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沒有回城里。
出了村口, 季淮方向盤一轉彎,往另一個相反的方向行駛,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沈柔卻沒發現。
她手支撐著腦袋,看著前方, 眼神卻是空洞無神。
從季母說出那句話後, 再到季淮帶她走,不吵不鬧, 也不生氣, 整個人很沉默, 處于低壓狀態。
半晌後,季淮的聲音在狹窄的車廂內響起, 「你給爸媽打個電話吧?我們去那過年。」
沈柔收回思緒, 看了看前方, 又看了看他,也沒說話,掏出手機給沈大川打了個電話。
她並沒有多說,也就掛掉了電話。
「她說話就那樣, 過幾天我們直接回城里,不回去了。」季淮試圖緩解氣氛, 還說道, 「清明你要是不想回去也可以不用回去。」
「到時候說吧,我沒生氣。」沈柔並不想說這個話題, 回去是肯定要回去, 免得落人詬病。
「有些事,順其自然就好,不著急。」季淮怕她多想,又這般說。
「嗯。」沈柔點頭。
備孕大半年, 一次都沒避孕,可是沒有動靜。
想起年初連續加班幾個月跟項目,還熬了不少通宵,這幾天獎金到賬了,她非但沒高興,反而焦慮了起來。
季母說話不中听不是一次兩次,只是加中她的焦慮和擔憂,甚至有些急躁。
季淮也識趣沒再提及,他並不是一個擅長安慰人的人,余光看了沈柔幾下,好幾次動了動嘴唇,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車廂在此陷入沉默,他開了輕音樂。
小半個小時後。
車子停在沈家門口。
沈家大哥一家四口也在,家里熱熱鬧鬧的,年夜飯還沒吃好呢,正在飯桌上喝酒。
一家人熱熱鬧鬧在聊天,剝著花生米,吃著水果,小孩子在客廳里玩耍嬉笑。
季淮每回進入沈家,總有一種羨慕而又自卑的感覺。
「回來啦?」沈母笑著走過去,目光落在沈柔身上,眼底擔憂,卻沒問。
「嗯。」沈柔垂眸,點了點頭。
「季淮,來陪爸喝一個。」沈大哥招手,「快來試試他珍藏的好酒,都吹了好一會了。」
「那我先過去了。」季淮和沈柔打了聲招呼,然後走過去了。
饒是知道兩人回來肯定有事,大年三十不在季家反而回了沈家,但是吧,肯回來沈家,兩人又沒吵架,那就好。
多半又是季母作妖。
沈柔掰著柚子,在客廳看春晚。
見餐廳那頭氛圍不錯,沈母才低聲道,「怎麼回事?」
「沒事,季淮和他媽吵了,所以回來過年。」沈柔不想讓他們擔心,避重就輕。
「這樣啊。」沈母點了點頭,看著沈柔,又湊近她一點,眼巴巴問,「你和季淮備孕這麼久,有沒有動靜啊?」
「過年,你可就二十九了,生個孩子,你們的小家也完整了,小孩子還是很有趣的。」
季母是單純想讓她生出個孫子,沈母是覺得自家女兒年紀大了,再不生,不好生啊。
沈柔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往嘴里塞了一塊柚子,沒接話。
沈母也著急啊,認真道,「現在開放二胎了,你要是再不生,年紀就大了,身體恢復也慢,要是還想生二胎,那就是高齡產婦了。」
這倒是事實。
「媽,我不想說這個事。」沈柔本來煩躁的心更煩了,拉過一邊的抱枕,把腿盤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沈母一看,這是不想听啊?她還想再說,沈大嫂叫了她一聲,沖她使了眼色,沈母閉了嘴。
沈母和沈大嫂去哄兩個小孩後,沈柔也回到了房間,季淮和沈大川他們喝到了十點多,這才回房。
兩人住的是沈柔的閨房,沈母年前還特意打掃了一番,被單什麼的都換上新的。
季淮喝得有些多了,臉頰和脖子都通紅,一身酒味,沈柔正坐著發呆,見他走進來,掀開被子起身,有些無奈,「怎麼喝這麼多?醉沒醉?」
「沒醉。」他搖頭,一出口,都是酒氣味,「老婆,我先去洗洗再睡覺。」
「我給你拿睡衣。」沈柔轉身就要去衣櫃里給他找,季淮卻快步往前走,用力抱住她,把她往自己懷中攬,埋頭在她脖子里。
他沒控制力道,她都被勒得有些疼了,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你干嘛呢?」
「別多想,別有壓力,隨緣就行,我不著急。」他閉著眼,說的時候還蹭了蹭她的脖子。
沈柔深吸了一口氣,腦子其實挺亂的,「你真不急啊?」
