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巢？！這這這……竟然是這樣的有巢！」
姬寰宇臉色震驚且古怪，感覺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不是單純的蓋房建房……他心底已經有著估計。
畢竟一路走來，入目所見，人族的修行普及程度是百分之百。
拜不周山這里充沛到極致的天地元氣、活躍到極點的大道法則所賜，人族想不踏上修行路都不可能。
環境實在是太好，兼且是由女媧娘娘精心造化。
天才是常態，廢柴……才是稀有品種。
所以整個人族，或多或少都有些修為在身。
而修行嘛……神通所致，術法所指，物質變化，由心而成。
區區建房這樣再微不足道的小工程，如何能作為依仗，從而名傳萬古、諸天流芳？
肯定是要有一些附加因素。
而現在。
姬寰宇倒是清楚了，那附加因素究竟是什麼。
讓他不得不感慨一聲「會玩」。
這有巢所代表的，已經不是單一的工程，而是一連串的布局，是輔助推動人族文明發展前進上的有力補充，是扎根在過去、現在、未來的一個重要無比治理策略。
用土地和附帶的福利做為籌碼，吸引各方游資，讓他們紅著眼砸資源、砸技術進來，從而夯實人族的基礎。
玩的是土地，是建設，實質上搗騰的是文明發展……甚至背後還潛藏著一手溫水煮青蛙的神奇操作，讓一只只鴨子在不知不覺中被煮熟，跑都跑不掉。
‘一連串的福利。’
‘讓外來者被吸引，為那些誘惑不知不覺中就大筆大筆捐獻進去了。’
‘零氪的，只能享受沒有絲毫福利的待遇；捐獻資源技術的，就是開了月卡。’
‘這月卡，也是有等級。’
‘不同等級，不同待遇。’
‘捐的多……就相當于一次性多少連抽，必定有保底在其中的氪金模式。’
‘而且那時刻的星級提醒，就是潛在的精神影響，好感捆綁。’
‘潛移默化的，讓投資的人難以輕易割舍人族，被綁在了這座疾馳的戰車上。’
一旦放棄了在人族中的投資。
即使投資早已經回本，甚至還賺了許多。
可一想想——
常年的巨額捐獻打了水漂；
在人族中的土地和房產直接沒了；
最優秀的進貨渠道、加工工廠不再接自己的單子，只能去別的地方高成本經營。
……
這還得了？
虧了虧了！
在沒有人族這個選項前還無所謂。
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可是當人族出現，並且享受到了其中福利再失去……這會讓許多人失去理智，跳腳不停。
不說死心塌地跟人族混。
但是在做出許多決策的時候，會無形中本能的略微偏向人族，完全是正常。
而人族在這個過程里，收獲也是巨大。
通過來自天南海北的各方種族、修士，撬動了無以量計的各項資源，海納百川的匯聚諸多技術，並且族人的受教育方面可謂包羅萬象，從來不缺名師指點。
‘師徒關系，也是一種羈絆。’
姬寰宇看的透徹。
種族不同，自然談不上血緣關系。
若有一日人族遭了難，那些來人族這里經營的大修士，估計是看客居多。
可，要是在這里扎根，立下了道統？
面對幾千幾萬年相處，認真培養起來的人族出身徒子徒孫的苦苦哀求……真能做到鐵石心腸嗎？
如果真是鐵石心腸，或許最開始也就不會開宗立派了。
‘種族雖然不同……’
‘但是立場上卻站到了一起。’
‘人族的領袖們，是在下一盤大棋吶！’
姬寰宇心中暗嘆，為眼下時代人族的領袖點了個贊。
人族，現在看起來還只是在不周山中發展。
但天知道！
他們的人脈已經擴散出去多麼遙遠？
與多少個族群實現了建交，有了友好合作關系？
即使眼下不多。
可以後一定會很多。
