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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8 貓與彗光女巫(上)

翹翹天翼趴在地上,用四肢劃到門邊,敲了敲那層光照。沒有聲音回應,但她們都知道這東西堅不可摧。至少在她們觸手可及的範圍內,沒有任何一樣工具能助她們月兌離。

確認這一事實使得翹翹天翼明顯沮喪。「嘿!」她沖外頭喊道,「這里還有人需要手術呢!」

無人回應她。即便雅萊麗伽也不知道荊璜是否仍在門外。盡管她不止一次看見過荊璜這個牢靠的小法術,沒有任何經歷能告訴她這些彩色泡泡是否存在某種限制,像是距離或時間。

自然,她不恐懼于永久的拘禁,因為荊璜並不清楚她在自己的房間內藏置了多少營養針劑。除非他是準備讓她和翹翹天翼在這房間里枯竭而亡,否則他遲早要再來,或者派遣些補給機器人過來——真正關鍵的問題在于,在這段時間前他打算做些什麼。

雅萊麗伽扶坐在牆邊。她慶幸自己一直喜歡席地而睡,因此有足夠的地毯供她和翹翹天翼分享。她的腿眼下難以修復,可她在包扎時也沒忘記來一針止痛劑,足夠在幾個小時內叫她毫無痛苦。

那改動過的銀鏈掛在她手指間,發出叮鈴鈴的脆響。公平來說,這不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禮物,當然也絕不是最糟糕的。她也不是頭一次遇到不善挑選送禮時機的人,那往往是過度緊張與缺乏交際導致的。她不能說這兩個特征在荊璜身上從無體現,不過卻很難說是主因。這份禮物無疑是有理由的,它是荊璜這段時日以來一切反常行為的結果,或影響因素——她還未能想出一個足夠清晰的答案來。不過這不是什麼絕頂難題,她認為,在這種程度的人際關系危機上她是不會被難倒的。

「他想干什麼?」翹翹天翼問她,「干嘛又把我們關起來?」

雅萊麗伽爽快地搖頭。

「那我們怎麼辦?」

「得等等。」

翹翹天翼的毛發全落在了地上。她頹喪地翻了個身,用雪白的肚皮對著天花板,四只蹄子沖著空氣亂蹬。她無疑是很不喜歡被困宥于這種封閉空間里的,那對于一個慣于遨游的生物而言毫無安全感。

雅萊麗伽用指頭幫她梳理羽毛,幫助後者恢復平靜。很快翹翹天翼不再蹬腳,而是放松地側躺了過來。

「噢,好的,我現在好多了。」她說,「謝謝你。我想我有點被剛才的事嚇著了。那只貓人的眼楮……我從沒遇到過那樣的東西。」

「我也沒有。」

「浣渥人從哪兒找來了它?你覺得它和我們正在找的棄嬰犯有關系嗎?」

「我想沒有。」雅萊麗伽說,「如果它是來找我們的,用不著給門城寄嬰兒。」

「那倒是不錯。」翹翹天翼同意道。又過了一會兒她說︰「我很抱歉那時候沒听你的建議。如果當時我們直接回去……」

「我們沒法提前預見。當時,我也認為我們佔據上風。」

「我還是在想那雙眼楮,你知道嗎?當我看見它時,我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宇宙,我在那里頭飛行,或者說墜落。但是那一點也不嚇人,我只是覺得自己變成了本來就在宇宙里的東西,像是一顆彗星之類的。以及……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記錯了什麼,但我覺得有個聲音在和我一起飛,她一直叫我普倫西……」