細想來,他好像真的沒提及過孩子的事情,那一次備孕後,雖然管著她,但是沒表現出迫切和特別期待。
「家里的房子剛建好,我們手里頭閑錢不多,信用卡也欠了一些,我這幾年會更忙。說實話,要不是怕以後精力跟不上,我覺得過幾年也可以。」季淮緩緩說,再次重復,「真不著急。」
「那就隨緣吧。」她也想好好上班,攢點錢,當時裝修房子,好些東西都沒買,懷孕了收入肯定受影響。
他的話讓她心松了松。
季淮親了她一口,拿著睡衣去了浴室。
等他出來的時候,沈柔已經昏昏欲睡,他一上床,她伸手摟著他,閉眼準備睡覺了。
季淮這人酒精上頭,便要動手動腳。
沈柔累得很,不願意。
「老婆,多努力啊。」他徐徐誘導,伸手去解她衣服,又親又啃的。
「不行。」她態度堅決,「要是被听到,你還要不要臉了?」
季淮喝了點酒,是挺不要臉的,繼續動作。
「不可以。」她拉開他的手,「睡覺了。」
見沒希望,季淮被澆了一盆涼水,慢慢冷靜下來。
睡吧睡吧。
他抱著她,不情不願睡覺。
沈柔早就想睡了,在他懷里變了個姿勢,又動了動,閉上眼,準備入睡。
才剛睡著,正好十二點。
「砰」
「砰砰」
「砰砰砰!」
四面八方都傳來鞭炮和煙花的響聲,有幾聲還離得特別近,沈柔直接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顫了顫。
「別怕,沒事。」季淮快速抬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圈住她。
被嚇到後,又是滿滿的安全感襲來,沈柔任由他捂住,往他懷里靠了靠,嘴角跟著上揚,心脹脹的。
等到附近沒了聲,他才松開手。
她已經沒了睡意,昂著頭去親他。
親著親著,就不對勁了。
窗外的煙花聲此起彼伏,她細細柔柔的聲音牽動著季淮的敏感的神經,為之痴狂。
大清早,兩人睡了個懶覺。
另一頭。季母則一個人過了個年,平時沒少吹牛炫耀,這不,晚上來的人還不少,大多數是想要和季淮搭上話。
有幾個家里還有病人,想要問問季淮一些事。
季淮早就走了,而且,走的時候鬧得還挺大,附近的幾戶人家都看見了,季母嘴硬,人家叫她打電話問問,她沒法拒絕,當下就給季淮打了。
沒接。
隔天也沒回。
完全就聯系不上。
這下可好,大家都知道季母和季淮鬧掰,不過又有什麼奇怪呢?
她這個性子,和村里的人都沒處好,大家伙都等著看笑話呢,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提及她會教育孩子,兒子是醫學博士了。
既然對大家幫助,平時捧著她說話的人,那可不會,時不時還要冷嘲熱諷一下。
又過小半月。
沈柔算了算日子,自己的生理期遲到兩天了。
她內心還是有些激動,下班的時候偷偷去買了驗孕棒,還多買了幾根。
懷著忐忑無措的心情測了。
一條杠,顯示沒懷。
她有些失望,怕不準確,隔了幾天又測,還是沒有。
那種失望的心情,真不好受,干什麼都沒勁,公司那邊又想讓她負責項目,又得加班加班。
但是她生理期沒來,還是有希望,會不會是月份太小?所以測不出來?
就在她滿懷希望的時候,生理期來了,而且非常不規律,簡直是紊亂。
以往都不會疼,這一次是後背發軟,氣色也不好,一陣又一陣疼。
把她都疼得身子卷在一起,冷汗直冒。
「喝點熱水。」季淮回來看到她,給她倒了杯水,扶她起身。
沈柔接過水杯。
「小心燙。」他還特意叮囑,結果她又是一陣疼,沒拿穩,被小小燙到。
其實不太燙,可是她剛剛都疼得在被窩里偷偷流了幾滴眼淚,這下就像有了個發泄口,直接哭了。
其實她迷茫又害怕,焦慮又不安,心情亂糟糟。
壓抑太久,季淮又不擅長听她嘮叨,也不能去和沈母說,不然對方怕是都要睡不著。
她只能一個人憋著。
「燙到了?」季淮連忙把杯子接過來,抽出紙巾幫她擦,拉過她的手,認真看著。
「你都沒試,那麼燙。」她哭著說,眼淚一直往下流,給自己找借口。
她回想起來,這些年好像都沒休息過,工作,讀研,事情永遠忙不完,熬夜常態。
「我試了。」季淮懊悔,又看了看她的手,紅了一小塊,但是還好,一顆心放下一些。
「你還有借口。」她吸著氣,哭得停不下來,控訴著他。
「怪我,我的錯。」季淮閉了嘴,又把被子端起來,放在嘴邊吹了吹,等了好一會,才遞到她嘴邊,「我一會出去給你買暖寶寶,那個會緩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