畢竟能來這不周做生意的生靈，修為都不會太差，各自在族群中有些地位。
影響了他們，產生了利益牽扯，情感羈絆，那他們背後的族群又怎能逃月兌呢？
透過一些邊角，管中窺豹……姬寰宇琢磨著，人族如果能成為天地主角，那絕不是單純的運氣能解釋，背後有無比重要的自身原因。
而這樣上位的天地主角，那絕無可能是什麼善茬，更談不上別人手中徹徹底底的牽線傀儡，氣運韭菜。
擁有那麼多、那麼出色的人族領袖。
確定是別人割人族的韭菜？
不是人族割其他兆億種族的韭菜、玩弄在鼓掌之中？
這心思之深沉機變，讓姬寰宇都要鄭重以待。
拋開戰力不提。
光是玩心眼。
他懟上一個半個的還可以，要是被一擁而上……
或許，必須做好被圈踢得灰頭土臉的心理準備了。
「允婼。」
「有巢。」
「還有更多存在但不出名的智者賢者。」
「真的不簡單。」
姬寰宇連聲感慨，「書寫文明華彩篇章，以利誘人、行堂皇正大之策夯實族群根基……我思前想後，自覺有醍醐灌頂之感。」
「所獲匪淺。」
「當詳細記錄，以便日夜觀看，揣之思之，借鑒其中手段章法，提升個人管理能力。」
他說是這麼說的。
做，也是這麼做的。
不知道從哪掏出了紙筆，開始詳細記錄見聞心得。
同時，請教黑日天老道士，詢問關于允婼、有巢等幾位人族賢者歷年以來在人族中頒發的各種明面上管理文件，以及背後的一些伴生潛在規則。
「這個……得加錢。」
老道人拿捏了一下。
而在收到錢後，黑日天便干脆的給解答了。
解答完畢，老道人好奇的詢問原因。
「我是要開宗立派的。」姬寰宇痛快答道，「關于如何提升宗門向心力，擴大道統影響力……之前我一直有些迷糊。」
「不過，這人族一行，一些了解讓我大受觸動，自覺找到了前路。」
「本來，我只琢磨著給門人弟子講述‘尊師重道’的理念，開展洗腦……宣傳工作，教導他們熱愛宗門。」
「但現在，我悟了……明白能做的不只有這麼些，還可以有更多。」
他興致勃勃的說著，「其實，就是取化這人族頒發的各種套路。」
「像是那捐款什麼的，我便借鑒推出道統宗門的‘貢獻點’，發布各項任務，讓門人弟子去完成，以做到區分弟子的檔次，能一目了然。」
「對宗門沒貢獻的弟子，他們熱愛不熱愛宗門我不清楚……但是那些拼命給宗門做貢獻，從而提高了自己待遇福利的，大抵是可信的。」
「畢竟他們一想想——一旦背叛宗門，會是多少年的青春白干？」
「就算人心易變，想要跳槽……那敵人收買的成本也會變高許多。」
「另一方面呢，配合弟子身份，在宗門內部的靈脈劃分上制定分配規則，身份高，能享受的靈脈等級就高，可以住高級洞府。」
「對宗門貢獻低，那就只能住一般的洞府，使用一般的靈脈。」
姬寰宇儼然是有了月復稿。
「道友大才！」黑日天舉起大拇指，「舉一反三的能力挺優秀啊！」
「這法子，跟如今許多小宗門、小道統的規矩差異挺大……他們都是重點培養天才弟子來著。」
「誰天賦優秀，入門便能享受超規格待遇。」
「嘖……我輩長生不朽，壽元無盡。」姬寰宇搖晃著頭，老神在在，「開宗立派，招收弟子，是培養志同道合之輩……換個形象點的說辭，是培養忠實小弟的。」
「不是培養大爺的。」
「再天才又如何？弱小的時候都不上道，不能給宗門做貢獻，不曉得尊師重道的道理。」
「等以後他翅膀硬了，還能指望什麼？」
「再說了。」
「一個宗門，一個長久存續的宗門，絕不應該是一個天才便撐起來的。」
「這世界上，終歸是平凡的人更多……所以宗門根基，更應該用相對公平的理念。」
「貢獻點這東西，我就覺得挺不錯，比較公平。」
「能夠讓更多的弟子看到希望，能找到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淪為個別天才的陪襯。」
