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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九八章 同行

京城以西近百里的官道上,一輛馬車在夜色之中吱吱前行。

只等到來至一處小湖邊,馬車終于停下。

湖邊一圈都是茂盛的蘆葦,夜風吹動,蘆葦搖晃,清幽異常。

車夫放開手中的馬韁繩,起身走到車門前,掀開車簾子,恭敬道︰「先生,到了!」

從車廂內走出來一名年過五旬的長者,一身長衫,站在車轅頭,環顧四周,終是回頭向車廂內道︰「可以出來了。」

很快,秦逍率先從車廂內出來,而朱雀竟然也隨在身後出了車廂。

那車夫卻是吹了個口哨,馬上從蘆葦叢里回應了兩聲口哨,隨即便一人從蘆葦叢中出來,牽著一匹高頭大馬,松開馬韁繩,上前來,沖著那長者一拱手,顯得十分恭敬。

「後生,我們就送你到這里。」長者向秦逍道,指向從蘆葦叢中出來的那匹馬道︰「不知你們是兩人,只準備了一匹馬。」

秦逍卻是向長者深深一禮,道︰「多謝先生相助,晚輩必當銘記在心,不敢忘卻。」

「不必如此。」長者笑道︰「老夫也是償還人情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中,越早忘記越好。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們以後也不會再相見。」

秦逍一怔,長者卻是微一拱手,轉身回到車廂內,那馬夫也上了車轅頭,坐在車夫邊上,也不嗦,一抖馬韁繩,迅速離去,片刻之間,已經消失在夜色之中。

秦逍望著那馬車消失,卻還是沖著那邊拱了拱手,這才嘆道︰「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這以後還不知如何報答。」

「一路上你們沒有說幾句話,我看他似乎也不知道我們是誰。」朱雀開口道︰「這沒什麼不好,萍水相逢,各走各的路,不要有太多的牽絆。而且他說了,只是償還人情,以後不會相見,來往太多,未必是福。」

秦逍點點頭,抬頭看了看天幕。

月色幽幽,夜風習習。

「我們是不是也該分別了?」秦逍看著朱雀,感慨道︰「今日一別,下次也不知何時相見。」

朱雀嘴角卻是泛起一絲淺笑,道︰「你似乎有些不舍?」

「畢竟也是共患難過。」秦逍笑道︰「你傷勢如何?」

「再有兩三天應該就能恢復了。」朱雀道︰「你是要回東北?」

秦逍點頭道︰「主將久不歸隊,容易生變。你也清楚,澹台懸夜勢力日盛,我手中只剩下龍銳軍這一張牌了,如果連這支兵馬都出了問題,便再無機會為國鋤奸了。」

「能有自知之明,這是你的長處。」朱雀微點螓首。

秦逍指著那匹駿馬道︰「你能不能騎馬?你若能騎馬,那匹馬歸你,你騎馬離開就好。」

「那你怎麼辦?」

「我回頭看看能不能找到馬市買一匹馬。」秦逍道︰「好馬買不著,不過劣馬總能找到。」

朱雀道︰「你急著回東北,如果路上買不到馬,豈不耽擱?」

「那也沒辦法。」秦逍道︰「只有一匹馬,我總不能自己騎走,讓你徒

步而行。」

朱雀道︰「其實那也無妨。」

「不行。」秦逍搖頭道︰「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你一個女人,又是咳咳,又長的那般好看,如果遇上歹人,你功力沒有恢復,那可就麻煩大了。算了,馬匹歸你,我不和你爭。」

朱雀難得顯出溫和笑容,道︰「你擔心我遇上歹人?」

她本就樣貌美艷風韻猶存,這一笑之間,卻更是風情動人。

秦逍只是一笑,猶豫一下,還是道︰「我幫你牽過來。」便要過去,朱雀卻已經搖頭道︰「不必。」

「怎麼?」

「你可知道財帛動人心的道理?」朱雀嘆道︰「我人老珠黃,就算遇上歹人,他們也不會見色起意。不過若有馬匹,他們知道駿馬昂貴,反倒會給我帶來禍端。」

秦逍一怔,朱雀自稱人老珠黃,那當然是謙遜,以她的姿容和身材,就算年紀大一些,也足以讓男人想入非非,不過她說歹人看到駿馬生出歹心,那還真不假。

一個美貌婦人騎著一匹駿馬,反倒更容易讓心術不正之人生出邪念。

「其實我現在已經無處可去。」朱雀幽幽道︰「我功力沒有恢復,孤身一人走遠道,確實凶險。」

秦逍皺眉道︰「你準備去哪里?如果順道,我先送你過去。」

「如果不麻煩,可否讓我先隨你去東北暫避一時。」朱雀帶著一抹風情的雙眸凝視秦逍,平靜道︰「澹台懸夜欲殺我而後快,在京都找尋不見,自然會派人四處搜找。紫衣監已經在他的掌控之中,那幫太監的耳目遍布各州!」說到這里,卻是搖搖頭,輕嘆道︰「罷了,不給你添麻煩了。」

