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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黑燕棲息陰影之窩(下)

藍鵲安靜地看著他,眼窟里的紅光非常細微地搖曳著。

「你瘋了。」它說,「你是個腦子有問題的人。我早該知道這點。」

它一把甩開羅彬瀚的手,不聲不響地躲到霜尾旁邊。而霜尾似乎也被他們兩人的表現迷惑住了,既沒有阻止藍鵲躲藏,也沒有反對羅彬瀚的進一步追擊。

「你少說廢話。」羅彬瀚又把它強行拽了出來,「原理上是不是這樣?還是說你們的傳送門是只許出不許進?」

「那里是它們的老巢!我們會被活活生吃的!」藍鵲沖著他喊道。

「那是我和他,不是你。」羅彬瀚說,「我還不知道這些蟲子吃不吃骨頭呢。裝你腦子的容器應該也挺堅固的吧?在蟲堆里埋個幾年也無所謂?」

他的臉上立刻挨了一記充滿「骨感」的巴掌。

藍鵲看起來已經準備立刻施放一個「仙子火焰」在他肚子里,因此羅彬瀚還是松開了手,冷淡地盯著它飄到角落里縮成一團。

氣氛凝固如鐵。隔了一會兒後霜尾用盡可能自然的聲音說︰「好吧,我看出來你們兩位之間有點小矛盾,不過或許我們應該先考慮月兌險的問題?請恕我提醒,我們至少還有一個共同的敵人存在,她比我們都強,而且我們現在這位置還挺明顯的。」

藍鵲總算稍微伸展開了一點,于是霜尾對羅彬瀚說︰「你們剛才在爭執什麼?我听見你說要穿過這些影子?」

「對。」

「這听起來不像個好主意。你為什麼有這種念頭?」

不知為何,當羅彬瀚听到霜尾說話時就感到心情平定。他的思維和談吐也變得更為順暢放松一些。

「那些蟲子不是我們的威脅,」他緩和語氣解釋道,「影子和殺手才是。如果我們想釋放求救信號,應該盡可能選一個遠離他們的位置,就算是蟲海里也無所謂,我們可以支撐一段時間。」

「蟲海不代表沒有其他敵人。如果你說的那個女殺手恰好也在那兒呢?」

于是羅彬瀚把自己的遭遇極為模糊地說了一遍,尤其強調那個女殺手始終在盡量地避開蟲群。他曾以為那是蟲群本身有什麼特別危險之處,可如果藍鵲判斷無誤,那麼事實就截然相反。那女殺手的行為更像是在「保護」、「飼養」著這些蟲子。

——這絕不允許。他們應該把這些蟲子全部毀掉,一個也不留。

這個念頭在羅彬瀚心中猛烈地蹦跳了一下,旋即又被他的理智壓了回去。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說出這句話,即便是態度客觀的霜尾也會認為自己瘋了。那肯定不符合他想要達成的結果。

霜尾陷入了沉思,緊接著又提出幾個問題︰像是蟲巢可能藏在地底深處,又或者星球的背面。如此一來他們無論朝頭頂發射多少求救信號,也毫無被其他人發現的希望,而數量不明的殺手們卻仍可能聞風而來。那時他們的處境恐怕會比現在就更糟。

「那是個波拉瓦蒂能夠發現並帶走蟲卵的地方。」羅彬瀚說,「它不會是完全封死的,有辦法通往地面。或者至少能讓這些蟲子活下去。」

「你覺得它們需要氧氣嗎?」霜尾戳了戳蟲子的尸體問道,「我知道忒麗種蠖能在真空里存活兩個月,不過那畢竟還是需要提前儲存氧氣的。如果它們是普通生物,至少需要一個有氧的孵化環境?」

羅彬瀚同意他的看法:「那麼應該是人造區域,或者那些殺手給它們造了一個合適生存的環境。但你說過今年不是冰庫大清點的年頭,波拉瓦蒂卻還是發現了蟲卵,那地方應該離開小屋不遠。」