姬寰宇言之鑿鑿。
「是啊！」黑日天感嘆，「這世界上，平凡的人才是主流，因此公平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道友你的想法不錯。」
「不過，我感覺還有些不足……不，應該說是可以加強的地方。」
「哦？願聞其詳？」姬寰宇模著下巴，探究詢問。
「你這在加強宗門和個人的羈絆上是做足了功夫，但是一旦經營不善，就很容易破產。」黑日天左右瞄瞄，開始嘀嘀咕咕的，「要是人人都有貢獻後偷懶，專注個人修行，那宗門光有福利支出，卻沒有進項……不行啊！」
「這倒是。」姬寰宇沉吟著點了點頭，「那該如何是好？」
「當然是引入新血！」黑日天一臉的高深莫測，「那老人有了貢獻，新人不還是沒有嗎？」
「靠新人做出的貢獻，補上老人的福利缺口……這不就妥了嗎？」
「至于新人怎麼來？」
「當然是著落在老人的身上……打發他們出去傳、咳，推銷宗門的優點，吸引懵懂新人入坑做貢獻。」
「這些貢獻，分個五成在招收了弟子的老人身上，剩下五成歸宗門所有。」
「等那些新人出了點成績，再讓他們如法炮制，招納萌新！」
「貢獻分配，一如之前，自取五成，另外五成歸宗門所有……唔，這里可以改一下。」
「歸宗門的那五成中，抽取一成出來，做為上一代老人的優秀教學成果獎勵。」
「以此類推！」
「何愁宗門不能大興！」
「制霸整個洪荒不太可能。」
「但是制霸周天星辰大海那麼大的地方，不是沒有希望啊！」
黑日天豪情壯語。
「這方法……可以有！」姬寰宇初時稍有困惑，眨了眨眼便明悟其話中深意，用力鼓了鼓掌，眼中精光閃爍，「只要不被人給打死，統治一方山河不是問題。」
「正是如此！」黑日天模了模胡須，一臉和善的告訴他，「小兄弟你知道不，你來的挺是時候的。」
「我在人族那里有內部關系……一個朋友告訴我，人族現在正決定大力推動教化產業的發展，屆時可能會給一些特優秀的教師人員做宣傳、打廣告，因此誠聘各族大修參與到其中。」
「當然了，做為廣告宣傳的交換，需要稍稍給人族夾帶點私活，在面向其他種族的教化過程里，稍微幫人族說些好話，重點突出人族的本性高尚淳樸，路不拾遺……」
「再有出版一些特殊刊物，好像叫做什麼‘意……者’？配合宣傳人族。」
「小兄弟，你那悟性如此高絕，舉一反三機智靈動，還不速速加入其中，大展身手？」
「有人族的幫助宣傳，你成為一代開宗立派無上祖師，指日可待啊！」
黑日天笑的有些雞賊，「到那時，可千萬別忘了老哥我今日的舉薦功勞啊！」
姬寰宇斜視著他，嘴角抽搐，一抽再抽。
突然，他也笑了起來，假惺惺的，「唉！」
「老哥何必如此？」
「我這歲數年輕的小輩，哪里能承擔如此重任？」
「我開宗立派，只是想傳承一身所學而已，沒什麼遠大指向。」
「倒是老哥你……看這花白胡子，雖然看起來有些假，但也是閱歷的一種證明。」
「有這豐富閱歷，才能教導出好學生吶！」
「所以呢，小弟我就不去摻合什麼人族的優秀教師招聘了……反而是應該熱心舉薦你，參與到其中。」
「到時候如果老哥還缺人手，小弟我會認真考慮去您那里打打下手的！」
「您說，我說的對不對？」
姬寰宇笑眯眯道。
兩個人。
這一刻笑容都很燦爛。
就像是大狐狸見到了小狐狸，彼此都在套路對面。
一個需要頂缸的，一個不想去頂缸。
直到過去了許久。
兩只狐狸笑得臉都僵了，才悻悻然的收斂了笑容，不再繼續互飆演技。
「唉，道友不簡單吶！」
黑日天意味深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