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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季愣愣的道︰「硬生生的把一個銀行業,發展成了傳銷業?」

「什麼銀行業、傳銷業?」

劉亨听到寇季嘴里說出了兩個他不懂的詞語,急忙發問。

寇季沒有回答,對劉亨擺了擺手,「繼續說……」

劉亨黑著臉道︰「然後有人覺得這種辦法不是長久之計,就卷錢跑了,據說去了遼國。此人逃跑的風聲傳出去以後,川府的百姓們慌了,紛紛跑到了交子鋪去兌錢……」

劉亨說到這里,說不下去了。

寇季幽幽的道︰「可交子鋪已經變成了一個大窟窿,一個大到即使劉府填進去,也補不足的窟窿。那些背後的商家,不願意填補這個窟窿,所以交子鋪兌不出現錢,所以百姓們就聚起來鬧事,砸了川府衙門。

要不了多久,此事就會傳回朝廷。

朝廷必然會派人去查。

到時候,你的兄長劉從德就得吐出他從交子鋪獲得的收益,還得填補那個逃跑了商人的空額。」

劉亨咬牙道︰「問題是我兄長還沒從交子鋪賺到錢……」

寇季愣愣的盯著劉亨,愕然道︰「你的意思是,劉從德不僅沒分到錢,還搭進去了十萬貫,後續還得搭進去幾十萬貫,甚至……百萬貫?」

劉亨無奈的點點頭。

寇季一瞬間無語了。

棒槌果然是棒槌,即使偶爾變聰明了,也是一個棒槌。

寇季嘆了一口氣,問道︰「你爹知道此事了?」

劉亨點頭苦笑道︰「我爹也被此事弄的焦頭爛額。你也知道,我姑母如今自囚在寢宮,她不出面,我爹根本沒辦法以勢壓人,逼迫那些奸商拿出錢來。

可讓我爹一下子拿出幾十萬貫,甚至上百萬貫,去填補別人的窟窿,他又不甘心。

我兄長如今快被我爹打死了。

我過來找四哥您,就是看您有沒有辦法,幫忙解決此事。」

寇季暗自思量了一會兒,幽幽的道︰「解決此事不難,但我憑什麼幫你兄長,又憑什麼幫慕家?」

劉亨聞言,驚喜的道︰「四哥,你真的有辦法?」

寇季緩緩點頭。

劉亨卻愣了一下。

他剛才只顧著高興了,卻忘了听寇季話里的深意,如今細想一下,寇季剛才話里的意思,似乎是不願意幫忙。

劉亨有些不確定的試探道︰「四哥不願意幫忙?」

寇季淡然道︰「不是我不願意幫,而是生意場上的事情,沒有利益,你讓我如何出手?」

劉亨急了,「四哥,你就當是幫我。」

寇季把桌前的肉食推給了劉亨,淡淡的道︰「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你若有難,我豁出了性命,都會搭救你一二。

可你兄長不同,慕家也不同。

我跟你是兄弟,跟你兄長不是,跟慕家同樣不是。

要幫他們,那就是生意。

生意場上不見利,憑什麼讓我搭救他們?」

劉亨有些急,剛要張口,寇季卻攔下了他,叮囑道︰「最重要的是,讓你兄長長一個教訓。他現在敢偷拿十萬貫去打水漂,以後就敢拿更多的錢去打水漂。

你爹要是沒了,你長兄必然不會管他。

到時候他闖出的禍事,都會落到你頭上。

你能救他一次,能救他一輩子?」

劉亨搓著手,喪氣的道︰「那怎麼辦?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寇季屈指敲打著桌面,道︰「你回去告訴令尊,讓你兄長五年之內,從正道上賺十萬貫給我,我可以接下你劉府的麻煩。

此債務只能由你兄長一人償還,其他人若是插手,那就從頭再論。」

劉亨一臉愕然道︰「四哥,你這是……」

寇季嘆氣道︰「十萬貫錢財,難不住你爹,也難不住你。但對你兄長而言,卻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他輕易還不完。

有這筆債務提醒,他就算想要做些什麼,也會有所顧忌。

我這是在幫你處理一個麻煩。」

劉亨沉聲道︰「四哥,這並不妥當,我兄長惹出的麻煩,怎麼能讓你承擔呢。」

寇季失笑道︰「你剛才不是急著讓我幫你處理你兄長惹下的麻煩嗎?

