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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 籠價三十銀錢(中)

羅彬瀚並不指望自己能一帆風順地得到回答。而雅萊麗伽果真也不打算在一位施法者的地盤上吐露秘密。她把身體斜傾向羅彬瀚,用手支著頭顱,細細地、充滿興致地打量他的臉。那肯定是能讓任何一個能欣賞她美貌的雄性坐立難安,不管是出于傾慕還是警覺。

「我會在船上告訴你。」她低語道,氣息微拂在羅彬瀚臉上。

「太棒了。」羅彬瀚說,「那我們現在做什麼?就這麼干等著少爺和他老鄉出來?咱們不能好好利用這段時間做點有意思的事?」

「你想做什麼?」

「我想對您做點出格的事。」

雅萊麗伽扭動了一體。她的尾巴這會兒是完全隱藏起來的,沒法看出是否正威脅性地搖晃著。她的眼神里卻藏著點好奇,像一頭獵豹瞧著在她面前蹦迪的羚羊。羅彬瀚發現自己沒法不喜歡她這獸類似的眼楮,他也實在很難長久地生這眼楮主人的氣。

他把手伸進外套,掏出那柄彎刀形的匕首,把它舉在雅萊麗伽眼前晃蕩。

「您給我解釋解釋這個?」他說,「我發現這玩意兒比我預想中的要有用得多——我是說,它有用過頭了。不覺得這像是我該用的玩意兒。還有它上面這些花紋,我听說它們是文字,像是個名字。崔絲黛什麼的。我想除非底波維拉還給自己起了另一個花名,這匕首就另有故事?」

「斐絲萊。」

「啥?」

「你的法師朋友讀錯了。那個詞的發音是斐絲萊。」

羅彬瀚癟了一下嘴。雅萊麗伽等于是承認了她知道這事兒。她從她那死鬼前男友手里禮貌地繼承了這件定情信物,可並非像她所描述的那樣一無所知。甚至她過去所講述的那個故事是真的嗎?這匕首的確曾經屬于一個底波維拉的末裔?

「這其實和我沒什麼關系,」羅彬瀚說,「不過,如果這事兒其實和底波維拉無關,你大可以早點告訴我。這樣能讓我對狀況估計得準確點。要知道它差點被一個矮星客給搶走,好吧?假如我知道這玩意兒有那麼特別,起碼我會試著掩藏一下它。」

「那麼你是怎麼阻止它被奪走的?」

羅彬瀚拒絕回答這個問題,也假裝沒有瞧見雅萊麗伽灼灼的目光。旁听的莫莫羅高興地說︰「這個我知道呢,雅萊女士!羅先生他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那就是和阿薩……」

他被羅彬瀚死死地捂住嘴巴,連同懷抱里的嬰孩一起押送到整個演出廳最偏遠的座位上。羅彬瀚嚴厲地指控他可能被矮星客精神控制,如欲證明清白必須獨自靜坐二十分鐘,以顯示自身強大的控制力不容侵略。莫莫羅迫不及待地開始了這項正義歷練,羅彬瀚則返回雅萊麗伽身邊,繼續他關于匕首的談判。他用力地讓上下兩片嘴皮互相摩挲,好像拳擊手在比賽開始前對撞自己的拳套。雅萊麗伽眯著眼楮,嘴唇邊洋溢著快活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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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匕首是維拉爾的。」她不等羅彬瀚開口就說,「你听到的故事是真的。」

「但是?」

「崔絲萊從未誕生于這個世界。」

「所以這就是個虛構的人名?有人閑著沒事就把它刻在刀上?」

「它們是為了紀念她。」雅萊麗伽說,「但我們無法知道她可能做過什麼。只有一些特別的生物知道她。這刀是一種祭器……通過這武器殺死的一切都會獻祭給她。」

「這是什麼鬼話?她是個被人虛構出來的神怪?」

「她是另一種歷史,但對我們來說她的故事從未發生。」

羅彬瀚停止了在雅萊麗伽面前的踱步。那瞬間他好像朦朦朧朧地抓住了什麼。他在永光族教室里所學的那些東西全涌現出來。他仍然不懂這事兒的原理,但似乎不再對雅萊麗伽的話感到那麼不可理喻。

