了,卻沒給趙禎講李迪殺的是什麼人。

那就說明,有些不該講的,陳琳不希望趙禎知道。

陳琳看到了寇季的目光,板著臉,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寇季會意,對趙禎道︰「城外有小股流民作亂,李相殺的應該是那些人。」

趙禎目光幽怨的瞥了寇季一眼,不滿的道︰「你當朕還是九歲的孩子嗎?你和陳琳兩個擠眉弄眼的,當朕看不出來?

旁人用這一套糊弄朕也就算了,連你也用這一套糊弄朕?」

寇季撇撇嘴,瞥了陳琳一眼,聳了聳肩膀。

大致是在告訴陳琳,官家大了,不好騙了。

陳琳瞪了寇季一眼。

大致是在提醒他,不該說的千萬別亂說。

趙禎惱怒的道︰「你們兩個還擠眉弄眼?」

陳琳趕忙躬身陪罪。

寇季吧嗒著嘴,感慨道︰「有些話,陳公公不讓臣說啊。」

趙禎瞪向陳琳,喝斥道︰「陳琳,朕命令你,不許阻止寇季給朕講真話。」

陳琳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瞪了寇季一眼,謙卑的道︰「奴婢遵旨……」

趙禎見陳琳答應了,立馬對寇季道︰「快說快說……」

寇季咳嗽了一聲,道︰「李相之所以殺人,大概是因為那些人肚子太餓了,吃了一些不該吃的東西吧。」

趙禎疑惑的道︰「不該吃的?土嗎?」

不等寇季搭話,趙禎擰起眉頭,自言自語道︰「朕倒是听先生們講過,民間的百姓沒飯吃的時候,會用土充饑。

一些地方還把吃生土,變成了一種習俗。」

趙禎看向寇季,道︰「但是……吃土又不是罪過。真要論罪,那也是朝廷的罪過,是朝廷沒有及時把糧食送到他們手上,才讓他們挨餓的。」

寇季干巴巴笑道︰「吃土自然無罪。臣說的是別的東西……比如自己……」

趙禎先是一愣,疑惑的道︰「你在逗朕,自己怎麼吃……」

話說了一半,趙禎猛然瞪大了眼楮,看著寇季,驚愕的道︰「你是說他們吃……」

趙禎有些驚恐的搖著頭。

「這怎麼行呢……」

「這怎麼行呢……」

「……」

趙禎可不是什麼都不懂的皇帝,不會說出百姓們沒糧吃了,為何不去吃肉糊糊之類的話。

易子而食的典故,他在許多書本上都看到過。

所以在寇季提醒過後,他就知道了。

但他有點接受不了。

趙禎在哪兒驚恐的自說自話。

寇季長嘆了一口氣。

陳琳埋怨的瞪了寇季一眼。

寇季攤開手道︰「這種事情,不可避免,官家遲早會知道的。與其讓官家活在所有人編織的夢里,還不如讓他快點接受現實。」

陳琳咬牙切齒的道︰「你說的都對,咱家也明白這個道理。可咱家就是不想看著官家難受。」

寇季認真的道︰「過分的溺愛,並不是一件好事。他是天命之子,以後注定要執掌天下。你把他護的越好,等他知道真相的時候,打擊就越大。

與其如此,還不如盡早告訴他,讓他引以為戒,並且借此激勵自己,以後做一個好帝王。」

陳琳看著在哪兒依舊碎碎念的趙禎,長嘆了一口氣。

「罷了……咱家就允許你再放肆一次……」

寇季翻了個白眼,一臉鄙夷。

陳琳也就在他面前耍耍威風而已。

他要是敢把這種話對寇準說,對劉娥說。

寇準、劉娥一定會把他掛在旗桿上晾干。

趙禎自己在哪兒說了許久的小話,突然抓住寇季的袖子,道︰「是朕的過錯嗎?」

寇季淡然搖頭,道︰「此事跟官家無關,純屬天災。雖說朝廷在此次賑災的事情上拖了後腿,但是並沒有影響糧食的發放。

也就是說,該做的,朝廷已經做了,我也代替朝廷做了。

那種事情發生,也是天災的過錯。

官家不必自責。」

趙禎听到這話,心里放松了不少,但他依舊臉色難看,「就沒有辦法避免此事嗎?那種事情,朕想都不敢想,同生為人,怎麼下得了口?」

寇季沉吟了一會兒,道︰「或許只有天下的糧食多的吃不完的時候,才不會有那種慘劇發生吧。」

趙禎臉色一苦,「我大宋年年缺糧,哪有糧食多的吃不完的那一天。」

寇季笑道︰「辦法還是有的。」

趙禎愕然的看向寇季,急忙問道︰「什麼辦法?」