這會兒又不願意了?」

劉亨為難道︰「我只是不想坑了四哥。」

寇季淡然笑道︰「此事固然坑,可要是辦好了,未必是坑。就要看慕家的人在得知了債務轉到我手里以後,會有什麼反應了。

他們若是識趣,那麼大家一起賺錢,他們若是不識趣,那麼我就讓他們傾家蕩產。」

劉亨仍有些擔心的問道︰「此事一旦鬧到了朝堂上,可是一樁大麻煩。

四哥你不怕?」

寇季端起了酒杯,淺嘗一口,笑眯眯的道︰「怕什麼?怕他們比我後台硬?」

劉亨一愣,哭笑不得的點點頭。

劉亨起身,對寇季躬身一禮,誠摯的道︰「我又給四哥您惹麻煩了。」

寇季擺手道︰「你我兄弟,不必客氣。我收了你劉府十萬貫,自然得幫你們解決這個麻煩。」

劉亨不再多言。

拱了拱手離開了酒肆。

寇季在劉亨走後,也沒有在酒肆里多待,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往繁台走去。

繁台乃是汴京城內一處觀景的地方。

有文人給汴京城里可以游玩的地方排了個高低。

排出了汴京八景。

繁台便是其中之一。

有人喜歡在繁台上踏春。

有人喜歡在繁台上的寺廟里臥听雷雨陣陣。

也有人喜歡在秋日欣賞繁台的滿山紅葉。

還有人喜歡在繁台上坐看雪蓋三層。

向嫣更喜歡在夏末秋初的時候,登上繁台,看一看那漫山遍野的樹葉,由綠轉紅的景象。

寇季到了繁台的時候,向嫣正在佛堂里進香。

她緊閉雙眼,雙手合在胸前,似乎在祈福。

在她身邊,站著一個俏皮的丫鬟。

名喚春兒。

比向嫣小兩歲,從小便被賣進了向府,簽了長契,這輩子都是向府的人。

古人在給兒孫起名的時候,似乎總喜歡絞盡腦汁,想出各種飽含詩意的詞語。

可是給丫鬟們起名的時候,總逃不過春夏秋冬、梅蘭竹菊、琴棋書畫。

春兒的名字大概就是這麼來的。

寇季進去佛堂的時候,春兒看到了寇季,她要呼喚向嫣,卻被寇季抬手攔下。

寇季擺了擺手,讓她離開佛堂。

春兒乖巧的退出了佛堂。

寇季跟向嫣廝混了一個多月了,春兒也見過寇季很多次。

所以她知道寇季八成就是她們家小姐以後的夫婿。

也暗自期盼過,在她們小姐嫁給了寇季以後,她有可能會成為通房丫頭。

所以每次見到了寇季,她都會暗自打量寇季。

上次寇季哄騙向嫣,偷吃了向嫣的胭脂,春兒為此還臉紅了小半天。

小丫鬟的心思,寇季哪里知道。

他打發了春兒以後,悄無聲息的跪倒在了向嫣身邊的蒲團上,笑嘻嘻的道︰「姑娘,求佛啊?求佛好啊!求的佛多了,自有佛庇佑。」

向嫣听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心頭先是一喜,卻又沒睜開眼。

她心里還有些埋怨寇季偷吃她胭脂的事情。

她假裝在祈福,跪在佛前跪了許久,才緩緩睜開眼,側頭看向寇季,埋怨道︰「你不許再使壞了。若是被人瞧見,那多難為情。」

寇季笑道︰「別人怎麼會瞧見?」

向嫣俏皮的翻了個白眼,低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寇季攤開手,一臉無辜的道︰「我也沒做什麼啊?」

「噗呲……」

向嫣被寇季的厚臉皮給逗笑了。

嬌嗔的瞪了寇季一眼。

寇季伸手探進袖口,低聲道︰「瞧瞧我給你帶了什麼……」

向嫣好奇的往了過去。

寇季卻沒了動作,雙眼愣愣的盯著她身後。

向嫣見此,茫然回頭,見身後並無異物,一臉茫然了回頭。

剛回頭,就撞上了一張嘟起來的嘴。

然後……

沒有然後。

向嫣模著嘴唇,羞怒的道︰「菩薩面前,你也敢,也敢……」

向嫣羞的說不出口。

寇季得了便宜,嬉皮笑臉的道︰「菩薩看到了也不會怪罪的。你看菩薩在笑……」

向嫣被寇季氣的有些暈頭,居然信了寇季的鬼話,抬頭一瞧,菩薩真的在笑,頓時松了一口氣。

等她追著寇季跑出了佛堂以後才想起來。

天下那個菩薩不笑?