秦逍心下一轉,心想朱雀智略過人,如果此人到東北暫避,暗中幫自己出謀劃策,倒也不是什麼壞事。

她是天齋之人,對澹台懸夜了解頗深,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要應付澹台懸夜,身邊多一個了解敵手的謀士當然是再好不過。

但他也知道,正因為朱雀智略過人,她主動提出要跟隨自己去往東北,這倒有些蹊蹺,自己卻還是要多留一個心,對她多一些戒備。

「無妨。」秦逍笑道︰「反正澹台懸夜已經將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你在不在東北,他都要置我于死地。」徑自過去,翻身上馬,催馬到了朱雀身邊,伸出手來。

朱雀也沒有猶豫,伸手過去,秦逍拉了朱雀上馬,坐在自己身後,不再耽擱,拍馬便走。

朱雀一開始還往後移,雖然兩人年紀相差頗大,但畢竟男女有別,朱雀顯然還是有些注意。

不過這駿馬跑起來,那可就由不得她保持距離,不用秦逍吩咐,也只能兩手抓住秦逍的腰帶,駿馬飛奔,朱雀的身體也是不由自主貼上了秦逍的後背。

秦逍對朱雀的態度其實頗為復雜。

有朱雀這樣的盟友共同對付澹台懸夜,這當然不是壞事,秦逍也很樂意與這位了解澹台懸夜的仙姑攜手合作,不過朱雀又偏偏是東極天齋的人,秦逍對東極天齋和那位道尊並無什麼好感,如果不是因為朱雀和澹台懸夜已經翻臉勢成水

火,這位仙姑反倒是澹台懸夜那邊的重要助手,也是自己的勁敵之一。

敵友的角色轉變就在瞬間。

秦逍也無法保證,如今朱雀雖然已經不是敵人,但誰能保證日後朱雀不會因為其他利益改變立場?

這世間從無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恆的敵人,一切都會因為利益而隨時改變立場。

所以秦逍雖然願意與朱雀聯手,卻也不敢完全信任這位仙姑,對她保持著警惕之心。

而他相信朱雀也是同樣的心境。

他只覺得這世間當真是什麼事情都能發生。

自己進京之時,孤身一人,如今回東北,竟然帶回一名成熟美貌的道姑,而她還是大宗師洪天機的弟子。

世事無常。

縱馬飛奔,一開始倒也沒什麼感覺,心里只想著盡快趕路,盡早出關。

不過跑出十幾里路,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勁。

一開始朱雀只是兩手抓住他腰帶,雖然身體貼近,但朱雀卻還是盡量不讓身體緊貼,但秦逍急著趕路,駿馬速度越來越快,朱雀只能雙臂向前,環抱住了秦逍的腰。

秦逍本來還沒有注意,只等到後背被兩團腴沃擠壓,這才有了感覺,只感覺那輪廓和彈性著實出眾,形似木瓜,或許是因為練功的緣故,飽滿挺拔卻不失彈軟。

秦逍有些尷尬,其實他也知道朱雀肯定也很尷尬,但兩人也都只能裝作不知道。

途中不止一日,遇見城池便會進城飽餐一頓,然後補充一些干糧和水,偶有休息之時,朱雀只是運功調養,至于在馬背上兩人身體相貼的曖昧狀況,兩人都是只字不提,誰提誰尷尬。

數日之後,終于進了幽州境內,黃昏時分,秦逍見到路邊有一處池塘,便停下馬來,暫作歇息,吃些干糧。

秦逍感覺臉上有些發黏,過去在池塘邊想要洗把臉,捧水到臉上,卻發現臉上不少像浸水面粉般的東西往下落,先是一驚,但很快就反應過來,紅葉為自己易容過後的效果已經到了時間。

紅葉幫自己易容的時候就說過,雖然易容後以假亂真,但效果只能保存十天。

他也不知道紅葉是用什麼材料易容,但算了算時間,十天之期已經到了。

易容之後,雖然面貌改變,但其實臉上不是很舒服,如今遠離京都,秦逍也不再猶豫,就在池塘邊用清水將那些稀奇古怪的材料洗淨,好一陣子之後,忽听得天邊隱隱傳來驚雷聲,皺起眉頭,天色已經暗下來,看樣子竟是有一場大雨要襲來。

他回到朱雀這邊,朱雀剛吃完干糧,忽見到一個陌生男子過來,但身上的衣衫卻又熟悉,先是一怔,隨即盯著秦逍面孔道︰「你?」

「仙姑不用詫異。」秦逍笑道︰「你知道我先前是易容改扮,這才是我的臉。」

朱雀顯然看得有些不適應,但還是微點螓首,道︰「想不到你面貌倒是很俊俏。」話一出口,似乎覺得夸贊一個男子的樣貌似乎不妥,剛好天邊又傳來驚雷聲,抬頭望過去,輕聲道︰「要下大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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