「影子呢?即便我們跑到蟲巢內,影子也依然可能會攻擊我們。」

「那也不會比現在糟多少。」羅彬瀚說。

霜尾低頭考慮,旁听的藍鵲則搖起了頭︰「你們兩個在討論一個毫無蹤影的事……有那麼多潛在的可能性,而你們所說的大部分都是臆想!至少現在我們還清楚自己的位置,我寧願就在這里釋放一個求救信號。再說你們怎麼能跳進那個影子里?它打開的門太小了,我們不可能鑽得過去!」

「那就讓它開大一點。」羅彬瀚說,「如果這是一扇雙向門,我們也可以進去確認情況後再出來。那不耗多少時間。如果你覺得那里的環境沒法釋放求救信號,那麼我們就回到這里發射。」

藍鵲看上去已經完全放棄了跟他討論,而是轉頭懇求似地看向霜尾。

「說老實話,你的提議有點瘋狂。」霜尾說,「我無意冒犯,但你好像和我們剛見面時有些不同了……又或許只是我們還缺乏對彼此的了解。無論如何,我覺得冒險了解一下我們的敵人是值得的,直覺告訴我這事兒還遠遠沒完。」

「你變成人類時可沒有什麼直覺!」藍鵲有點生氣地說。可惜霜尾無法听到她的抗議,而羅彬瀚也故意不予轉達。

「我記得你有一種屏障魔法。」他對霜尾說,「在饅頭大賽上你用那個法術攔住了三號。」

「那是風的加護。」霜尾糾正道。他緊接著了然地哦了一聲︰「你想讓用那個……但我不保證它起效,一只有實體的獨角獸和一道法術影子是兩回事。不過我確實能讓加護變成一個你需要的形狀。但你怎麼讓影子變成傳送門呢?我得警告你,如果你靠得離它過近,它就會保持著攻擊形態,而且速度也很快……我自信躲閃的速度一定比你們兩位快得多,可是你看,它還是給了我一下。」

「那就一直讓它吐蟲子。」羅彬瀚說。

他讓霜尾變回狼形,于是霜尾先站起來伸展了一下手腳。他的衣服早已不知所蹤,一直赤身地坐在冰面上,看著頗不雅觀。不過既然他那玩意兒對在場所有人都不構成威脅,羅彬瀚也就無視了他的招搖晃蕩。

銀狼再度出現于火牆內,把本來就有限的空間擠得毫無余裕。羅彬瀚貼著它的腦袋,把手臂伸到它嘴邊。

「咬一塊肉下來。」他說。

巨狼眨著眼看他。

「那些蟲子是肉食性的。」羅彬瀚解釋說,「我們把肉弄碎以後扔過去,引它擴大傳送門。然後你用你的加護固定住它,我們趁機跳進去——我見過那影子張開的樣子,它肯定能張到允許一個正常人豎著通過。」

霜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而藍鵲飄在他們頭上,開始歇斯底里地尖叫︰「你就是個瘋子!我不會再由著你發瘋了,我現在就要用‘火花之舞’!」

「那我就先把你塞進那個影子里。」羅彬瀚說。

他們互相怒視,直到銀狼無可奈何地變回人形。

「你們看上去就像我林子外那對天天吵架的禿鷲。」他說,「除了孵蛋就是吵架,讓我做夢都頭疼。如果我不是森林守護者,那我早把它們都吃了。你們考慮過我的立場嗎?我花了近百年的時間學會克制肉食欲,而現在卻硬要我咬掉一個活人的血肉。」

他有點惱火地瞟了羅彬瀚一點,然後才繼續說道:「不過我還是覺得這個計劃值得一試,只是需要換點材料。」

說完這句話,他又變回狼軀,用爪尖在自己腿上拉劃,割開毛皮和肌肉。鮮血立刻汩汩而出。

銀狼的鼻子抽動兩下,從喉嚨里響起一陣低沉的嗚聲。

銀白的血液飄了起來,像一顆顆珍珠般渾圓地滾動著,跨過火牆,慢慢接近到影網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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