頓時她又瞪了寇季兩眼,跑回去給菩薩賠罪。

然後又追出了佛堂,追著寇季玩鬧了一會兒。

許久以後。

玩鬧類了的二人,躺在繁台邊上的一堆矮草里休息。

向嫣把玩著寇季送的一個啄著銅棍的木鳥,好奇的問道︰「你似乎對佛沒有敬意?」

寇季伸過手,拽了一下木鳥的腦袋,看著木鳥啄著銅棍叮叮叮落下,淡淡的道︰「我對諸天神佛充滿了敬意,可它們不搭理我。」

向嫣往寇季身邊靠了靠,嗔怒的道︰「別拿神佛開玩笑。」

寇季盯著向嫣道︰「我沒跟他們開玩笑,是他們在拿我開玩笑。」

寇季說的無比真誠,向嫣卻听的小臉發熱。

因為寇季看著她的目光有點壞壞的。

向嫣下意識坐起身,丟下了木鳥,捂著臉,道︰「不行……」

寇季攤開手躺在地上,無奈的道︰「我也沒做什麼啊?」

「……」

沒過多久後,向嫣在寇季哄騙下,又躺在了寇季身邊。

兩個人又玩鬧了一會兒,直到傍晚的時候才回府。

寇季回到了府里。

寇忠找上了門,遞給了寇季一封信。

把信遞給了寇季以後,寇忠疑問道︰「小少爺,劉府為何突然如此正式的送信給您?」

以往寇季跟劉府交往,多是劉亨在中間傳話,還從沒有過正式的書信往來,所以寇忠才有此一問。

寇季沒有回答,拆開了信封打量了一眼,隨手遞給了寇忠。

「劉府的劉從德,欠了我十萬貫錢財,這是人家送過來的契約。

以後每逢收賬的日子,你都派人去找劉從德收賬。」

寇忠拿著契約有些無語。

他是真無語。

別人當官,那是拼命貪污,也賺不到幾個錢。

寇季整天待在府里,也沒見出去做什麼,錢就像是長了腿一樣往寇季手里跑。

有時候寇忠就在想,寇季是不是財神轉世,所以即便不用費心賺錢,錢也能乖乖跑到寇季手里。

寇季不了解寇忠的心思,他又掏了掏信封。

從里面掏出了一張蜀中餃子鋪的份子契書。

寇季拿著契書,端詳了一二,隨手遞給了寇忠。

寇忠拿過契書,隨手瞥了一眼,差點沒嚇得把手里的契書扔出去。

他拿著契書,驚恐的對寇季道︰「小少爺啊,這東西可沾不得啊。這東西現在可是催命符啊。」

寇季有些意外的看著寇忠道︰「你知道這東西?」

寇忠重重的點頭,「老僕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東西呢。

咱們府上派去川府收絲綢的管事,就栽倒在了這麼東西上。

不僅陪進去了府上給他收絲綢的錢,還搭上了全部積蓄。

等老僕派人去收拾他的時候,他帶你著全家投河了。

所以老僕才知道這個東西的,也知道這東西害人不淺。

劉家把這東西送到您手里,分明是不懷好意啊。

您還是給劉家還回去為好。」

寇季笑眯眯的道︰「這東西對旁人而言,是個禍害,對我而言,卻是一個賺錢的門路。」

寇忠焦急道︰「這東西都把人害死了,怎麼能成為賺錢的門路呢?」

寇季搖頭道︰「那是他們根本不懂這東西的價值。」

寇忠將信將疑的道︰「小少爺,您能把這東西變成錢?」

寇季笑眯眯的道︰「能啊!為何不能。」

頓了頓,寇季吩咐道︰「我此前吩咐你在江陵的食邑上鑄幣,現在鑄造了多少了?」

提到鑄幣,寇忠一臉哀怨的道︰「三百萬貫左右,如今已經從江陵提回來了,全在府上庫房里。這東西到時能用,可它拿到市上抵不上價啊。

老僕原以為,他們鑄造出得精美的銅幣,會遭到百姓搶,可人家拿刀砍了砍,砍不斷非說咱們銅幣是混了鐵的。

還有說咱們銅幣不是銅幣,是黑了心的鐵幣。

這東西如今全砸在了手上,平白浪費的時間,還浪費了那麼多材料。」

「那我要是告訴你,現在就有個機會,讓咱們鑄造的銅幣變值錢,還能大行于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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