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快的歸還？’
‘如果祖巫大人您說這幾個字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不要那樣充斥惡意，我說不得還真信了……’
‘恐怕軒轅聖王真的現身，您設下宴席招待，那是一場鴻門宴吧？’
風曦側目。
後土祖巫的安排，讓他心底升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就仿佛曾經在哪里，見證或听說過極度相似的例子和情況。
一樣是在宣傳著什麼形象和理念……但，關鍵的是——
當事人完全不見！
話語權、最終解釋權，掌握在實質上並不怎麼相關的人手中。
‘是什麼時候呢？’
風曦一邊聆听著後土祖巫的安排，要組建怎樣浩大輝煌的「大炎黃聯盟」，要往里面塞多少私貨、塞到即使黃帝本人親自降臨都一臉懵逼的程度；一邊叩問心田，查找追尋記憶大海中深藏的寶藏。
最後，他憶起了。
一間殿堂，一位祖巫，一段隱秘。
空間聖殿，帝江祖巫，人龍糾葛。
‘真像啊……’
‘龍的傳人……龍圖騰！’
‘龍的精神永垂不朽，但是……龍呢？’
‘後世不見真龍，所有關于龍的精神和思想，都是那站在頂峰的人王們兢兢業業、辛勤操勞給編撰出來的……’
‘講道理，那些精神和思想，放到祖龍的面前……這位世間一切真龍源頭的龍之祖，他能認得出來嗎？’
風曦可以聯想到那樣的畫面。
——某某人︰「初九︰潛龍，勿用；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九三︰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九四︰或躍在淵，無咎；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上九︰亢龍，有悔；用九︰見群龍無首，吉……大家要深入學習，領悟龍的精神啊！」
祖龍狂拍桌子︰「⺪……這是什麼東西？」
「別什麼都是我說的我說的……我祖龍沒說過這些話！」
「還有，扯這些之前，那些被安排的屠龍術、降龍技，能不能給收斂點？」
「一邊把我的龍族推上神壇，一邊暗地里討論‘天上龍肉、地上驢肉’……你們夠了啊！」
……
一位洪荒赫赫有名的大神通者，通體上下似乎寫滿了同樣的一個字——
慘！
而這般慘烈的背後，有多少不見刀槍、卻更復雜凶殘的斗爭？
要知道，人族與龍族之間，曾經是有蜜月期——人族版本時期的伏羲聖王，疑似有過與祖龍的緊密合作。
合作到什麼程度？
羲皇在位時，有龍馬餃圖之瑞，于是以龍為標記，稱為「龍師」，以龍命名官職……有春官青龍氏、夏官赤龍氏、秋官白龍氏，冬官黑龍氏！
龍族影響之深，可見一斑！
一位人族的聖皇，一位龍族的始祖，兩位大神通者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
可惜最後……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或許是分贓的時候想少一個競爭對手？
祖龍被捂住了嘴巴，踢出了圈子。
再然後，祖龍奮起，想要反殺——
德兼三皇、功蓋五帝！
我要一個打八個！
至于勝負……等風曦活到那個時候，再去見證好了。
眼下更需要關注的，是後土在安排的工作。
大炎黃聯盟！
後土祖巫很強勢，有雄心壯志。
看那聯盟的名字就可以知道，這是在同時針對炎帝、黃帝！
這讓風曦欲言又止，神情間隱約可見質疑和不認同。
「怎麼？」後土挑了挑眉，身子微微前傾，淡然看著風曦，帶給他莫大的壓力，「你似乎有什麼異見？」
風曦抿了抿嘴，心中在猶豫和掙扎。
一邊是金光閃閃的大腿、能讓自己吃香喝辣的領導安排的工作——只要無視下限、無底線舌忝就好；另一邊，則是心底的一點堅持，是身為炎黃傳承的一點責任感，且不希望人族與巫族在這樣時期就發生道路的對抗與沖突，自我內耗。
兩條路。
一條，金光大道，前途無邊；一邊，狹長小道，坎坷崎嶇……若是觸怒了後土，還非常危險。
而最終，風曦選擇了……
秉忠直言！
他是有原則的！
就算是舌忝，那也是有底線的舌忝！
風曦長身一禮，「祖巫明鑒……當今之世，時局艱難，理當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不管是對內還是對外。」