雅萊麗伽稍稍坐起來一點。她仔細听取了翹翹天翼對那幻覺的描述,抓著銀鏈子沉吟起來。

「我有一樣的幻覺。」她說,「不過那是在它的第二次襲擊里。第一次沒那麼久。」

「也許是你沒一直盯著它的眼楮。我沖鋒的時候喜歡盯著對手的臉。不過你後來是怎麼回事呢?我當時沒太清醒……但我感覺到你仍在和它作戰。它設法讓你看了它的眼楮?」

她的話使雅萊麗伽想起了那殺手的鱗甲。但不同于殺手的魔瞳,她知道那幾乎將她殺死的鱗片是什麼。

「魔鏡片。」她說,「它的衣服上帶有魔鏡片。」

「這個詞有點耳熟,我想……」

「法師們用它來做千里鏡的材料,因為它能同時顯現出光和以太。那殺手只是把它反過來使用。我想在它衣服的某個部位藏著咒文。」

翹翹天翼翻身蹲坐了起來。

「是的!」她說,「你的假設很有可能。我想起汶希卡蒂拉用過那樣的東西!她能看到王國外的景象,也能讓人從鏡子中看見她。不過那不該是法師才有的本領?」

「貓人里也有巫者,我听說它們善于使用秘藥。還記得在它出現以前,探蛾發現了毒氣?那時我在奇怪這種地方的植物為何需要分泌毒素,環境里似乎沒有它的天敵。」

「那是你起疑心的原因?老天,你肯定經歷過很多麻煩事。」

雅萊麗伽敲了敲門邊的膜壁,示意她們此刻就處在一個難以攻克的麻煩里。翹翹天翼的腦袋又落回地毯上。

「你擔心那個孩子嗎?」她問雅萊麗伽,「他是怎麼把我們帶回來的?我的意思是,他怎麼對付那殺手的?」

「也許他能不受那雙眼楮影響。」

「為什麼?他的血統里有抵御詛咒的力量?」

雅萊麗伽沒法回答。她也許在荊璜的性格上了解了一些,可是關于他作為古約律的能力,她並不比翹翹天翼掌握得更多。誠然古約律是千奇百怪而又難以揣測的,可像荊璜這樣的游蕩者卻並不常見。有時雅萊麗伽甚至覺得他並不受到那種被法師們稱為「地權」的理論影響——否則他原本該是什麼樣呢?如果在他自己的故鄉,一個理論上古約律擁有完全狀態的地點,荊璜是否具備著比眼下更為可怕的威能?

「我們先照顧好自己。」她只得這樣說,「暫時別考慮他。」

「怎麼?你們吵架了?但確實是他救了我們,對吧?他怎麼能正巧在那個時候出現?」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雅萊麗伽在登上飛船前就已想明白這件事。她說︰「他一直跟著我們,從我們出發開始。至少他在一個隨時能看到我們動靜的地方。但那不會很近,讓他沒法立刻趕來。」

翹翹天翼看起來有點懵然。她顯然是被雅萊麗伽和荊璜的關系搞糊涂了。

「那他為何不索性跟我們一起來?你出發前甚至找過他!」

雅萊麗伽依然搖頭。她是有一點猜測,但還未充分到足以和翹翹天翼分享。而那專注于船只設計的專家瀕臨崩潰地趴在地上,踢蹬打滾,毫無形象。

「孩子!」她又申吟似地說,「青春期的孩子叫人頭疼。我有跟你提過嗎?當我還在老家的時候,得定期去學院里指導孩子的飛行課。你很難想象它們怎麼會有那麼多怪念頭!我想我應當欽佩你,當然,還有汶希卡蒂拉,她每天得指導那麼多孩子!可,在所有她的學生里,我想也找不出哪個像你的孩子這麼難以應對。嘿,一路上我沒見他對你表現出一點客氣,沒有關心和問候,甚至沒怎麼跟你說話。而現在他把我們關在這兒,甚至不讓你去進行移植手術!這可不是什麼見鬼的雄性氣概,你必須讓他知道怎麼尊重你,否則他早晚會騎到你頭上去!」

雅萊麗伽短促地笑了一下。她是想到了荊璜怎樣尊重白塔法師和浣渥人,以及——也許底波維拉爾的鼻子是最期盼能得到尊重的。她的表現卻叫翹翹天翼很不滿。後者瞪視著她,如同在監督一個過度溺愛而又喪失自我的糟糕母親。

「這不好笑!」她著重強調道。

「我們先處理那殺手吧。」雅萊麗伽說,「關于‘普倫西’,我覺得自己在哪兒听過這個名字。」

「是的,我也听過。非常耳熟。而且我覺得有段旋律,像是……」

翹翹天翼敲打著地板唱起來。

「天空又矮又圓,大地又平又方。一下跳進宇宙深空,一下鑽進大陸背面。普倫西它拿著鐵棒,到處敲打惡棍流氓。喵喵!……嘿!就是這個!《樂潘普倫西》,迪斯卡波卡的成名曲。真是怪事,我怎麼會在魔眼幻覺里想起這個?」

「我想那是一個流傳在貓人間的傳說。」

雅萊麗伽拉開牆邊的地毯。寂靜號處在一個沒有網絡的地方,可是荊璜並不清楚她的睡前愛好——她是個喜歡在睡前翻看聯盟最新百科全書目錄,並且隨時會下載更新的人。那固然會佔據寂靜號系統的一點空間,不過在這方面倒是沒人會跟她抗議。

她開始搜索一切跟「普倫西」相近的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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