「所以這匕首是誰做的?」

雅萊麗伽搖搖頭。當羅彬瀚投來懷疑時她說︰「它並不遵循我們的歷史,也許並不存在一個制造者,又或者來自一個能記憶夢境的生物。如果你想知道哪一個是答案,你只能去找那只貓的主人。別這麼做。」

羅彬瀚確實听進了她的忠告。他對這事兒的興趣也遠沒到願意賭命的程度,于是他點點頭,準備把匕首收回外套里。他已經拉起了外套的一角,忽然間又頓住了。

「我還是不明白你為啥把它給我。」他對雅萊麗伽說,「只是為了給我防身?」

「它是個最簡單的選擇。」

「要是它被誰搶去怎麼辦?鑒于它是個少見的寶貝?」

「它不會接受搶奪,除非你自願贈與。」

「我還是可以把它還給你的,你知道吧?如果你想收回你的該死前任補償你的史詩裝備,它肯定最應該屬于你。我只要別再該死地落單就行了。」

雅萊麗伽玩起自己的角,好像不認為這問題值得一答。羅彬瀚不死心地問︰「你不覺得這有點過于奢侈?」

「不。它在它合適的位置上。我很滿意。」

那結局沒有一點懸念。羅彬瀚莫可奈何地把匕首插回它的老位置。他不知道雅萊麗伽想干嘛,但這事兒卻使他想起了一個寵物貓的故事,關于一只貓如何對昂貴的貓爬架愛理不理,卻沉迷于寄送貓爬架時附帶的紙箱。充分證據表明雅萊麗伽帶有貓科血統。

他把莫莫羅從遠處叫了回來,多少有點愧疚地宣布後者通過了突發試煉。期間莫莫羅懷里的孩子已經從短暫的休憩里醒來,安靜地瞧著周圍的幾個人。它的眼神是天真無邪的,不過羅彬瀚依舊有點別扭,總好像能從那眼光深處看出些別的意味。他起先假裝自己沒注意到,最後卻忍不住一直盯著對方看,直到荊璜從天而降,自空蕩蕩的天花板上筆直墜落,優美得猶如一只落在湖上的朱鶴,而羅彬瀚的後頸有幸成為它落腳的浮木。

「下去!」他氣憤地喊道,反手拍打那只踩著他的腳。荊璜跳了下來,坐到雅萊麗伽的手邊。羅彬瀚越過雅萊麗伽的頸背來觀察他,沒能從那張陰沉的臉上讀出任何信息。

「談判結果如何?」他完全是故意地問,「咱們什麼時候繼續跑路?」

「……要先回無遠域一次。」

羅彬瀚做出一副萬分吃驚的表情,心里卻琢磨著法克在毛肚子吞吞里和他談過的話。一切無疑都是計劃好的。那光頭本可以在蕉樹員港就把最重要的事說出來,但卻選擇把底牌留到了門城。也許他認為王牌得由荊璜真正懼怕的人來拋,也許因為他曉得無論發生任何事荊璜都會打他一頓。可是,不管怎樣,一切都在光頭的計劃中。

「我們也要跟著回去嗎?」他裝傻地問道。

「廢話。」

「那我們回去多久?」

「……要不了多久。找到要找的人就行了。一弄清楚那個家伙的下落,之後就要立刻上路,絕不給她發揮的機會。還有你。」

荊璜抬起頭來,分外陰郁地看著他。直到這時羅彬瀚仍然佯裝自己不知道這一切會導向何方。他以一種萬分怪異的耐心扮演著無知困惑的凡人角色。那看起來讓荊璜更加不快了。他對此也心知肚明。在這一刻他竟感到自己成了法克的同謀。

「你,」荊璜生硬地說,「想回梨海市看一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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