「憶往昔三千載，屬下跟隨後土大人您統率的團隊，出行訪問各方大能，友好會談，一個個都達成了合作的協議……」
「觀眼下巫族，大羅小號群出並起，大人亦能寬容視之，而非暴力檢察、一一格殺……」
「屬下思之，後土大人有大胸襟、大氣魄，是乃當世一切大羅中最具容人之量的領袖者……」
風曦先用一堆好話管上，為自己之後真正想說的話做好鋪墊。
這效果也是拔群，後土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分，氣勢威壓不再那麼沉重。
如此，風曦才接著道。
「大人既有容世之心，有造化輪回大愛之心……想必在這關鍵之時，不會重外而輕內，行攘外先安內之舉，寧予外者，不予己人，扭曲解讀炎黃之意，致使離心！」
風曦臉上帶著一點悲壯色彩，「屬下之思，望後土大人明察！」
「哦？是這樣嗎？」
後土祖巫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哀樂，只是話音中的壓迫幾如實質。
風曦與之對視——雖然這並不輕松。
時光仿佛在此地凝滯了，那種壓力像是鎮壓了歲月，讓風曦感受到什麼是「永恆于剎那間」。
到了最後，風曦開始有點恍惚時，源自後土的壓力瞬間消失無形，且這位祖巫還輕輕的笑了笑。
「這些話，是你站的位置不對，因為自己跟炎帝有些關聯，所以才這麼說呢……還是因為，真的為人族、為巫族的大局和未來擔憂，才冒著危險跟我講呢？」
「不擔心我一巴掌將你打死？」
「自是為了人族，為了巫族。」風曦堅定道，「我這個人，雖然有的時候比較在乎利益，但大是大非還是分得清的……」
「哦。」後土笑聲悠然，「你這小巫，都能分得清是非……那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分不清？」
‘因為炎帝聖王剛剛不給你面子，而黃帝聖王以後更是跑到你的頭上，作威作福……’風曦在心底小聲的嘀咕，沒有敢把這些話說出口。
說出去，他就真的涼透了！
「唉……」後土嘆了口氣，有些憂傷的樣子，「我本以為，你這小巫，知道領會上意，尊重上級……」
她看著風曦額頭的那個迷你後土紋身，不言而喻。
「沒想到，你竟然在現在出了紕漏……」
「是屬下愚鈍。」風曦坦然認錯，順著後土給的台階爬下。
後土很滿意他的態度，「你不愚鈍，只是有的時候過于一根筋了。」
「其實呢……」後土眯著眼，「雖然炎黃二帝，此刻行蹤成謎，因此我不得不代勞，為他們解讀思想，傳承精神，團結集體……」
「但我這般的祖巫……又如何會做過度解讀、侵奪炎黃權利的事情？」
後土祖巫臉上閃過堂皇莊嚴的神色，「現在我便告訴你罷……在讓你宣傳之前，我是會從巫族之中召集人手，進行討論的。」
「篩選出最優秀的精英，各方各面的代表……他們代表的是什麼？是群體的呼聲，是整個巫族一切小巫的聲音！」
「他們匯聚、整理，梳理出最能代表人族精神的核心……」
「盡管，如今的黃帝還沒有現身，沒有人知道他的思想精神究竟如何……」
「但是呢！」
後土加重了一點語氣，「我想他做為一位人族的最強聖皇，所思所行一定是為廣大人族著想的對不對？是代表了人族真切追求的對不對？」
她這樣問著風曦。
風曦猛點頭，不敢有異議。
「那不就妥了嗎？」後土笑眯眯的，「那經過人族精英總結梳理出來的精神和思想，不正應該跟黃帝的思想相契合嗎？」
黃帝的思想，契合人族的需要。
那人族對未來追求、美好世界的呼聲，理論上不正應該契合了黃帝的理念？
什麼？
要是真的不一樣怎麼辦？
那一定有一個是假的！
而人族不可能是假的，所以假的一定是黃帝！
你個假黃帝，還敢來統領人族？
不能解決廣大人族的需要，你有何面目資格做上人族聖皇的位置？
給我下來！
「這樣的道理，我想黃帝道友一定會認同的。」後土語氣淡淡，「因為，我召集精英，修理編撰的炎黃理念，絕對是代表了人族的最終極追求，有無上堅定心靈理想為族群去奮斗！」
「那一位隱藏至今的黃帝道友若是做得到，他就合該是人族的最強王者！」
「做不到……」後土微笑，「那我們也不會說什麼……聖皇位置沒他的份，一般的人王，人族還是會很熱心給他的。」
「而如果，他沒有那樣的心靈信念、又貪婪渴求自身德行配不上的位置……這樣的人物，終有一天會跟我們分道揚鑣啊！」
後土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真有這樣的皇者出現嗎？
不可能的！
沒有的！
要真是有，她就把眼前的桌子吃下去。
這波穩了！
以後別想有人跑到她頭上作威作福！