寇季低聲笑道︰「只要有足夠的田地給百姓耕種就可以了。」

趙禎不高興的道︰「朝廷的良田,都分給了百姓,已經沒有足夠的良田分給百姓了。洪水沒有泛濫前,朕在資事堂內陪著李先生理政。

李先生告訴朕,我大宋的人口,已經從太祖年間的三千多萬人,增長到了六千多萬人。

我大宋的良田卻早已分派一空。

人口一直在增長,但是良田卻從沒有增長。

其中一部分人,尚有祖上傳下來的田產可種。

還有一部分人得靠著給人家種田,又或者做工,才能有口飯吃。」

寇季笑眯眯的道︰「咱們沒有多余的良田,別人有啊。」

趙禎立馬追問道︰「誰?!」

「咳!」

陳琳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黑著臉盯著寇季。

他覺得寇季這個讒臣,怕是又要給官家灌迷糊湯了。

比如鼓動官家掀起戰端之類的……

寇季听到了陳琳的咳嗽聲以後,閉口不言。

趙禎目光落在了陳琳身上,板著臉道︰「陳大伴,你先出去。」

陳琳出氣的沒有听從趙禎的話,而是苦著臉道︰「官家,您就容奴婢在殿里陪著您吧。奴婢保證,絕對不會再發出任何動靜。」

趙禎冷哼了一聲,回過頭看向寇季。

寇季見陳琳這老貨沒被趕出去,就知道自己有些話不方便說出來。

畢竟,陳琳听見了沒關系。

可若是傳到了朝堂上,讓那些主和派的官員知道了,他少不了要被彈劾。

當即,他思量了一下,笑道︰「臣听聞,廣南西路和廣南東路兩地,地大物博,但是人口卻很稀少。朝廷可以遷移一些百姓過去。」

趙禎聞言,皺眉道︰「此事太師倒是提起過,只是廣南西路和廣南東路多山林、多煙瘴,除了當地的那些番屬外,其他的百姓根本沒辦法在哪里勞作。」

寇季點頭道︰「廣南之地,多山林、多煙瘴不假。但依然有不少的平地,這些平地卻只有遷移過去的犯官的家眷在種,且種不過來。

那些當地的番屬,多以山林為食,即便是種田,也不會佔據太多地方。

所以朝廷完全可以遷移一部分百姓過去。

耕種其他無人種的田產。

此外,煙瘴也不是不能預防。

若是煙瘴無解的話,那當地的百姓是如何存活的?

那些說廣南之地多煙瘴,無法生存的人,大多是受不了廣南之地的蚊蟲叮咬。

可是比起易子而食,一丁點的蚊蟲叮咬,又算得了什麼?」

趙禎微微一愣,道︰「那朕回頭讓太師派人去廣南,調查一番此事。」

陳琳在一旁一個勁的張嘴,卻不敢發出聲。

趙禎看著有些怪難受的,就板著臉道︰「有什麼話你就說。」

陳琳聞言,趕忙道︰「寇工部的話固然不假,只是廣南之地,地處偏遠。冒然遷移百姓過去,他們若是受不了當地的蚊蟲,必然會產生暴亂。

民俗不同,當地的藩屬,也容易跟遷移過去百姓產生摩擦。

到時候不僅遷移過去的百姓得暴動,那些藩屬也會聯手作亂。

廣南若是因此亂了,對朝廷而言,就是一個大麻煩。

與其去招惹這個大麻煩,倒不如什麼也別做。」

趙禎听完這番話,皺起了眉頭,看向寇季。

他想知道寇季會如何辯解。

寇季淡然道︰「朝廷精簡下的廂軍將士,數以萬計。把他們遷移到廣南去,剛剛好。他們在那些貪官污吏頻頻壓榨下,都沒有作亂,又豈會因為一些蚊蟲叮咬作亂?

至于跟藩屬的摩擦,那是不可避免的。

他們常年窩在山里,不服王化。

一旦自身的利益受到了沖擊,作亂是必然的。

但正是因為如此,把那些精簡下的廂軍將士遷移過去,就更有必要。

他們有足夠的力量,跟那些藩屬和平相處。

同時也能引導那些藩屬,走出大山。

屆時,同流之下,那些藩屬子民,必然會變成我大宋的子民。

長此以往,我大宋不僅解決了廣南藩屬作亂之患,還會多出一大塊的良田,供養百姓。

除此之外,我大宋還會多一塊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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